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個少女,正在一位年過六十的老頭伴隨下,在楊家院中游玩。
少女蹦蹦跳跳,老頭卻眼神陰冷,似乎全身都透出一股冷氣一般,讓人不好接近。
而這個跟在少女背后的老頭,就是如今楊家招攬來的九大供奉之一,年過半百的他,已經在二品境界打磨下了一層不俗的底子,雖然李懷年楊發等,能夠在二十歲的光景就已突破了二品的門檻,但要知道,天才畢竟是少數的,再者,楊發往些年的風光,還是楊家不予余力地利用大量天地靈寶塑造的結果,而尋常修煉人,又怎么能有這么好的機緣?能夠勉強從武夫跨進三品就已經很厲害了,而到了二品的境界,獨當一面都不為過。
所以,這位老供奉,在楊家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卻要十分不情愿地跟在一個少女的身后,平常人或許能夠理解,猜想那少女是楊家的千金,貴重的很,對于楊家的直系血脈,楊家自然是不會舍不得本錢的,畢竟用了這么多錢養起來的供奉,不就是為這些流著楊家血脈的人做事嗎?
可是面前的這個少女,卻并不姓楊。
少女蹦蹦跳跳,走了好遠,似乎注意到自己和老供奉的距離已拉的太大了,這才停下來回頭喊道:“老爺爺,你怎么這么慢啊,連我都跟不上,還是高手呢!”
老供奉本就對于家主讓自己盯著這個少女的決定,感到很不滿,讓他堂堂一個二品宗師,去做這種誰都能做的事,不是跌份嗎?如今聽到少女的言語,沒好氣說道:“小姐,前面可就是囚龍譚了,那邊可是最好不要去。”
少女嘟了嘟嘴,說道:“囚龍譚囚龍譚,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我都沒見到過。”
老供奉停下腳步,雙手攏在袖子里,淡淡說道:“小姐,囚龍譚死氣過重,對人身體不好,還是不要去為好。”
少女顯然是不贊同老供奉的說法的,不妥協地沒有往回走,只是停在原地,嘀咕道:“不就是一個地下室么,說的那么玄乎,還叫囚龍呢!”
老供奉聽到少女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嗤笑一聲,說道:“這囚龍譚,可還真不是個地下室,若是關進去,別說是一條龍了,就算是神仙都出不來。”
老供奉在楊家已待過幾十年,耳濡目染,特別是十六年前,將前任大供奉關進那囚龍譚時,他也出過力,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出力,才讓他爬到現在這個位置,對于囚龍譚的厲害,他可是熟悉的不得了。
少女吐了吐舌頭,仍然是不相信老供奉所說,有些依依不舍地看向那囚龍譚的方向,說道:“我還是想去那邊看一看。”
老供奉冷笑一聲,見少女賊心不死,便說道:“那也可以,不過小姐你可要小心,若是不小心跌入那囚龍譚里,可是要被無數厲鬼索命的……”#@$&
少女聽得老供奉的話,聯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過還是壯著膽子說道:“誰怕啊!”
說完,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老供奉一臉譏笑,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很快,兩人就已到了那囚龍譚處。
老供奉依然攏著雙手,看著少女往那囚龍譚里望去。
少女一臉好奇,但又明顯懼怕老供奉之前所說的言語,想看又不敢看,于是就造成了她在洞口往里面望到一半腦袋就縮回來,又慢慢伸出去的可笑場面。%&(&
少女一邊看,一邊問道:“老爺爺,這下面怎么什么都看不見啊,好像被堵死了啊。”
老供奉眼睛也不抬地說道:“今天有一人關了進去,觸動了機關,石門封住了,得那人死透了,才能看到里面的場景。”
少女聞聲,好奇地抬起頭來,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睛一眨一閃的,“那萬一那人逃出來了呢?”
老供奉聽得少女的聲音,再次一聲嗤笑,說道:“我楊家囚龍譚,凝聚幾百年的死氣,機關無數,又潑灑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要是那人逃出來,那他就是神仙!”
少女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你剛才不是說神仙都逃不出來嗎?”
老供奉:“……”
自覺前后矛盾的老供奉輕輕咳嗽了兩聲,不說一句話就這么掩蓋過去,看著少女又是那一副又好奇又害怕的表情,再咳嗽兩聲,說道:“走吧小姐,這囚龍譚處沒什么好看的,盡是死人,我帶你蓮池,如今蓮池已豢養幾百尾鯉魚,頗……”
老供奉說著說著自己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少女此時并沒有聽他說話,而是神情有些震驚地看著洞口,先前躲閃的恐懼都沒了。
老供奉皺了皺眉,說道:“小姐?”
少女沒有半點反應,老供奉眉頭皺的更深了,上前一步,正要拍一拍前者的肩膀提醒該走了,可是這個時候,少女卻突然神色激動地轉過頭來。
“我剛才看見里面好像震動了一下!”
老供奉皺著眉頭,“這怎么可能?小姐你看錯了吧,這囚龍譚以一塊特殊加持過的石壁封閉,根本沒人可以撼動他,你應該是眼花了。”
“走吧,我們回去,這囚龍譚不適合久處。”老供奉說著,就要拉著少女離開,可是這時候,他伸到半空中的手卻僵了下來。
少女臉上驚喜更甚:“又響了一聲!又動了一些!”
老供奉這時候一言不發,他的臉色沉了下來,因為他也聽見了,甚至說是感受到了剛才那震輕微的晃動。
老供奉不由分說地將少女輕輕拉到一邊,然后獨自站在那囚龍譚洞口,朝那黑漆漆的洞內望去,似乎有些看不清楚,身體又前傾了幾分,似乎是要把那塊石壁看個仔細。
可是忽然,他的臉上竟是驚愕恐懼的神色,暗道一聲“不好”,隨即身影猛地向旁邊跳去,幾乎是拉著少女就跑到了百米之外去!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洞內傳來一聲巨大轟鳴,接著,就是一道巨大粗壯的水柱從洞口噴涌而出,幾塊巨石就在水柱的前面,一直被頂了出來,然后水柱沖涌灑落在草地之上,那幾塊巨石被沖飛幾十米遠,一直將遠處的一座小宅屋的墻壁砸出大洞!
老供奉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見隨著水流的噴涌而出,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人,此刻出現在了百米之外的囚龍譚洞口處。
少女看見那年輕人,非但沒有半點害怕,還驚喜萬分,拉著老供奉的袖子喊道:“老爺爺,老爺爺,真有神仙!”
老供奉已如臨大敵,渾然沒有了半點開玩笑的念頭!
因為此刻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竟然能夠突破那自六百年前就已存在的囚龍譚,果真從那絕地之內或者出來了!那么這個年輕人的實力,可想而知!而這個從囚龍譚中出來,這個年輕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結果不言而喻,老供奉只感覺渾身上下都緊張了起來,他已經十六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不僅僅是年輕人撞出囚龍譚的壯舉,也因為年輕人身上散發的那一股霸道凌冽的氣勢!
老供奉不由得高聲喝道:“不管你是何人,請速速從楊家離去!”
李懷年站在濕漉漉的草地中,那囚龍譚洞口還在源源不斷如同小河一般涌出水流來,他剛才所攜勢太大,以至于余韻久久不絕,到現在這些流水還在逆流往上。
李懷年看著遠處,那一老一少一驚奇一緊張的模樣,特別是聽到老的那位高聲呼喊,不由得無奈地一笑,自己這才剛出來,就遇上添堵的人了,這楊家還真是會待客啊。
老供奉見對面根本不鳥自己,只是站在哪里,有些沉不住氣,漲紅了臉,再次大聲喝一聲:“不管你是何方神圣,這里可是楊家,即便你很厲害,一會兒我楊家的人到了,也吃不了兜著走!”
李懷年譏笑一聲,道:“這不是你楊家人要把我關在這里?”
老供奉陰沉著臉,從面前年輕人的話中聽出了其態度,自知一場打斗無可避免,粗略估計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渾身鮮血,似乎也受傷不淺,相比雖然突破了囚龍譚,但恐怕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于是老供奉開始慢慢流轉體內氣機,隨時準備和這已經竭力的年輕人一站。
既然你不走,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正好,你毀壞了囚龍譚這個楊家幾百年的積蘊,我只要殺了你,那么那大供奉的位置就是囊中之物了!
李懷年感受到面前老人體內氣機流動,大致體悟了一下,其境界應該是在二品中期的地步,而已是二品巔峰的李懷年自然毫無懼意,體內氣機仍受到澎湃天威感染尚未平靜,李懷年很快就已流轉起這意猶未盡的氣機。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木桶卻隨著水流飄了出來,一邊飄轉,還聽到一人的聲音罵罵咧咧:“媽的,把老子頭都轉暈了!”
可是那位老供奉,在見到這木桶之后,卻頓時呆若木雞。
“柳,柳淮?”
老供奉瞪大了眼睛,仿佛白日見鬼一般,看著那個剛重見天日,只露出頭顱的木桶。
柳淮聽得這聲音,微微瞇眼,看向那百米外的老人,“黃車齊,沒想到十六年過去,你還認得我。”
老供奉聽得這聲,陰沉著臉,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全身都隱隱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像是在害怕,也像是在生氣。
李懷年皺眉,看著兩人這架勢,小聲問柳淮:“你認識他?”
柳淮仍是看著百米外的那個身影,仍是那么大的嗓音,“當然認識,當年我一手栽培起來的人,又怎么能不認識?”
李懷年恍然,看著柳淮這個樣子,應該是面前這個他曾經一手栽培起來的人,在十六年前坑過他。
果然,下一秒柳淮便繼續說道:“我苦苦栽培他七年,照理來說,連一條狗都知道報恩,可是哪知道他是個連狗都不如的東西,竟然和那些人聯手起來……”
說到這里,柳淮更瞇了些眼,似乎是要把那個人看的更仔細,接著有些不屑地說道:“看來那些人也還是把你當一條狗嘛,這么多年了,連個大供奉都沒混著。”
被叫做黃車齊的老供奉聽了柳淮的聲音,咬牙切齒道:“柳淮,是,十六年前我是背叛了你,可你莫要忘了,你是怎么對我的,你嘴上倒說得好,七年栽培,可七年你做了什么?就因為你那七年,讓我被埋沒了半生!被關了十六年,你心里不會愧疚嗎?”
柳淮放聲大笑:“愧疚,愧疚,只愧我只壓了你七年!”
黃車齊聽到這話,再忍不住,氣涌上頭顱,體內氣機在這一刻瞬間爆發,凌空一躍,蘊含豐厚真氣的一掌狠狠砸向了那已被砍斷手腳的柳淮!
柳淮非但沒有半點懼怕,卻更加放聲大笑:“你黃車齊,不過只是一條搖著尾巴的看門狗!”
李懷年皺眉,于情于理,他都還不想讓這個老頭死在這里,畢竟要從這個楊家安全離開,他還需要這顆腦袋,于是主動上前一個身位,抬手一掌,對接上那凌空犀利一掌。
雙方掌心對掌心,空中頓時爆發一陣無聲轟鳴,李懷年的衣服瘋狂波動,體內真龍之力盡出,攜雜恐怖的氣機噴涌而出。
而黃車齊雖然身為二品宗師,但境界上比李懷年低了一層不說,所學心法也粗略不堪,體內真氣自然無法和攜帶真龍之力的李懷年硬碰硬,在這一掌后,黃車齊直接整個人都飛了出去,那澎湃的一掌,余威直接震進黃車齊的體內,肆虐的氣機似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攪爛,黃車齊落地后直直向后退了十幾步,剛勉強定下身形,就是“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李懷年收回一掌后,有些驚訝地把掌心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似乎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以為,他這一掌只出了與黃車齊持平的力,最多把后者擊退,李懷年根本沒有要傷到這位老供奉的心,畢竟他雖然能從這囚龍譚里出來,可人還在楊家,不說那已經跌身一品境的洋溢,就是楊家的各個高手蜂窩涌出就夠自己吃一大壺的了。
感受到眉心傳來一些溫熱,李懷年不由得一笑,抬手摸了摸那枚在囚龍譚中吐納毒霧形成的印記,這絕境里走了一遭,沒想到還讓自己因禍得福了。
這運氣,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