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br> 秦立咬牙切齒。</br> 額頭青筋一根根凸起。</br> 胸有熊熊怒火,燒頭天靈蓋,直焚九重云。</br> 拳頭死死捏緊,蒼青令牌都要嵌入肉里,染透鮮血。</br> “仙帝、天帝有種與我正面一戰(zhàn),我不懼你們!”秦立拔劍而立,茫然四顧:</br> “背后算計(jì),妄為英雄!”</br> 怒喝聲!</br> 響徹群山,回蕩天地。</br> 驚的白霧激蕩,天光詭色,大地都要顫抖。</br> 然后。</br> 再憤怒的聲音。</br> 都要消失在群山之外。</br> 白云悠悠,無人回答,更顯逼仄與寂靜。</br> 秦立有些煩躁。</br> 第一次遇到不存在的敵人,根本不明白他們做了什么,自己仿佛成了提線木偶。</br> “我今天就劈了首山!”</br> “一劍剎那!”</br> 秦立直接催動第二神通。</br> 實(shí)力暴漲,白發(fā)飛揚(yáng),一身殺意彌漫虛空內(nèi)外。</br> 揮劍怒劈山,眉心流淌先天法力,混合天地殺機(jī),化作一道致命白線,三萬丈長,要橫斷首山。</br> 鏗鏘!</br> 無極劍松搖曳。</br> 大道劍氣傾瀉而出,萬道洪流,劍道高妙。</br> 秦立根本無法匹敵,白線被扯斷,劍松之力未盡,侵襲而來,要碾碎秦立。</br> “一劍混元!”秦立急忙變招,扭曲空間,化作一方絞輪,也是護(hù)盾,卸去無極劍光。</br> 然而還是漏算幾點(diǎn),洞穿秦立七處。</br> “好強(qiáng)!”</br> 秦立心中一顫。</br> 無極劍松與菩提圣樹,都屬于天地靈根。</br> 當(dāng)初,魔佛猖狂,一樹壓下,二十八圣地顫抖,天下無人能敵,秦立又如何能戰(zhàn)勝劍松?</br> “恨啊!”</br> 秦立苦笑一聲。</br> 背展青翼,穿空而去。</br> 廢了一些功夫,回到云霧峰。</br> 落足崖口,一眾親朋好友都圍了過來,擔(dān)憂萬分。</br> “老公,你去哪里了?”</br> “我們一眨眼,你就消失了!”</br> “是啊老大!我們守著屋子,你卻破空消失。”</br> 秦立悲愴一笑:“至尊術(shù),天帝好算計(jì)!只要我催動《欺天圣法》,天下就無人能抓到我。”</br> “哈哈!帝心,我之依仗,至尊術(shù),我亦是依仗。借助他們,我馳騁乾元,勢不可擋。如今卻成了他人套索,箍在我的咽喉之上,果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他們開始討債了嗎?”</br> 獨(dú)孤老魔震驚。</br> 他發(fā)現(xiàn)秦立氣息紊亂。</br> “秦小子,定心靜氣,不然你會走火入魔的。”</br> 秦立失魂落魄,從未這般勞累,心頭似乎壓著一座魔山,喘不過氣。</br> 對了,心都是別人的。</br> “前輩,這面神照鏡送給你,他日我若成魔,亦或者成仙,不再是我,甚至要戕害你們,就用這面鏡子,照破我的痕跡,斬殺我,不要留情。”</br> 古神遺跡。</br> 秦立曾截下門上懸鏡。</br> 實(shí)在沒料到,最后用在自己身上,可悲可嘆。</br> 獨(dú)孤老魔收下鏡子,這是一樁神物,體積不小,需要徐徐煉化,才能揮使如臂。</br> “秦小子,你在恐懼!”</br> “是啊!”</br> 秦立無奈嘆氣:</br> “生怕一覺醒來,我不是我!”</br> 未知的敵人最可怕,不可名狀的恐懼最滲人。</br> 他如今招惹了兩尊至高存在,就連天道都無法抹殺,如今勒緊套索,開始索要報(bào)酬。</br> “我想一個人靜靜。”</br> 秦立走了。</br> 深入云霧之中。</br> 他不想露出落寞模樣。</br> 特別是在家人眼前,免得她們擔(dān)憂憔悴。</br> 一坐就是大半天,呆呆地,不練劍,書也讀不進(jìn)去,腦門子都是首山的事情。</br> 轉(zhuǎn)眼又天黑。</br> 月上西山,清冷瑟瑟。</br> 獨(dú)孤老魔走了過來,帶了一點(diǎn)糕點(diǎn):</br> “她們很擔(dān)心你,還給你做了一些梅花糕,聽說你最喜歡吃了。”</br> 梅花!</br> 秦立心有觸動。</br> 記憶破封,想起了梅花居士。</br> 外道仙王,醉酒狂歌士,最終還是敗給了命運(yùn)。</br> “好苦澀的桂花糕,沒放糖嗎?”秦立咀嚼糕點(diǎn),卻嘗不出一絲甜味。</br> 獨(dú)孤老魔吃了一塊:“不苦,反而甜的發(fā)膩。”</br> “看來是我心有苦澀。”</br> 秦立苦笑。</br> 獨(dú)孤老魔提議道:</br> “要不我們離開自然道宗,永生不近首山。”</br> 秦立搖搖頭:“我就是風(fēng)箏,無論逃得多遠(yuǎn),線就在他們手中,況且他們開始收線了。”</br> “那該如何是好?”</br> 獨(dú)孤老魔仰天長嘆,透著無盡的無奈。</br> 饒是他風(fēng)雨一生,視魔帝為敵,也無法給出幫助。</br> 因?yàn)榍亓⒌臄橙耍翘斓叟c仙帝,這等威壓諸天的存在,蔑世魔帝都要顫抖。</br> “我已有想法。”</br> 秦立起身,倚劍觀月色。</br> “我要去首山,進(jìn)入玄牝之門,直面我的敵人。”</br> 獨(dú)孤老魔心中一駭:“你瘋了嗎?門后是陷阱,一旦落入其中,可能無法歸來。”</br> “既然躲無可躲,何不迎難而上!”</br> 秦立緊握太初劍胎,說道:“劍修之道,講究一個勇,即使對面是天帝,那又如何,該拔劍時,絕不手軟。我倒要看看,天帝在門后準(zhǔn)備了什么。”</br> 獨(dú)孤老魔不再勸阻,他想起了很早以前,萬歸一君臨四方域,屠戮眾生。秦立就是這般愚蠢,與敵一戰(zhàn),帶著他一起隕落。</br> “算我一個,我也想瞧瞧天帝手段。”獨(dú)孤老魔堅(jiān)定道。</br> “前輩。”</br> 秦立心中萬分感動。</br> 他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回去安慰眾女。</br> 太陽照常升起,云海依舊翻騰,秦立早起,練劍讀書,與平常沒有二樣。</br> 他不再愁眉苦臉,而是抽出時間,陪陪家人。</br> 和莫妖游歷諸峰;與蘇晴雪煉器交流;與云詩雨奕劍對練;和白茹云整理云霧寶庫;和趙天喻養(yǎng)花種草;和小龍喝酒暢聊。</br> 葉幻靈這個小姑娘越來越皮,老是欺負(fù)其他峰的弟子,要好好教訓(xùn)。</br> 時間宛若指間砂。</br> 越是快樂,越是留在不住。</br> 轉(zhuǎn)眼就是一個月,秦立不再做噩夢,也不再夢游。</br> 他坦蕩接受命運(yùn),要迎接寧靜之后的暴風(fēng)雨,不畏與強(qiáng)敵一戰(zhàn),所以睡得格外踏實(shí)。</br> 今夜。</br>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br> 眾女沉沉睡下,鼾聲微微,應(yīng)該有個好夢。</br> 秦立偷偷起身,躡手躡腳,穿著一聲干凈白袍,這是眾女用云中英,為他編織的。</br> 出門!</br> 明月之下。</br> 獨(dú)孤老魔等待許久。</br> 秦立手持太初劍胎,與他對視一眼,欲要離開。</br> “老大,帶上我。”</br> 小龍突然冒了出來,眼神堅(jiān)定。</br> 秦立嚇了一跳:“大半夜的,你怎么不去睡覺?”</br> 小龍說道:“老大突然恢復(fù)原樣,一定是遇到了致命威脅,先安慰我們,然后獨(dú)自承擔(dān),每次都是這般,這次我不想再被落下。”</br> 秦立嘆氣道:“太危險(xiǎn)了,我不能帶你過去。”</br> 小龍哀求道:“老大,帶上我吧,我已經(jīng)涅槃八重了,一定能幫上忙。再不濟(jì),馱著你們作代步靈獸,也是可以的。當(dāng)年在北海,我們可是做過約定,要一起闖蕩天下,攜手共進(jìn)。”</br> “好吧!”</br> 秦立終是點(diǎn)點(diǎn)頭。</br> 他抱著必死決心,若是真遇到危險(xiǎn),燃燒仙劍,應(yīng)該能送獨(dú)孤老魔和小龍離開。</br> “還有我們!”</br> 眾女紛紛走出屋舍。</br> 秦立頓時挫敗:“你們就不要湊熱鬧了。”</br> “巾幗不讓須眉,我們也不是弱手。”眾女篤定道。</br> 秦立堅(jiān)決不同意:“我這是去拼命,三人已經(jīng)是極限,人數(shù)一多,我顧忌不過來,反而被拖累。放心,我一定會安全回來了。”</br> 眾女一聽。</br> 不由得垂淚哭訴:</br> “仙國時,你也是這般說。”</br> “可是我們最后,只是等來了一具尸體。”</br> 秦立沉思一會兒,眉心豎痕閃爍光芒,飛出一座水晶宮殿,落入眾女手中,還把山河鐲交給他們。</br> “英靈殿中,有我們?nèi)叩纳衽疲热粽娴挠龊Γ湍茉诘钐弥袕?fù)活。山河鐲中是諸般寶物,還有沉睡的楚清音,以及六味魂藥,千萬不能讓她靠近首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