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淼面無表情地慢慢看向這個座下一點也不懂尊卑的兒子,也不撓不怒,眼中倒是帶有一絲譏笑和可憐。
“我問你!我朋友呢,有人說他被你帶到了這里!”
楊發此時已經沒有了半分醉酒的神態,剛才他在院內走動,本在等待自己那交心朋友李懷年到來,自己沒要到那忘憂草,沒能履行夸下的海口,他楊發自然是愧疚,恨不得在門口等著。
可是等著等著,卻聽到院內有人談論,剛才有一個年輕人,被管家帶進院子里,好像最后是去了議事廳。
于是他楊發立馬就覺得事情不對起來了,那個被描述的年輕人是李懷年無疑,但那個父親本來就看不慣自己的這些朋友,怎么又會親自接待?
心里隱隱不安,楊發立即向著議事廳跑來,可是到了的時候,只剩下父親一人在空蕩蕩的議事廳里,當他看到楊淼的神情后,就自覺不妙,大概明白了發生了什么。
楊淼冷笑一聲,還不待楊發再吼一句,看著這個失態三年來頭一次慌張的大兒子,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讓他去囚龍譚了。”
“什么?!”楊發爆喝一聲:“囚龍譚?!那不是關押歷年來犯下彌天大罪之人的地牢嗎?你讓他去哪里不是讓他死嗎?他犯了什么錯?你憑什么讓他去那里?!”
“憑什么?”楊淼的臉猛然陰沉下來,他從座位上一下子站了起來,一股磅礴的氣場瞬間充斥整個房間,那一品境界的威壓,瞬間便有如一座巨山,壓在楊發身上,恰如一陣狂風,四周門窗都隨著楊淼的起身而立即沖開,風中呼嘯!
楊發直接在這股威壓之下壓得蹲了下來,他雙手撐地,運轉體內少得可憐,尤其又在昨天中午和李懷年“揮霍”之后,更少得可憐的真氣,瘋狂地流轉來抵抗這一品威壓。
楊發一步步走下臺階,他每走一步,風就更劇烈一分,而楊發的身形也就更下去一分。
“憑什么?憑你因一個女人,就意志消沉,你三年不長不進!”
楊發只覺背上若有千金重,一只膝蓋已經忍不住跪在地上,雙手更是艱難以肘撐地,身體與地面平行。
“憑你白白浪費那可堪登頂,甚至可以說帶領楊家走向一個新的高度的天賦,浪費楊家二十年來對你的苦心栽培!”
楊淼再進兩步,已經完全下了階梯,腳步很慢,但是一步一步,在楊發看來,都猶如千斤之中,不斷累加!他雙膝已貼地,膝蓋在地上磨破了褲腿,磨破皮膚,滲出血珠。
“憑你辜負你爺爺,辜負我,辜負整個楊家對你的期待,三年來,無所作為,被人相繼趕上!”
“憑你花天酒地,敗壞我楊家名聲!”
“憑你身為我楊淼長子,卻不作為,不爭,不擔責任!”
“……”
一聲聲如同連珠炮,每一聲之后,楊發的身軀都低下去一分,每一聲,楊發的身體都在凌亂如刀的風中刮出細小傷口。
“憑你,是個廢物!”
楊淼爆喝,他已站在了楊發的面前,身上衣袍如被風撕扯獵獵作響,議事廳門窗皆破,屋內裝置更是翻天到底,亂成一遭。
楊淼說完這句話,看著外面晴空照進陽光,深呼吸一口氣,最終陰沉著臉,離開了屋子。
而地上的楊發,已全部趴在了地上,地板下沉四個印記,他全身傷口,衣衫濕透,再沒有了半分力氣,無力地癱在地上,手指艱難地想要抬起,可最終還是無力地放下,血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染污了身下的名貴地毯。
……
李懷年此時跟著身前的這位管家,已經走了很久了,路上,他已看到無數個種植的地方,每一次快到的時候,他就欣喜起來,以為終于到了地方,可哪里知道,管家在經過這些地方的時候,速度一點也不落下半分,李懷年每次都只得失望地跟上去。
錯過了四五個這樣的地方之后,李懷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楊管家,請問一下,我們究竟還要等多久啊?”
那管家回過頭來,卻沒有了半點剛進院子展現出來的熱情,冷言冷語道:“急什么,這不馬上就到了嗎?”
李懷年雖然很不滿意管家的嘴臉,可是畢竟是拿人家東西,所以也只有忍下,閉上嘴巴繼續跟在管家身后走著。
大約又走了幾百米路程,李懷年還在出神呢,管家就忽然停了下來,害得其差點撞上去。
“到了。”
管家雙手攏在袖子里,看都不看李懷年,便開口說道。
李懷年一愣,看著面前的類似地窖的一個入口,陰冷潮濕,這里哪里是什么種花花草草的地方?
于是李懷年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楊管家,好像不對吧,我是要拿那忘憂草,這里怎么看,都不像種草的啊。”
管家面露不耐煩,催促道:“就是這里,沒錯,我還不知道嗎?忘憂草忘憂草,進去就忘憂了。”
李懷年見管家這模樣,雖然心中仍然不確定,但也只好點下頭來,只能想著那些天地靈寶不是常物,自然不能以常理對待。
看著管家站在這里,沒有和自己一起下去的意思,李懷年當然也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這下面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干凈,于是便同管家說了聲謝謝,便小心翼翼地踩著那都長了青苔的石階,一步步走了下去。
管家看著李懷年,不由得譏笑一聲。
忘憂?進了囚龍譚,人死了,當然什么憂都忘了。
……
李懷年走完了階梯后,發現這下面的空間十分潮濕陰暗,離地面幾米,陽光照不進來,溫度也低了幾度,空間也狹長,饒是李懷年在這下面,都覺得心情壓抑,怪不得那管家不愿意下來。好在這下面至少沒有瘴氣,要不然忘憂草沒找到,先把自己毒暈了。
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李懷年才吐出一口氣,開始向前走動了起來,這地方地面還積了一層水,應該是下雨天順著石階漏進來,還沒有排干凈的雨水,地面很滑,所以李懷年就走的很小心。
順著這蜿蜿蜒蜒的路一直向前走了好久,這地方就像個下水道一樣,不過讓李懷年納悶的就是,這底下下來這么久了,竟然沒看到一只老鼠,甚至連大一點的蟲子都很難見到,這倒是有些奇怪了,按理來說,老鼠那種動物,都應該很喜歡這種陰冷潮濕的地方才對,可如今,怎么一只影子都沒見到呢?
不過李懷年也沒多想,畢竟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忘憂草才是最重要的,畢竟那東西十分珍貴,萬一到時候那楊家主反應過來,覺得虧大發了后悔了就不好了,于是李懷年加快了步子。
可是在他找了幾分鐘后,幾乎都感覺快把這地方走遍了,還是沒找到半點忘憂草的影子,那么有沒有李懷年已經經過忘憂草,但是錯過了的可能呢?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就算李懷年不知道忘憂草的模樣,但作為天地靈物,都是與天地有一定的聯系的,這種聯系,能夠被修煉者輕易地感知到,甚至在李懷年這個實力,只需要出現在那忘憂草十米之類的范圍,他就可以精準地感知其位置了。
走完一個拐彎后,李懷年不由得覺得事情奇怪了起來,隱隱有種感覺,這里并沒有他要找的忘憂草。
可是既然沒有,那么那個楊淼又為什么會讓他來這里呢?他堂堂一個家主,斷然沒有騙自己的可能啊,那難道,真的是那管家把自己故意帶錯了地方?
李懷年左思右想,始終沒想到哪里得罪到那個管家了,只好想著先上去問問再說,可是剛轉身,一聲巨大的轟鳴就響了起來,在這地下不斷回蕩!
“糟了!”
李懷年暗道不好,也顧不得地面滑濕,疾行按照原先的路段跑了回去,可是跑到那樓梯口的時候,原本空無一物的樓道,現在卻已被一塊巨大碑石死死地堵住了!
“有人嗎?聽得到嗎?楊管家?”
李懷年靠著這石碑,內心有些慌張地大喊道,可是幾聲過后,除了自己的回聲,硬是沒人呼應自己。
“有人在上面嗎?救命啊,我被關住了!”
他又試著喊了一聲,可是回應他的還是只有在這地底回蕩的聲音而已。他沉下心來感受了一下,想要以此來確定門口是否還有人,可這堵石碑仿佛是做了特殊手腳,隔斷李懷年同外面的聯系,竟是讓他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李懷年皺著眉頭,又連忙運轉體內真氣,雙掌都拍在那巨大碑石上面,想要以此撼動,可這碑石已經故意做過手段,不管李懷年如何調動力量,都無法撼動分毫。
李懷年死死地咬著牙齒,右腿后撤一步,體內氣機再登一層樓,那真龍之力澎湃而出,在石碑之上激蕩,頃刻間,一面石灰就在碑面彌漫,石碑以一種超高頻率不斷顫動,石灰也不斷抖落,化作煙塵。
李懷年大喝一聲,體內余力傾盡而出,隱隱似有龍吟而起,可煙塵落下,那石碑還是石碑,還在原處,即使是李懷年調動真龍之氣,也沒能讓石碑撼動半分。
李懷年低著頭,良久,握拳狠狠砸在了石碑之上。
他明白,他被算計了。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么要被算計?又是被誰算計?是被管家嗎?還是被那楊家家主?亦或是,是被楊發算計?
難不成,楊家家主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實力,猶如破老頭所說,眼中容不得自己這樣的沙子,要毀掉自己這塊璞玉,又難道,昨天楊發的看似意趣相投,只是為了引自己上鉤?
陷入險境,李懷年開始懷疑起來,可是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卻讓他全身都緊張了起來,一雙眼睛如爆射出精光望向地底深處。
在那里,一聲沙啞至極又陰森恐怖的呻.吟綿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