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陵閣 沈長風(fēng)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默然地看著庭院,時值秋日,天地間的一切都略微有了衰敗之意。 房中的桌上放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一襲玄衣,玄衣之上放著官帽。 這是今早煙夫人特意派人送過來的,讓他試穿。 他本就不期待這樣的婚事,隨意將托盤放在桌上,便讓小廝回去復(fù)命。 “少主。”沈臨端著晨膳進(jìn)來,見沈長風(fēng)并沒有試穿衣物,而是一個人沉默著坐在窗邊,心里還是略微擔(dān)憂,這些日子以來,少主的話越發(fā)的少了。 除了處理閣中的事務(wù),其余的時間幾乎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尤其這幾日茶飯不思,連沈臨都不知道少主的心里在想什么。 “吃點吧。” 沈長風(fēng)回過神,搖了搖頭。 “放著吧,我不想吃。” “閣主傳來的消息,明日藥王宗的大小姐就要到三江了。少主,身體重要還是稍微吃一點吧。”沈臨看著他愈發(fā)憔悴的臉色,心里很是著急,但少主的默然讓他不知所措。 他明顯渾身一顫,自嘲般地冷哼一聲。 “阿臨,你說什么是命?” 沈臨不明所以,但自從那日秦二小姐走了之后,少主就極少說話,整個人都變得陰郁起來,完完全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或許少主變成這樣與二小姐有關(guān)。 “命什么的,若是能夠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便由自己主宰;若不是在自己的手中,就算受人擺布,也要相信總有一天還是能選擇自己要走的路。” 他很是疲倦地合上雙眼,腦海中隱約浮現(xiàn)起當(dāng)初在長風(fēng)渡所發(fā)生的一切,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他的命早就已經(jīng)不屬于他了。 “咳咳。”他輕聲咳嗽。 “少主,莫強求。”沈臨猶豫了許久才說出這一句像是勸說的話語。 強求么。他嗤聲笑道,眼眸之中流露著黯然神傷,是他強求了,還是他奢求著什么,本不屬于他的。 想要忘記,卻反而記得更加深刻! “阿臨,我又何嘗不知啊。”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有一種自嘲,有一種無奈,“只是想要忘記,太難。” 沈臨默然無聲,想要忘記的確太難,就如他直到現(xiàn)在都無法接受楚楚的死,無法釋然那種刻骨銘心一般失去的痛苦。 可那又如何,逝者如斯,生者依舊。 “我明白的。”沈臨滿含深意地說,悄然無聲地退出了房間,合上房門。 沈長風(fēng)依舊坐在原處,無奈地?fù)u了搖頭,有些事情本來就沒得選擇,他的命運并非完全讓他一個人掌控。 事與愿違什么的,不過是應(yīng)該習(xí)慣的事情罷了。 行舟之上 孤影端著吃完的碟盤緩步走出了秦如月的房間,聽行船的人說,明日就能夠到達(dá)三江城,大小姐也要與沈長風(fēng)完婚了。 這幾日秦如月虛火有些旺盛,更是第一次坐船有些不適,她便特地下廚做了一些銀耳湯,畢竟小姐最喜歡銀耳湯。 是他!她端著托盤才沒走出幾步,恰巧遇到了從房間里面出來的沈蘇瑾,他今日特意換上了一身白衣,手里拿著什么。 他注意到了那一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手腕一轉(zhuǎn)便收起了手中拿著的東西,轉(zhuǎn)身微笑著。 “是你啊。” 孤影沒有看清他藏下的是什么,見他注意到自己,上前了幾步,“嗯,聽船夫說明日便可到達(dá)三江城。” “是啊。”他很是禮貌地笑笑,沒有逾越半分,“所以我要去準(zhǔn)備了。” “二公子,孤影做了一些銀耳湯,若是公子不嫌棄,可愿嘗上些許。”她猶豫了一下。 “既是姑娘的心意,蘇瑾再過推辭也是失禮。” 孤影欣喜地看著沈蘇瑾,他沒有拒絕,這讓她很意外,本以為他一定會拒絕。 “對了,姑娘等一下將銀耳湯直接送進(jìn)我房中便可。”沈蘇瑾在離開前提醒道。 孤影點頭,端著手里的托盤便快步前往廚房。 沈蘇瑾依舊立在原地,眼眸之中流轉(zhuǎn)著一絲絲異樣的波動,嘴角抿起一抹極淡的微暖笑意,原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平和的生活,這樣也好,只要你安好便可。 他緊緊攥著衣袖中的竹笛,方才藏入衣袖之中怕被他發(fā)現(xiàn)的東西。時機還未成熟,不能與她相認(rèn),這樣只會讓人抓住把柄,漓兒畢竟是一個聰明的人兒。 他只要能夠看著她,即使是一抹背影也好。 沈蘇瑾扣響了秦如月的門,出來開門的是本人,秦如月有些意外地看著站在門外的沈蘇瑾,雖說她還未嫁入風(fēng)陵閣,而沈蘇瑾又是她小叔,此時怎么也應(yīng)該避嫌不見。 “嫂子,不讓我進(jìn)去也沒事。我在外面也可以說。”沈蘇瑾一向察言觀色,自然是看出了秦如月的猶豫。 “進(jìn)來吧。”她讓開了路,引著沈蘇瑾進(jìn)了房中。 他微笑著,走入房中,坐在了靠門的位置上,并沒有再向里走。 “有事嗎?”她問道。 “明日我們就到達(dá)三江,我大哥會親自到三江城外迎接嫂子。”他繼續(xù)說道,“大哥素來脾性比較淡漠,嫂子還是要多多擔(dān)待。” 秦如月自是明白,之前在華山之時,他惜字如金,也不與其他人有太多的接觸,除了他身側(cè)的那個楚楚之外,說的話也不過禮貌罷了。 可是就在華山,就是那一次她永遠(yuǎn)忘不了他懷抱著死去的人,一臉絕望和痛苦,嘶吼著呼喊著故者的名字。 她只是不希望他再一次回歸那么痛苦的樣子。 “我明白。我早就已經(jīng)知道,就算他不心儀于我,至少我會是那個陪他到最后的人。”她微笑著。 “他不會再一個人那么痛苦了。”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