時枝回到裴家。
封司渡的車已經(jīng)開遠。
她剛刷卡進門,就見家中氛圍有些凝固。
裴老太剛被接出院,看見時枝回來后,拄著拐棍起身,“這丫頭,還是你們管吧!我才不管這些。”
由著傭人扶進去,格外看了眼時枝。
時枝從老太太的微妙眼神中,讀出了一些東西。
此刻,裴琛還在研究所沒回來。
三哥裴予行約上一干好友在打全國賽,想來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到家。
沙發(fā)上,許佳瑩裝作無意的拆開薯片吃著。
“姐姐,你今天回來這么早啊。不會是又跟封先生出去了吧?”
嚼了片薯片,許佳瑩上下打量著她。
媽媽邱蕓很是為難的走了過來。
“枝枝啊。”
邱蕓看了眼沙發(fā)上,正有些出神的裴振,對時枝說道:“我跟你爸爸,今天下午接到你們老師的電話了。她說是你……”
話中有些欲言又止。
時枝早該想到。
那樣的老師,怎么可能不背地里打小報告。
裴振合上了報紙。
“枝枝。”
站起身,裴振來到女兒的身前,推了推金絲眼鏡。
“是不是不太習(xí)慣這所大學(xué)?”
仍然是溫和儒雅的爸爸。
邱蕓跟著點點頭。
也想這么問。
時枝知曉裴家爸媽,說話很隱晦。
隱約也猜到,老師背地里說了什么話。
“我挺適應(yīng)學(xué)校的。”
她聲音清淡道:“只是不太適應(yīng),班里的老師。”
時枝說話,很直接。
裴振大約猜測到了。
他聲音柔和,低低的看著女兒,“爸爸知道。枝枝做事向來有道理。不會輕易讓爸爸跟媽媽為難的。”
時枝微頓。
她緩緩說道:“我認為此事,我做的并沒有錯。”
邱蕓眉頭舒展,拉過女兒的手。
輕輕拍了一拍。
“沒事的枝枝,你的確沒錯!”
“是我跟你爸爸都不相信你們老師的話。你的為人媽媽還是很清楚的。關(guān)于考試的事,我跟你爸爸會向?qū)W校領(lǐng)導(dǎo)反映的。”
邱蕓聽說事情后,第一時間跟裴振去學(xué)校里打聽過。
知曉老師的為人之后,才明白情況過來。
時枝有些微怔。
“你們不怪我么?”
她本覺得,會惹怒裴家爸媽。因此,也做好了打算。
裴振溫聲笑說。
“爸爸不想誤會枝枝。”
他看向妻子,“我與你媽媽去學(xué)校第一時間查證過。”
邱蕓點頭如撥浪鼓。
“你爸爸還是挺細心的。是他提醒的我。”
否則,可能真的會誤會枝枝!
時枝的心口。
仿佛炸開了什么一樣。
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涌現(xiàn)進來。
她的神情有些怔然。
“但是。我曠課了。”
“甚至頂撞了老師。”
“沒有聽她的課。還出了學(xué)校。”
時枝看向溫和的裴家爸媽,她說道。
怎么會有,這樣包容她的人。
裴振嚴肅的拿下眼鏡,緩緩擦拭著。
“這樣的行為,固然是不好。在爸爸看來,是有些沖動……”
“但枝枝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這個年紀,還在青春期。可以理解。而且,此事不光枝枝的過錯。”
裴振更不想讓女兒挨罵。
比起不會反抗,勇于反抗,挑戰(zhàn)權(quán)威。
更是一種令人欣賞的勇氣!
邱蕓附和的點頭,“枝枝,要是媽媽年輕的時候,像你這樣,我早就把教室椅子都給砸了!你這都已經(jīng)很收斂了。媽媽非得跟老師干架起來不可!”
哼,誰慣的那老師。
那么猖獗!
不過就是給學(xué)校打工的罷了,還真以為能主導(dǎo)學(xué)生的一切不成!
時枝:“……?”
事情好像與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裴振咳嗽了聲。
示意妻子別嚇著孩子們。
邱蕓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小聲說道:“女孩子不要太懂事了,就是要帶點兒鋒芒才好。心里有個度就行。媽媽支持你!”
時枝真以為自己進錯門了。
還以為會大吵一場。
這時,許佳瑩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媽呀,這誰呀!”
許佳瑩故意站起身,拿著手機擠了過來,“爸爸媽媽,你們看這上面的女孩子,像不像姐姐啊?”
只見,一輛名車勞斯萊斯幻影,停在醫(yī)院前。
男人露出深邃俊朗的輪廓。
他的薄唇勾笑,眸光深刻的看著身旁的小姑娘。
時枝手里拿著藥進車門。
這幾張照片,通通被有心人拍攝了下來。
邱蕓在看清楚上面的兩人時,臉色一變。
緩緩抬頭,對上時枝的秀臉。
“這,是枝枝……嗎?”
邱蕓不敢置信的看了又看。
裴振卻是質(zhì)問許佳瑩,“瑩瑩。這些照片,你是哪里來的?誰發(fā)給你的。”
許佳瑩有點兒心虛。
把自己給撇干凈。
“表姐發(fā)來的。估計也就隨手一發(fā)吧。”
帶著點兒幸災(zāi)樂禍,許佳瑩看著時枝,“姐姐。這照片上的人,該不會真的是你吧?難道你曠課,就是為了出去跟封先生在一起啊!”
時枝不咸不淡掃了眼。
邱瑤瑤發(fā)來的。
哦。
這筆賬,她記著了。
裴振的神情有些微沉,對時枝說道:“爸爸不知道你與封司渡是否仍在來往。但爸爸告訴過你,萬不要與他走得太近。”
邱蕓訕訕的看向父女二人。
“孩子他爸。”
示意丈夫,少說點。
時枝抿嘴。
許佳瑩故意哼聲,說道:“姐姐,你可不要仗著爸媽包容你,為所欲為啊。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了,爸爸都跟你說好幾次了。你就是不聽。”
“我想,你不會真的要嫁給封司渡吧?你要是嫁過去了,那可就是我們裴家的仇敵了!”
話語里帶著刻薄與刁鉆,許佳瑩得意洋洋。
裴振的臉色很不好。
他走到沙發(fā)前,拿起桌上玻璃杯里的水,喝了一整杯。
似是在平息怒火。
邱蕓走到時枝身旁,勸道:“你爸爸雖然脾氣很好,可是……我們與封家的確情況不太一樣。所以,你還是把你爸爸的話聽進去一些吧。”
照片是真實的。
不得不信。
裴振坐在沙發(fā)上,摘下金絲眼鏡,捏了捏鼻梁骨。
看起來有些疲憊。
時枝看了眼爸爸。
“我可以解釋。”
“你們要不要聽?”
她聲音坦然,神情自若。
邱蕓連忙說道:“你說。”
時枝只是看著爸爸。
半晌,裴振輕嘆一口氣。
“說吧。”
拿起水壺,倒了半杯水。
許佳瑩插話,說道:“姐姐,你可別糊弄爸媽啦。爸媽可是大好人,別編謊話騙他們。不然到時候,他們再也不肯相信你啦!”
裴振的身形一僵。
握著杯子的手,停頓在半空。
邱蕓暗示女兒,少說兩句。
“瑩瑩。”
語氣里,帶著點責(zé)怪。
許佳瑩冷嘲熱諷的哼一聲。干脆不說了。
反正這局面。
人證物證都在,時枝死定了。
這次無論如何,她都會被趕出裴家的!
就算不會,那也在爸媽的心里沒了信任。
時枝看向二人。
“我的確,是跟封司渡在一起沒錯。”
她承認照片上的人,是自己。
“但是——”
時枝轉(zhuǎn)折,說道:“今天發(fā)生了點意外。”
聽到意外。
裴振關(guān)切的皺起眉頭。
“什么意外?”
到底是自己接回家的女兒。
裴振怎么能不關(guān)心,怎么能不在意。就是太在意她了,才會生氣。
時枝看向爸媽。
“我從學(xué)校出來的時候,碰到一個地痞流氓。他向我動刀子。”
為確保此事跟封司渡沒干系。
她刻意忽略了梁允的事。
裴振跟邱蕓猛然站起身。
“什么?!”
夫妻二人,第一時間走到時枝的身前。
邱蕓著急的要死,握著女兒的手,“枝枝,你沒傷著哪里吧!怎么會碰到這種事啊!你這孩子,怎么都不跟爸媽說啊……”
眼淚簌簌的掉落了下來。
紅了眼眶。
時枝注視著媽媽邱蕓的眼淚,有些茫然。
眼淚。
這又是她不知曉,所不能理解的東西。
時枝頓停了一下,“我沒什么事。”
許佳瑩都有些驚訝。
“真的假的?南大附近治安一向挺好啊,怎么會出這種事情。姐姐,你可不要嚇我們。”
言外之意,許佳瑩并不相信。
裴振鄭重的看著時枝。
“告訴爸爸。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這事又與封司渡有何關(guān)系。”
他的眼里,帶著自責(zé)歉疚。
時枝迎上二人關(guān)切的目光。
“事情,是這樣的——”
她淡淡將今天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兩人。
一刻鐘后。
邱蕓抱住了女兒,紅著眼眶掉眼淚。
“這喪心病狂的人!太嚇人了……我們枝枝,才十八歲的大好年華。若是沒點防身術(shù)護體,豈不是早就被……”
想想都不敢說下去。
那些新聞上手無縛雞之力遇害的姑娘,就是被人給活活害死的!
裴振深深自責(zé)愧疚。
“原來如此……爸爸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們擔心你。”
他深深嘆了口氣,“這一次,就算是我們欠他們封家一個人情吧。”
沒想到,封司渡會在去巡捕署的路上,出了車禍。
不過,好在將枝枝平安帶了出來。
一碼歸一碼!
邱蕓仍然不放心,拉著時枝,“你快把衣服脫下來。媽媽給你檢查看看,到底有沒有其他的傷。”
時枝拒絕。
“不用。那人打不過我。”她說道。
確認女兒沒有受傷,裴振松了口氣。
“枝枝,你可有那封司渡的電話。爸爸想讓他過來吃頓飯,把這人情還了。我們兩家,自此兩不相欠。”
時枝停頓了一下。
想起自己給封司渡打的備注。
……是什么來著?
隱約記得,不是很能見人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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