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玦,婚事到此為止——”
“我們分手吧?!?br/>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砸進平靜無波的水面。
兩邊頓時陷入僵持卻洶涌的沉默,氣氛漸漸變得壓抑。
沉默半晌,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掩蓋不去的薄怒——
“我承認(rèn),我不該缺席婚禮。你有情緒誤會,回去后我會跟你解釋。但是芷音,別拿取消婚事和分手這種話來胡鬧,你過界了。”
秦玦這番話隱隱帶了些責(zé)備,令阮芷音啞然片刻。
他們認(rèn)識八年,戀愛談了三年。印象中,他從來都是溫和有禮的。
在國外時,秦玦對她不錯,那會兒阮芷音也覺得他們能走到最后。哪怕是回國后的幾次爭吵,他也沒這么失態(tài)過。
然而此時此刻,秦玦這個為前女友逃婚的新郎,卻責(zé)備她不該拿取消婚禮和分手的話胡鬧?
阮芷音實在覺得有些荒唐,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她不是沒給過秦玦機會,也不是沒給過秦玦信任,卻無奈地從一次次謊言偏袒中堆砌了太多失望。
或許秦玦也愛她,但他更拋卻不了對另一個女人的感情。
她沒法在感情中繼續(xù)保持體面。
太累了。
她放開他,也放過自己。
不過秦玦不相信她倒也情有可原,畢竟她喜歡了他八年,一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哪怕是他和秦家決裂頗為艱難的兩年里,也始終陪著他。
明眼人都知道她有多喜歡秦玦,臨門一腳時乍然放棄,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她正欲開口說些什么,電話那頭響起一道嬌俏女聲,驟然將她打斷——
“阿玦,可以幫我遞一下水杯嗎?”
女人的聲音并不陌生,透著不言而喻的親昵。此時此刻,阮芷音還是感受到一瞬狼狽。
下一秒,她冷笑著掛斷電話。
她知道林菁菲是故意出聲,但也不想再進行這無休止的爭執(zhí)。
回想剛剛的決定,她甚至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放松。
正兀自出神,敲門聲響起,康雨遲疑著走了進來——
“阮小姐,秦先生助理給我打電話,說婚禮要推遲到明天?”
秦玦工作繁忙,露面次數(shù)不多。這些日子,康雨溝通新郎那邊的婚禮事項都是通過這位翟助理。
她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對方將高跟鞋踩得嗒嗒作響,直接越過康雨怒氣沖沖地進了房間。
“音音,秦玦他這什么意思?!”
顧琳瑯單手叉腰,眉心緊蹙,臉頰也因為怒氣染上緋紅。
她將手機擺到了阮芷音面前。
屏幕上的新聞標(biāo)題聳動——
【新晉小花旦林箐菲疑似割腕深夜送醫(yī),緋聞男友陪同】
照片中,男人一席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領(lǐng)帶挺括,襯得他衣冠楚楚,矜貴瀟灑。斯文俊朗的側(cè)臉,眉峰緊蹙,鼻梁挺直,金邊細(xì)框眼鏡映著鏡頭光。
他身高體闊,環(huán)臂護著懷中嬌小的女人,微微側(cè)身,似在低頭溫柔安撫。
而林菁菲俏麗的面容含羞帶怯,只是臉色隱隱有些虛弱慘白。
的確是極為刺目的一幕——
不過林菁菲那蒼白的臉色,阮芷音怎么瞧都像是擦了太多粉。
媒體到底顧忌著秦家,沒放出秦玦正臉,但熟悉他的人卻不難認(rèn)出。
男人手上那塊表,還是去年他過生日時阮芷音送的。表盤側(cè)邊刻了字,是他們名字的縮寫。
秦玦收到時很喜歡,雙眼溫潤含笑將她攏在懷中,支使她取下秦母在他成年時送的那只表,將這只戴了上去。
然后沒再摘過。
彼時的溫情歷歷在目,現(xiàn)在看到男人小心翼翼護著另一個女人從醫(yī)院走出,即便已經(jīng)決心放手,阮芷音還是感到一陣刺痛蔓延開來。
當(dāng)感情成了慣性,
確實需要時間淡忘。
她緊捏指節(jié),努力將那股酸澀壓下,掃了眼微博下的評論。
【y是菲菲的英文名吧,kswl!】
【菲菲都發(fā)微博解釋了是給朋友做飯時切傷手,辣雞營銷號還標(biāo)題黨寫割腕?!?br/>
【深夜做飯?只是朋友?算了,反正這倆也是娛樂圈公開的秘密了?!?br/>
【聽a大畢業(yè)的朋友說,菲菲當(dāng)年和男主戀愛那叫一個轟轟烈烈,分手時男主頹廢好久最后出國了。】
【厲害,畢竟娛樂圈直男斬?!?br/>
林箐菲畢業(yè)后進了娛樂圈,如今已是足夠炙手可熱的女明星。
秦氏旗下有家娛樂公司,總經(jīng)理是秦玦的發(fā)小蔣安政,和林箐菲關(guān)系不錯。林箐菲年初和上個公司解約,直接把十年經(jīng)紀(jì)約簽到了秦氏。
阮秦兩家是世交,娛樂圈水深,林箐菲拜托秦玦照料下,似乎沒什么不妥,至少秦玦和他那群朋友都這么認(rèn)為。
簽約后,林箐菲經(jīng)常以各種理由越過蔣安政,打電話給秦玦求助。
試戲時導(dǎo)演動手動腳,劇組聚餐投資人暗示潛規(guī)則,拍戲時前輩刻意打壓。
理由層出不窮,結(jié)果就是林箐菲因秦玦的保駕護航扶搖直上,不僅一丁點負(fù)面新聞都搜不到,她和秦玦的曖昧關(guān)系也成了娛樂圈公開的“秘密”。
而現(xiàn)在,二人再次上了熱搜。
多半是林箐菲故意為之,不過她們之間最無解的矛盾不是秦玦,而是林家人不想阮芷音嫁進秦家。
秦阮兩家聯(lián)姻,新郎卻在婚禮當(dāng)天為前女友逃婚。即便將婚禮推遲,在外人眼中也不過是迫于壓力的“屈服”。
阮芷音可以想象,今天過后,阮家會面臨怎樣的流言蜚語。
她無法眼睜睜看阮家名譽掃地,爺爺?shù)纳眢w更受不住這么大刺激!
想到這,她抬眸看向康雨:“婚禮不會推遲,你們繼續(xù)去準(zhǔn)備?!?br/>
她給人的脾氣好,這些年更很少動怒。但爺爺?shù)纳眢w每況愈下,林家人絲毫不顧爺爺身體,確實惹到了她。
阮芷音聲音鎮(zhèn)靜,康雨得了準(zhǔn)話,很快反應(yīng)過來,點頭離去。
倒是隨之而來的趙荷,走之前看阮芷音的眼神已經(jīng)不復(fù)方才的刻意討好,摻雜著幾分看好戲似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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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林箐菲進了醫(yī)院,秦玦連夜趕去了北遙。這些照片我剛就收到了,應(yīng)該是林箐菲放出來的?!?br/>
阮芷音這才同好友解釋照片的事。
顧琳瑯聞言,氣得撫胸:“林箐菲有病吧,她和秦玦都分手八百年了,在你婚禮前整這出什么意思?”
“林成不想讓我嫁進秦家,爺爺當(dāng)初又給了我股份,林菁菲那時起就存了怨。她這么做,或許是林成授意,也可能純粹是想讓我顏面掃地,淪為笑柄?!?br/>
阮芷音和林箐菲雖有血緣關(guān)系,但并不是什么情深的表姐妹。
在林菁菲心里,阮芷音是她生活中的闖入者。而在阮芷音看來,林家和林菁菲做過的事注定了她們的隔閡。
她做不到以德報怨,林家人也不配讓她輕拿輕放地原諒。
顧琳瑯抬眸看她:“你就不生氣?”
“生氣?”阮芷音有瞬間的默然,隨后輕笑,“你沖進來前,我剛和秦玦說了取消婚約。”
顧琳瑯?biāo)查g啞然,滿臉錯愕。
阮芷音對秦玦的感情,顧琳瑯比誰都清楚。但她也了解,阮芷音下定決心的事,幾乎不可能再改變。
良久,她嘆了口氣,搖頭道:“秦玦這次,還真的是自作自受?!?br/>
作為二十多年的好友,她到底還是心疼阮芷音對秦玦的付出。
林箐菲當(dāng)年和秦玦有段感情,但沒多久兩人就分了手,是林菁菲提的。
后來受了情傷的秦玦黯然出國,去的正是阮芷音申請的學(xué)校。
阮芷音出國第二年,接受了秦玦的追求。顧琳瑯知道他們在國外時感情不錯,哪怕中間秦玦和秦家決裂,阮芷音也不辭辛勞地陪著他。
秦玦在國外的公司從創(chuàng)辦到上市,阮芷音不知付出多少心血。
她拒絕了導(dǎo)師繼續(xù)深造的推薦,也沒有選擇回國,卻將全部積蓄給了秦玦,陪他租住在紐約的地下室。
曾經(jīng)的天之驕子,最初尋找投資人時,不知吃到過多少閉門羹。秦玦低不下的頭,放不下的驕傲,都是阮芷音背地里去辛苦斡旋。
期間公司遭受打擊跌落低谷,所有人都覺得秦玦已經(jīng)在和秦家對賭中失敗,也唯有阮芷音一直支持并陪著他。
顧琳瑯也以為兩人會走下去,她猶記得元旦視頻時阮芷音發(fā)亮的雙眼——
“琳瑯,秦玦跟我求婚了。他說,等回國我們就結(jié)婚。”
顧琳瑯明白阮芷音高興的原因。
秦玦不是因為兩人的婚約求婚,而是因為他真的愛護她,想娶她,許下他的承諾。
可世事難料,自從二人年初回國,林箐菲就開始仗著青梅竹馬的情分屢屢作妖,而秦玦的做法,連顧琳瑯都看不下去。
倒是阮芷音,只靜靜看著。
似乎是體貼包容的好脾氣,可這樣的人一旦死心,就不會再回頭。
“琳瑯,誰的心都不是突然死的。你不用擔(dān)心我,雖然不能說心如止水,但也確實沒想象中難過?!?br/>
阮芷音朝顧琳瑯安撫一笑。
做出這個決定,她并不后悔。放棄這份感情,悵然之余,反倒如釋重負(fù)。
顧琳瑯?biāo)闪丝跉猓骸凹热凰懒诵?,那你剛剛為什么說......”
她不懷疑阮芷音決定取消婚約,但阮芷音剛剛也說,婚禮不會推遲。
“婚禮的確不能推遲,爺爺?shù)纳眢w受不得刺激。原本是想取消,可既然林箐菲打定主意想讓我顏面掃地——”
阮芷音驀地一頓,睫毛微顫。
“那我只能換個新郎?!?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