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一紙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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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這個時候身邊沒有了路名堂那個靠山。一抬頭,看見郝南嬋那張滿是怒火的臉,登時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一般。手上一軟,原本已經要收拾好的東西瞬間掉落在地上,摔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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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郝南嬋身后的幾個小廝大聲的應了一聲,便緊了緊手里的木棍,奔到巧心的身邊,左右開弓,把她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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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心生害怕,只覺得全身使不出力氣,“哇”的一聲,大哭的起來。“大少奶奶,您這是做什么?巧心到底做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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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本準備讓小廝們把她弄去柴房,突然聽到巧心這么一問,郝南嬋馬上揚起手,比出了一個“停”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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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痛哭不停,心里卻是松了一些。想來郝南嬋也是有些顧及的,因為自己和路名堂的事本就不該由她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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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郝南嬋眼尖的瞧出了巧心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她冷笑了一聲,慢慢地挪到了巧心的面前,“你不知道你自己做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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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吸了一口氣。不適的挪了挪自己被架起的手腳,“巧心……巧心和姑爺是真心相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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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話音還沒落,巧心便挨了郝南嬋一記耳光。清脆的聲響,伴著巧心猛地一片腦袋,嘴角慢慢溢出血絲來。郝南嬋不可置信的望著巧心,又氣又想笑,“你這小蹄子,居然膽敢說跟姑爺是真心相愛?你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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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抿了抿嘴唇,只覺得左邊臉火辣辣的疼。方才郝南嬋那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道,不但巧心耳朵上的銀墜子被扇落了,直到現在,她還覺得自己耳朵嗡嗡作響。“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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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哼,別叫我,”郝南嬋翻了個白眼,用涂滿鮮紅豆蔻的指甲伸手去戳巧心的臉蛋,“別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攀上高枝頭。我可是告訴你了,路名堂那個狗東西就是入贅沐府的,就是一倒插門!你以為你真能進福祉苑,讓人尊你一聲……呃,巧姨娘?我呸,還叫我大少奶奶?別惡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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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著郝南嬋的這些話,巧心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抽噎著說道,“現在已然是生米煮成熟飯,巧心又能如何?況且,況且那日……分明就是姑爺借著酒勁對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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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待她說完,郝南嬋便冷哼了一聲。“巧心丫頭,我是該說你天真好呢,還是傻X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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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聽這話,巧心猛地抬起頭,不知道郝南嬋這么說是做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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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男人嘛,那個不是朝三暮四的?”郝南嬋佯裝打理自己的指甲,不經意的說道,“路邊的野花采了也就罷了,遲早還是要回家的。難不成你還真的以為路名堂會那么實誠的帶你走?告訴你,他路名堂離了沐府就活不下去,你呢,若是待在沐府,也是活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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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大驚,身子也漸漸地顫抖起來,“大少奶奶……你,你想把婢子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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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哼,”郝南嬋冷笑了一聲,“賣出去倒是便宜你了,若是讓個好人家把你買去了怎么好?我正考慮著,讓人把你送去勾欄,再賣個終身死契……巧心啊。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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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這回兒嚇得臉都白了,她開始瘋狂的掙扎。用盡全身的力氣,卻無法撼動架著自己的小廝半分。她朝著郝南嬋就要跪下,可是身子兩側被架著,欲跪而不能。她抽泣著,眼里全是驚恐,“大少奶奶,婢子知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吧,求求你……求……”一邊哭一邊喊,巧心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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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求我?”郝南嬋眉腳一挑。“你把四小姐弄成那副模樣,這回兒就算是天皇老爺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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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巧心不可置信的望著郝南嬋,只覺得所有的希望頓時毀滅。不由的惡從膽邊生,她瞪大雙眼,作出衣服張牙舞爪的模樣,對著郝南嬋怒罵道:“郝南嬋,你這么對我你會有報應的!要是我死了,路名堂不會放過你的,他一定會告上官府,到時候你們沐家全部都要完蛋,哈哈……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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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郝南嬋亦不是那些沒見過大場面的夫人,這會兒子聽到巧心這么惡毒的咒罵,她依舊是處之泰然,掛著滿臉的冷笑,“巧心,你莫太高看自己了。你若是死了,這沐府不過是病死了一個丫頭。我們若是報上官府,說你是得了疫病而死,只怕你連一具全尸也不會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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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是這句話。巧心只覺得兩眼一黑,大叫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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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伸手捏起巧心的略顯精致,卻有些紅腫的臉蛋,郝南嬋眼底劃過一絲惡毒的神情:這次一定要殺一儆百。擺了擺手,“把這個臭丫頭關進柴房去,日日夜夜派人守著。若是讓姑爺瞧見她一眼,我就扒了你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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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幾個小廝連忙答應了下來,急急忙忙地把巧心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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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福祉苑里,路名堂正跪在沐老爺的跟前;而燕姨娘則守在沐少薇的床頭,不時的低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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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少薇啊,我可憐的女兒啊……”燕姨娘緊握著沐少薇的手,眼里止不住。她望著沐少薇慘白的臉頰和緊閉著的雙唇,只覺得胸口一陣巨疼。伸手覆上她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我可憐的女兒,從小到大,你三個哥哥誰不是把你當成寶貝一般的疼惜著?可是……可是你卻為了那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毀了自己一輩子啊!”抽噎幾聲,燕姨娘似乎能看到沐少薇微微抽動的眼角,還有慢慢溢出來的眼淚。拿起手里的絲帕在沐少薇的眼窩處印了印,“我早就跟你說過,路名堂不是個好東西,你為什么那么糊涂,一定要嫁給他?我……我何曾見過你這般可憐的模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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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哭訴完這些,燕姨娘轉身望著福祉苑大廳里正跪著的路名堂。不由的怒從中生。她一把甩掉了手里的絲帕,拎起裙擺便朝前廳那邊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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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路名堂,你這個殺千刀的!”燕姨娘一聲怒喝,伸手便去扯路名堂的頭發,“你這個白眼狼,你這個殺千刀,你對得起我家少薇嘛?你說啊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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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老爺見到這樣的光景,居然也沒有出手阻攔。他微微蹙起眉頭,有些無奈的別過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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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路名堂一臉默然,任由著燕姨娘把他盤在頭頂的發髻扯散了,一拳一拳落在自己身上。突然間,路名堂覺得自己好像連疼的感覺都要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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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打了老半天,燕姨娘終于累了。她“哇”的一聲哭嚎起來,順勢撲到沐老爺的懷里,“老爺,老爺,你說這可怎么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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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老爺回想起方才看到沐少薇那慘白的臉,再憶起郝南嬋在自己面前所說的那一番話,不由的生出幾分心疼來。他緊了緊懷里的燕姨娘,柔聲勸慰道:“放心吧,剛才大夫不是進去看了嘛?你不要過于擔心,說不定少薇真是一時著急,才會迷了心竅。只要大夫開幾幅藥,喝了便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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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姨娘淚汪汪的抬頭看了沐老爺一眼,低泣道:“少薇這個可憐的孩子,為了路名堂,哪一回不是省吃儉用的?你瞧瞧她身上穿的衣物,哪一件是超過十兩銀錢的?她頭上戴著的簪子哪一支是超過五兩銀錢的?可是他呢?居然背著少薇跟院子里的丫鬟……”越說越是氣憤,燕姨娘猛地從沐老爺的懷里脫身出來,她怒不可遏的指著路名堂,恨不能把他額頭戳穿,“你說,在你娶少薇的時候,你說過些什么?你說,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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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眸光閃了閃,跪在地上的路名堂終于說話了。“我路名堂自今日起,與沐少薇共結連理,白頭到老,矢志不渝。只愿死生契闊, 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若……若違此誓,只愿天打五雷轟,死無全尸……”路名堂聲音略微有些顫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用哪種心情來說這句話的。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那會兒沐少薇在自己耳邊低吟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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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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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郎居長干里,共飲一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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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日日念相思,今日方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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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惟愿相知意。此生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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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憶起以前的那段時光,是多么的美好,可是,在不知不覺中,曾經的美好已經變成了今日的無奈和痛苦,歸根結蒂,這到底是誰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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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你個路名堂,”燕姨娘柳眉直豎,“虧你還能說出這番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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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路名堂披著一頭亂發,默然的給沐老爺和燕姨娘磕了個頭。“名堂自知愧對少薇,所以,今日,在這里,名堂懇請爹娘允了名堂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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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老爺輕嘆一聲,伸手摸起身邊已經微涼的茶水,“名堂……雖然這次你坐了對不起沐家,也對不起少薇的事情,可是……怎么說你也給我做了一年多的兒子,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便說吧,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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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路名堂又是一叩首,“名堂不求其他,只求一紙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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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燕姨娘明眸一閃,不知道該作何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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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丫鬟急急忙忙的從外面沖了進來,“老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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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沐老爺臉色一沉,“沒規矩,我們不是好好在這里嘛?說誰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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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丫頭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帶著哭腔說道,“四小姐大出血,大夫說是小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