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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太監(jiān)不好惹

    ,奸臣 !
    雖然沒人瞧見,但是趙無憂何其謹(jǐn)慎,自然不愿被穆百里這般輕薄。如今她頂著陸國安的臉,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估計會以為穆百里這個東廠提督,跟千戶陸國安不清不楚。
    穆百里早就看出了趙無憂的忸怩,但是他就喜歡看她這無奈到了極點的表情。一雙脈脈含情的眸,就這么涼颼颼的落在他身上,像怨婦又不似怨婦,真當(dāng)是有趣極了。
    趙無憂不是不知道,穆百里的心思,只不過竟有些習(xí)慣了,無所謂在他跟前鬧一鬧。
    一抬頭,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便湊了上來。
    見狀,穆百里一怔,趙無憂趁機(jī)抽回了手。
    便是這空檔,這些女子已經(jīng)圍了上來,三三兩兩的坐在素兮身邊,還有一名格外嬌俏的女子,依著穆百里的身邊坐下。
    趙無憂凝眉,身為穆百里的千戶,自當(dāng)上前攔阻,“想干什么?”一開口,趙無憂才發(fā)覺,她不是千戶陸國安,她是趙無憂呀!趙無憂怎么可能會替穆百里解圍呢?
    何況,這些女子擺明了是上來勾搭的,她湊什么熱鬧?
    可話都說出口了,她又能如何呢?心頭喟嘆,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管什么閑事?竟然管到穆百里的頭上去了。
    穆百里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端起杯盞,慢慢啜飲著美酒。他真想看看,這丫頭是怎么“忠心護(hù)主”的。
    妖嬈的女子,身著單薄,修長的手輕輕的捻了酒壺,給穆百里斟酒,“督主?!?br/>     都這樣的表情了,識趣的就該知道意思。
    趙無憂瞧了穆百里一眼,見他沒有吭聲,而后又看了看一臉期許的王唯庸,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佩劍,往后退了一步。
    她這一腿,穆百里伸手便將那女子攬入了懷中,抬頭望著王唯庸,似笑非笑的揚(yáng)唇,“王大人真是思慮周到,想著本座長夜漫漫,閑來無聊,有這么個東西能打發(fā)打發(fā)?!?br/>     王唯庸連連點頭,“督主喜歡便是,這些女子是平臨城里最好的歌舞姬,隨二位大人挑選?!?br/>     “那本座要這個。”穆百里攫起那女子的下顎,“你叫什么?”
    “小女子柔姬?!鳖櫯紊x,果然是溫柔似水的女子。
    “很好!”穆百里意味深長的吐出一口氣,將手中的杯盞遞到了柔姬跟前。
    柔姬抬手接過,道一句,“多謝大人!”仰頭便一飲而盡。
    趙無憂站在一旁就跟個木樁子似的,如今她還能說什么?做好平日里陸國安該做的事兒便是。陸國安平時會做什么呢?趙無憂想了想,這狗奴才最能做的,便是裝傻充愣。
    每次穆百里一靠近她,陸國安總會自動退避,還給他們留下足夠的相處空間。這狗奴才做得,還真是得心應(yīng)手。
    她不屑的瞧了一眼穆百里,而后將視線落在素兮身上。
    素兮出身江湖,干慣了打打殺殺的事兒,這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推杯換盞,還真是不適合她??v然素兮知道趙無憂平素的行為習(xí)慣,可到了這會,她也有些傻眼了。
    這鶯鶯燕燕的,她又不可能像趙無憂那樣,對著女子也能一番耳語溫存。
    她是真的做不到,恨不能一掌過去,把這些粘人的東西,都給震飛。
    心頭輕嘆,借著低頭喝酒之際,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趙無憂,卻見趙無憂的視線一直落在穆百里身上。喝下酒,素兮只覺得頭疼,這局面該如何收拾?
    亂,實在是亂!
    王唯庸得意的瞧著自己的師爺,果然是好計策。
    一場接風(fēng)宴,最后變成了一幕幕招魂宴,這身段婀娜,不斷往男人身上靠的女人們,成了最大的下酒菜。最后的最后,這些女子便跟著他們一道上了馬車,回了驛館。
    王唯庸欣喜,瞧著馬車漸行漸遠(yuǎn),“師爺,這一次你算是立了大功。若是事情可成,本官一定會好好的嘉賞于你?!?br/>     師爺急忙行禮,“多謝老爺。”
    “少鈞那兒有動靜嗎?”王唯庸問。
    師爺眉頭微蹙,“有人看見,公子回城了。”
    “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王唯庸面色驟變,“馬上讓人悄悄的去找,記得,一旦找到不必帶回,火速送出城。不管去哪,走得越遠(yuǎn)越好?!?br/>     “是!”師爺俯首。
    王唯庸拂袖而去,這個不省心的小畜生。
    平臨城內(nèi),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可是驛館里頭,卻是歌舞升平,好一室旖旎,好一派春光無限。
    偌大的臥室里,柔姬扭動著婀娜的身段,跳一曲勾魂的舞,如斯美艷。那一雙若狐貍般嫵媚入骨的眸,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穆百里。
    當(dāng)時王唯庸找上門,讓她去伺候一個太監(jiān)頭子,她打心里不愿意。
    所謂太監(jiān),在她的眼里和心里,就是那種上了年紀(jì),要么就是娘娘腔,要么就是丑八怪。
    直到見了穆百里,她才知道,原來男人可以長得這樣好看,即便濃墨重彩,依舊風(fēng)華不掩。說是太監(jiān),可若是遇見這樣好看的太監(jiān),便是一輩子守活寡,也是值得了。
    單薄的輕紗落在地上,她的身上只有最內(nèi)層的褻,衣褲。
    燭光搖曳,這昏黃的微光之中,透著曖昧不明的氤氳。
    趙無憂才不管穆百里這個死太監(jiān),該如何去睡女人,她想著素兮該如何脫身,進(jìn)了門,地上已經(jīng)躺著好幾名女子。心下一怔,趙無憂含笑望著素兮,“搞定了?”
    “一人一手刀,在我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實在吵得我腦仁疼。這不知道哪些男人,怎么就這樣喜歡如此女子?”素兮一臉怨懟。
    她的出手速度很快,以至于這些女子壓根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她打暈在地。
    “讓人收拾一下,別叫人看出來,明兒一早送走!”趙無憂轉(zhuǎn)身就走。
    “是!”素兮俯首。
    她自己下的手,輕重有數(shù),今兒夜里能好好睡一覺了。只不過趙無憂這是要去哪?素兮凝眉,公子這是去看穆百里如何御女?太監(jiān)睡女人,有看頭嗎?
    沒什么看頭,趙無憂心說。
    站在門外,她有些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呢?想了想,趙無憂環(huán)顧四周,怎么不見陸國安呢?
    于趙無憂,誰也不會攔著,這東廠的人似乎都形成了默契,好像認(rèn)定了他們家督主對禮部尚書趙無憂,心生好感,龍陽斷袖。
    房內(nèi)似乎有動靜,趙無憂側(cè)耳聽著。
    這哼哼唧唧的聲音,讓人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她想著,難道太監(jiān)御女,真當(dāng)技術(shù)高超?聽這柔姬的聲音,痛苦中夾雜著興奮,好像——好像真像那么回事。
    難道穆百里,不是太監(jiān)?
    要不然,怎么有這么大的本事,把柔姬弄成這樣?
    還不待她想清楚,房門突然打開,驚得趙無憂一下子直起身子。開門的是陸國安,他似乎早就知道穆百里在門外,畢恭畢敬的對著穆百里行了禮,“趙大人,督主有請!”
    趙無憂道,“這種事情,不適合觀摩吧!”
    屋內(nèi),傳來穆百里冰冰涼涼的聲音,“你該多看看,來日方能用得上?!?br/>     聽得這話,趙無憂輕嘆一聲邁入房間。
    輕紗帷幔,那若隱若現(xiàn)的女子,躺在床榻上,低低的發(fā)出刺耳的嚶嚀??赡掳倮飬s在桌案處坐著,床榻上還有不少人影。
    心下一怔,趙無憂蹙眉走到穆百里跟前,“你玩什么花樣?”
    穆百里將剛剛沏好的新茶,遞到她跟前,“看不見就自己去看,聽不見就好好的聽。不想看見就別看,不想聽見就把耳朵捂上。”
    趙無憂瞧了一眼他手中的杯盞,“你知道的,我不喝茶?!?br/>     “是果茶?!彼裘伎此?br/>     聞言,趙無憂伸手接過,徐徐坐在他身邊。
    床榻上,依舊是柔姬此起彼伏的聲音。趙無憂很好奇,這些人在做什么?太監(jiān)伺候人,應(yīng)該懂得輕重,能把一個女人撩撥到這樣的地步,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她心里腹誹,不自覺的挽唇偷笑,低頭喝上一口果茶,果然是沁人心脾,滋味甘甜。
    穆百里道,“你就不想知道,此前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無憂挑眉看他,“這是督主的閨房之事,似乎不必讓我知道。”
    “她說,她想跟著本座。”穆百里道。
    趙無憂嘬了一下嘴,“美人在側(cè),剛好能恭請圣旨,請皇上賜督主對食?!?br/>     穆百里又道,“她又說,趙大人似乎并不高興?!?br/>     挑了一下眉,趙無憂笑了笑,“她的確不是很高興?!?br/>     聽得這話,穆百里意味深長的望著她,“她說的是那個趙大人?!?br/>     眉睫微揚(yáng),趙無憂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然后呢?”
    “同為欽差,趙大人與本座平起平坐,文弱書生怎么能跟本座相提并論呢?”穆百里笑得涼涼的,“這女人慣來喜歡挑唆,竟然離間你與本座,你說該當(dāng)何罪?”
    “所以督主,便讓人好好伺候她這……欲壑難填的心思?”趙無憂看了一眼床幔后頭的影子浮動。
    柔姬的聲音還在不斷的傳來,壓抑著透著欲,火難求的激動。
    “這倒不是?!蹦掳倮锏?,“趙大人沒來,本座還不想弄死她。趙大人如今所見,只是本座想給你一個前奏罷了!好聽嗎?”
    趙無憂冷冷的剜了他一眼,“督主就不怕,到時候自己滅不了火?”
    “那倒無妨,不是還有合歡姑娘嗎?”穆百里涼颼颼的笑著,“好了,事兒罷了,開始吧!”
    他這后半句,似乎是沖著床上人說的。
    音落,陸國安將一把香遞進(jìn)去。
    帷幔撩動,趙無憂算是看清楚了。柔姬不著片縷的被綁縛在床榻上,由身邊那些小太監(jiān)“伺候”著,口中塞著布團(tuán),難怪趙無憂只聽見嚶嚀沒聽見喊聲。
    搞了半天,是喊不出來。
    這太監(jiān)折磨人的手段,說起來也是花樣百出。古往今來,歷朝歷代,都有宮女被生生“玩死”的記錄。所以你別以為太監(jiān)就不會色字頭上一把刀,這畸形的心里一旦上來,比尋常男子還要狠戾無情。
    “這是要干什么?”趙無憂不解。
    “趙大人沒聽過美人痣嗎?”穆百里笑問。
    他這笑,讓她覺得脊背發(fā)涼,好像在他的眼里,自己也是赤,條條的……趙無憂深吸一口氣,“何為美人痣?不曾聽說過?!?br/>     “沒聽過不要緊,趙大人細(xì)看便是!”穆百里笑了笑。
    帷幔被拉開,趙無憂下意識的喉間滾動,不免輕咳兩聲。
    柔姬瞪著驚恐的眼睛,如同待宰的羔羊,手腳被綁在床頭床尾,身上連半點遮羞布都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猩紅的香火,就這么狠狠的燙在她身上。
    皮肉的滋滋聲,一股子烤肉味在房內(nèi)慢慢散開。
    因為疼痛,柔姬不斷扭動著身子,她想嘶喊,奈何口中被堵,壓根喊不出聲來。那極度壓抑的嗚咽,伴隨著絕望的淚,不斷滾落。
    可這些東西,對于東廠的人而言,早就見慣不怪了。
    女人,男人,在太監(jiān)面前,其實都屬于一個品種。太監(jiān)本來就不男不女,所以對折磨人這行當(dāng),充滿了熾烈的興奮。
    什么美人痣,這不就是燙香疤嗎?
    趙無憂瞧著柔姬細(xì)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折磨,還沒過一會,已經(jīng)疼得暈死過去。當(dāng)然,這美人痣也不是隨便亂點的,得找細(xì)皮嫩肉的地方。不疼不癢的地方,實在起不到刑訊逼供的作用。
    “對待這樣一個美人,你也下得去手?”趙無憂回看穆百里。
    穆百里抿一口茶,淡淡然望著她,“趙大人要不要試試?”
    “我是憐香惜玉之人,豈能與豺狼野獸為伍?!壁w無憂不屑。
    “趙大人真謙虛,你殺的人還少嗎?”穆百里輕笑,“把她弄醒,繼續(xù)!”
    “沒什么好看的,我先走了!”趙無憂起身。
    哪知腕上一緊,已被穆百里握住,“好戲剛開始,趙大人這么急著走作甚?”
    “穆百里,折磨人是你的興趣愛好?!壁w無憂冷然。
    床榻上,傳來痛苦低吟,陸國安伸手扯掉柔姬口中的布團(tuán)。
    “我說——我都說!別再折磨我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柔姬面色慘白,一身的冷汗,聲聲求饒。這風(fēng)月場上的女子,凡是生得如此容貌的,總歸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畢竟她這身皮,肉還得換來那些王孫公子的青睞。
    所以,必須好好保養(yǎng)。
    趙無憂蹙眉,若有所思的望著穆百里,徐徐坐下。
    穆百里道,“坐過來?!?br/>     還要怎樣坐過去?已經(jīng)比肩而坐了,難不成還得坐他膝上?這樣矯情的事兒,可不是她趙無憂能做得出來的。
    她一動不動,他干脆起身,突然將她抱起,當(dāng)真抱在了膝上。
    趙無憂心驚,“穆百里你有完沒完,沒看到這么多人嗎?”
    “奴才罷了!”他回答得涼薄,一手落在她纖細(xì)的腰肢上,單手裹著她冰冰涼涼的柔荑。那溫?zé)岬闹父共痪o不慢的在她手背上摩挲著,好似極為享受這樣的光滑與細(xì)膩之感。
    她坐在他膝上,像個孩子般被他緊擁著。
    一聲嘆,盡無奈。
    太監(jiān)們?nèi)抗蛟谀抢?,誰也不敢抬頭。這一尊尊泥塑木雕,其實跟行尸走肉沒什么區(qū)別。而陸國安對于穆百里與趙無憂的相處方式,早已習(xí)慣。如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柔姬身上。
    “說吧!”陸國安冷道,“王大人讓你過來,到底是何用意?”
    柔姬哭訴,“都是王大人的主意,跟我沒關(guān)系。我只是被他派來,伺候督主的?!?br/>     “還有呢?”陸國安音色陡沉。
    柔姬繼續(xù)道,“還有就是,王大人得知趙家與東廠素來不睦,所以想借著美色,離間兩位大人。”
    趙無憂一愣,“這么做,對王唯庸有什么好處?”
    “我真的不知道那么多,我只是奉命行事。咱們這些風(fēng)月女子,只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罷了,只要伺候好諸位爺,什么都不會問的?!比峒Э薜贸蓱z。
    這細(xì)皮嫩肉的,如今已是千瘡百孔。
    穆百里沒有吭聲,陸國安便拿著燃香再次上前。
    “不不不。”柔姬驚懼,“不要,我說!”
    趙無憂嘆息,王唯庸識人不明,柔姬這叛徒,怕是要當(dāng)?shù)脧氐琢恕?br/>     聽得柔姬哭著說,“王大人不想讓兩位大人插手云華州瘟疫一事?!?br/>     “這是為何?”陸國安問。
    柔姬道,“因為——因為——瘟疫爆發(fā)之初,平臨城內(nèi)發(fā)生過動亂,有刁民暴亂。此事我想著也瞞不過你們,你們既然能猜到我是王大人派來挑唆的,想必也該明白這其中的意思?!?br/>     暴亂之事,穆百里提過,所以趙無憂是知情的。
    “這恐怕不是尋常的暴亂吧!”趙無憂道。
    柔姬淚流滿面,“這暴亂的頭子,便是知府衙門的教頭,所以王大人覺得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讓朝廷知道勢必怪罪。沒了法子,只好讓我來——來哄著兩位大人,避免你們著手調(diào)查卓雷的事。”
    “卓雷?”趙無憂品咂著這個名字。
    穆百里說過,這個卓雷就是暴亂的頭,是知府衙門的教頭。趙無憂隨即問,“身為公門中人,為何要領(lǐng)著老百姓造反暴動?”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個風(fēng)月女子,知道的我都說了,其他的事兒我真的不知道。”柔姬泣不成聲。
    看這種情況,似乎她所言不虛。
    這卓雷到底是為何要暴動,的確令人費解,恐怕還得問一問王唯庸。可王唯庸此舉,無疑已經(jīng)說明白了一切,他不可能實話實說。
    王唯庸畢竟是朝廷命官,若他一口咬定不知情,誰都拿他沒辦法。就算到了皇帝那兒,你東廠抓人也得有個罪名,何況還是知府,官階不低。
    “你覺得,這是實話嗎?”穆百里笑問,一雙溫柔的眸,帶著幾分幽邃,輕飄飄的落在趙無憂身上。
    實話?
    趙無憂輕笑兩聲,“所謂實話,就是說盡了你想知道罷了!可是很顯然,咱們想知道的太多,而她不知道的也太多了?!?br/>     “不不不,我說的都是實話。”柔姬泣不成聲,“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其他的真是一點都不知情?!?br/>     “不知情?”趙無憂笑了笑,回望著穆百里,“你覺得呢?”
    “帶下去吧!”穆百里道。
    語罷,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直接走出了門。
    趙無憂心驚,“你要干什么?帶我去哪?”
    “回你的房間?!蹦掳倮锷酚衅涫拢澳遣怀赡阋c本座,睡那張床?”
    那床?她肯定是不要睡的。
    “柔姬怎么辦?”趙無憂問。
    “趙大人還真能憐香惜玉,怪不得京城女子,一個個對趙大人,都趨之若鶩。”說話間,他一腳踹開了房門,徑直將她抱進(jìn)去。
    身后的房門,砰地一聲合上。
    放下她的第一件事,便是卸下她臉上的皮面。
    “這東西戴久了,對身體不好!”穆百里做得很細(xì)致,濕潤的帕子一點點的擦去她臉上的膠痕。
    趙無憂一動不動的看著他,難怪人家說,認(rèn)真的男人最動人。果不然,他這般謹(jǐn)慎處置的神色,配上他那風(fēng)華無雙的容臉,愈發(fā)的蠱惑眾生。
    “難道本座沒教過你,不要盯著一個人看太久嗎?”穆百里在水盆里洗了手,“看的太久,自己便出不來了。懂嗎?”
    “你這是在警告我,別愛上你?!壁w無憂笑得涼涼的,“督主這玩笑,真是一點都不好笑?!?br/>     穆百里沒有吭聲,又捏著她的下顎,仔仔細(xì)細(xì)的看了一遍,確信再無膠痕,總算放了心。
    “你讓溫故去楊柳村,到底是何用意?”趙無憂問。
    他就知道,她會問這個,是故早就有了準(zhǔn)備,“說了是來治理瘟疫的,自然得有所動作。有個免費的大夫,何樂而不為呢?”
    “可他是我請來的。”趙無憂瞧了他一眼,“當(dāng)初要殺他的,是你?!?br/>     “他不是沒死嗎?沒死就得去給人瞧病,難道這不是他作為大夫的職責(zé)嗎?”穆百里反唇相譏,“趙大人小氣了?”
    趙無憂呵笑兩聲,“何止是給人瞧病,依我看,督主如今是想讓溫故幫我開路,幫我鋪好路子打入暴民內(nèi)部。穆百里,明人跟前不說暗話,我不想再猜來猜去。”
    她輕咳著,看上去有些不太舒服。
    被藏在皮面下一日,這容臉更是白上了幾分。
    穆百里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趙無憂覺得窩在穆百里的懷里,還算安全。天塌了,也得先壓死他。所以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想,光顧著睡便是!
    有時候趙無憂心想著,難不成穆百里便是那個讓自己安枕無憂之人?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荒誕,這樣一個滿腹城府的死太監(jiān),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這平臨城里有一項產(chǎn)業(yè)是發(fā)展得最好的,那便是花街柳巷一條街。柔姬便是從里面出來的,而里頭最負(fù)盛名的便是“眠花宿柳閣”!
    里頭的姑娘,一個個水靈得就跟粉團(tuán)捏的一般。一個個花容月貌,那光滑細(xì)膩的肌膚,仿佛能掐出水來。那纖纖柔柔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便能當(dāng)場折斷。
    姑娘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別以為淪落風(fēng)塵,就光顧著賣身滾床單,這實打?qū)嵉募妓嚥攀歉偁幹?。男人喜歡漂亮姑娘,這沒錯!可男人也喜歡溫柔似水的,更喜歡多才多藝的。
    若一個姑娘生得漂亮,多才多藝還溫柔似水,上得床下得堂,又不求名分,只求財帛,換紅顏一笑。那些個富家公子,誰不愿一擲千金呢?
    雅閣之內(nèi),歡聲笑語,歌舞升平,全然不似外頭的人心惶惶。這害怕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樂一樂,反倒能忘了那些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東西。
    “來!”富家公子推杯換盞,“把雪蘭姑娘給我叫上來?!?br/>     可老鴇卻說,“雪蘭姑娘正在陪貴客飲酒,還望公子!”
    這富家公子便不依不饒,推開老鴇就罵罵咧咧的去找。
    聽說這位雪蘭姑娘貌若天仙,膚若白玉,這盈盈舞姿更是曼妙絕倫,無人能比。只不過見過她的少之又少,在這眠花宿柳閣內(nèi),雪蘭姑娘是花魁娘子,也是老鴇精心藏著的寶貝疙瘩。
    見過她的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
    至于這雪蘭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確實沒人知道。聽老鴇說,她是從年前來的,到底是從哪兒來,老鴇也不知道。
    富家公子撞開門,借著酒勁走進(jìn)去。老鴇攔不住,卻也不敢再進(jìn)門。
    這是雪蘭姑娘的房間,便是老鴇都不敢輕易踏入。
    房內(nèi),桐木古琴,帶著微顫的琴音,低低沉沉。那輕紗帷幔后面的女子,始終沒有說話,依舊熟視無睹的撥弄著琴弦。
    “雪蘭姑娘?”富家公子低低的喊著,一臉欣喜的撥開層層帷幔,沖向她。
    驀地,有個黑影從門后突然竄出來,一拳便打在了公子哥的臉上。疼痛的哀嚎快速響起,而后那人便如同沙包一般,被丟了出去。
    “公子放心,不會再有人打擾你與雪蘭姑娘!”黑衣蒙面的男子快速走出房間,小心翼翼的將房門帶上。
    從始至終,琴聲未斷,那位雪蘭姑娘始終不曾路面。
    燭光里,有藍(lán)衣少年負(fù)手而立,橫眉冷對,面目無溫。這少年眉目間與王唯庸生得相似,濃郁的劍眉之下,一雙冰冷的眸,透著幾分情,欲,幾分邪氣。
    “都到了這個時候,公子還不走嗎?”帷幔后頭,傳來雪蘭姑娘輕輕淺淺的聲音。
    “你跟我一起走!”少年開口。
    帷幔后頭,她輕笑一聲,“若我想走,必不會等到現(xiàn)在。我不會走,你也帶不走我!”
    “那我就殺了你?!彼偷偷恼f著,狠戾無溫的話語。
    琴聲,戛然而止。
    風(fēng)影搖動,帷幔后頭的女子徐徐起身,聲音不似方才的溫柔,“王公子真愛開玩笑,雪蘭何德何能,能勞煩王公子親自動手?!?br/>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他冷了眉目,袖中拳頭緊握。
    “不跟!”她絕然,“我今日就把話跟你說清楚,不管是誰來,我都不會跟他走。你死了這條心吧!王大人親自派人送你出城,你何苦還要回來。既然走了,就該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咱們這平臨城已經(jīng)不太平了,你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義?!?br/>     “我王少鈞想要的女人,從來沒有得不到的!”他是誰?
    當(dāng)然是王唯庸的獨養(yǎng)兒子,王少鈞!
    雪蘭音色低沉,“我不想走,誰都奈何不了我?!?br/>     “是嗎?”王少鈞突然腳下一動,快速行至簾后。哪知等他到了那兒,早已沒了雪蘭姑娘的蹤跡。心下一驚,陡然抬頭,視線頓時一片漆黑。
    微弱的光,最終回到他的眼睛里。
    他倒伏在地,身上疲軟。模糊不清的視線里,只看到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在眼前晃過。他知道,那便是她。那個一眼傾心,便再也割舍不掉的女子。
    那個女人,有著傾世容貌,也有著無法融化的冰冷之心。她仿佛冰做的,話語間帶著笑意,可臉上從沒有笑容。她不會笑,也不懂得笑。
    繡花鞋停留在王少鈞跟前,他看不見她的臉,卻能聽到她清晰的聲音,“回去吧!再也不要來了。我是不會走的!”
    “為什么?”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王少鈞還是要問。
    “因為——”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在找一個人,再過一陣子,我若還是找不到他,我便去下一個城鎮(zhèn)。一直到,找到他為止。”
    輕嘆一聲,雪蘭緩步走出房間。
    不多時,便有人快速進(jìn)門,將王少鈞帶走。
    她穿得單薄,卻絲毫不見冷,孤身坐在屋頂。一片竹葉,吹奏出悲涼之音。今夜是滿月,月色清冷,若輕紗薄霧般籠著她。
    傾城之色,卻有著尋常人難解的愁緒,凝上眉頭。
    她叫雪蘭,她在找一個人,找一個不知身處何方之人。瞧一眼紛亂的平臨城,這些驚恐與死亡,都跟她沒關(guān)系。時間一到,她就會離開,去下一個都城。
    輕嘆一聲,夜色正濃。
    第二天的陽光卻很好,落在身上暖暖的。好在這一次,趙無憂不必再帶著皮面,而是——直接被穆百里送到了泗北山一帶。
    溫故在那里等著她,閻王爺也在那里等著她。
    趙無憂揉著眉心,瞧著自己這一身粗糙的麻布衣,頭上還帶著方巾,和著她那病怏怏的孱弱姿態(tài),像極了趕考落榜的窮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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