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半個鐘頭左右，李鷗從迷糊中驚醒，一看手機，有個山楂的未接來電，趕緊回撥過去。
　　聽著提示音李鷗內心有些囧，昨天晚上的“進展”究竟是好是壞……好像還沒個結果吧，不對啊，要什么結果，人家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墒?，這種詭異的情況真的要告訴山楂嗎？
　　及此，李鷗果斷趁對方還沒接聽之前掛斷了電話。
　　好險，希望山楂大姐忙得昏天黑地沒空理他。
　　放下手機，并不代表這件事情就可以不提。自古以來，求而不得，是世人最尋常的苦楚。

　　李鷗靠在座椅背上，腦袋貼著肩膀，回憶起昨晚在浴室靠在許安東肩上的時候，他肩頸的觸感，肌肉骨骼的力度，和身上的味道。
　　至毒至繾綣。
　　他想，如果做到最后會怎么樣……他們不會因此就確定關系。但是今天絕對無法這么舒服地上路……話說，那個地方第一次要進去真是疼，再加上他當時心理抗拒，如果做到底，絕對兩敗俱傷。
　　這么說來，他也不是全然無所得。

　　捉在手中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一個未知的北京號碼。
　　李鷗一貫懶散目光亮了亮，忽然有一種預感，會不會是……許安東？
　　他劃過綠色的接聽，眼神不由得穿過車窗落在那輛越野車上。
　　“喂？”
　　“李鷗，是我，”對面許安東的聲音十分縹緲，“你還好嗎？”
　　“……嗯，怎么了？”
　　“繼續負責一號機的事情，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可以幫你跟老林說一下，可以換一個機位?！币惶枡C是緊跟著許安東那臺攝像機，需要同吃同住，高度默契。許安東導師心理作祟，擔心經過昨晚的事情，李鷗可能會有心理壓力，作為新人又不好意思跟上面講，如果拍攝過程中心懷芥蒂，很可能降低整個片子的水準。更何況，野外拍攝危險重重，如果他對他的指令反應延遲，后果不堪設想。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有時候，情感不是意志能控制。
　　他等了半天對面沒有說話，剛想出聲詢問時，卻聽對方輕輕一笑：“許博士，從專業上講，我是最合適的?！?br />　　“自信是好的，但是很多事情誰也說不準?！?br />　　“你放心，如果不滿意，你可以換人?！?br />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到時候，你要聽我的?！?br />　　“該聽你的時候，一定會聽你的。”

　　李鷗放下電話，心臟快要從嗓子里跳出來，鬼知道他剛剛說了三句話內心經歷了什么樣的沸騰！欲哭無淚——這么跟許安東說話，這輩子是不要想把上手了。
　　孫兆綺從前座轉過來扔給李鷗一包話梅，看見他狀態不對：“你怎么一臉自暴自棄？發生什么事了？”
　　李鷗笑笑：“沒事，我有點困?！?br />　　“哦哦，這個話梅，很好吃的，變態酸！”
　　李鷗道了謝，拆了一顆話梅放進嘴里，瞬間被酸的直起了背，迅速積蓄的口水被急急忙忙咽下去，差點嗆到。嘴唇里面還有個傷口，是昨天被許安東的牙劃傷的。

　　許安東掛了電話，前排老林越過寬敞的座位給他遞過來兩個小橘子，看見許博士糾結的表情，樂道：“你這小子，怎么一臉有人欠你八百萬的樣子！誰又招惹你了？”
　　“哈哈，這一期的研究經費還沒下來，別人沒法欠我八百萬，我不欠別人錢就不錯了?！痹S安東掩飾過去。

　　一路無事。
　　李鷗認識了幾個同車的同事。
　　負責二號機的是一個胖胖的光頭男，年齡應該挺大，也有經驗，別人都叫他火哥。火哥樣子比較厚實，說話的聲音卻輕輕細細的。本來，原先負責一號機的前輩撤下來應該是換他上，結果被李鷗搶了道，李鷗見到他還有些不好意思，老師長老師短的，火哥眼睛一彎，笑瞇瞇地，跟他們一樣叫火哥就好了，野外情況復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
　　李鷗頓時星星眼，拼命點頭，心下感嘆，果然還是溫柔善良的人多啊！

　　三輛車一起上了高速，李鷗暈車，不一會兒就開始補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一天又要過去了，什么都沒發生——這種感覺就像初中的時候，他常常滿懷希望地在清晨的光輝中走進校園，腦子里是隔壁班的那個品學兼優人長得又帥的班長，幻想著在進校門的時候偶遇他，對他說早；或者在路過他們班門口的時候對走出來倒水的他問一句昨天火影又更新了你看了嗎？
　　或者是操場，樓梯，廁所……哪里都好，只要看到他，和他說句話。
　　然而事實上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小得可怕，他當時還小，什么都不敢說，晚自習放學后跟在他后面走過校園里長長的中央大道，是一天中唯一值得欣慰的時刻。
　　每當走到校園門口分道揚鑣的時候，李鷗的心里就會想：一天又要過去了，什么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