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
    “桑榆！”素兮疾呼，在外頭攔住了孩子的去路，“你確定你要去面對丞相大人？”
    小桑榆點(diǎn)點(diǎn)頭，“素兮姐姐，大哥哥說過，他當(dāng)我是親妹妹，那么大哥哥有難，作為妹妹是不是該幫大哥哥一把？”
    “可你還小，你根本不知道人心險(xiǎn)惡。? ”素兮擔(dān)慮。
    小桑榆深吸一口氣，“可妞兒知道是非黑白，懂得知恩圖報(bào)。素兮姐姐，人心險(xiǎn)惡比得上瘟疫來得狠毒嗎？我連瘟疫都不怕，更不怕死。”
    孩子的眼神格外堅(jiān)定，以至于素兮不好再說什么。她猶豫了半晌，終于松開了手，“桑榆，你大哥哥的性命捏在你手里，我這么說可能有些過分，但事實(shí)就是這么個(gè)情況。你大哥哥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如今還剩下一口氣，我們必須為她爭取時(shí)間，你明白嗎？”
    “素兮姐姐，我都明白！”小桑榆抿唇，“我是大哥哥一手教出來的，我懂得分寸。”
    “那就好！”素兮道，“那個(gè)是丞相，是你大哥哥的父親。你大哥哥是他教出來的，所以你大哥哥有多聰明，他就有多厲害，懂嗎？”
    小桑榆點(diǎn)點(diǎn)頭。
    素兮繼續(xù)道，“你必須保持恭敬，保持冷靜，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能拖就拖。現(xiàn)在溫大夫在救人，我要去找后援，大家都得竭力去救你家大哥哥。最關(guān)鍵的，還得看你能不能拖住丞相，你拖得越久，你大哥哥就越安全。”
    “好！”小桑榆深吸一口氣，越過素兮朝著外頭走去。
    趙嵩并不直接來聽風(fēng)樓，而是在正廳里等著，畢竟現(xiàn)在這個(gè)時(shí)候，整個(gè)尚書府都在張燈結(jié)彩，操辦著郡主與趙無憂的大婚，所以趙嵩也不好直接去聽風(fēng)樓。
    如今溫故在房里為趙無憂施針，極力遏制她體內(nèi)亂竄的寒毒，以激她體內(nèi)蝴蝶蠱的自身抗力。素兮直奔東廠，只能再去求某人的援助，畢竟現(xiàn)在這個(gè)時(shí)候，實(shí)在是束手無策了。
    小桑榆進(jìn)去的時(shí)候，一臉無辜的盯著眼前面容嚴(yán)肅的趙嵩，歪著腦袋奶聲奶氣的笑問，“伯伯，您就是大哥哥的親爹嗎？”
    趙嵩先是一愣，而后當(dāng)即皺起眉心，放下手中杯盞。他眸色微沉的看了一眼陳平，“這是誰家的孩子，為何會在這里？”更讓他詫異的是，這孩子只有一條胳膊，另一條衣袖是空的。
    陳平也跟著一愣，半晌沒回過神來，這尚書府何時(shí)多了這么一個(gè)奇怪的女娃子。
    “我是大哥哥從平臨城帶回來的，大哥哥賜我姓名，趙桑榆。”小桑榆笑嘻嘻的上前，雖說斷了一臂，可這孩子倒是沒有半分怯弱之態(tài)。對于趙嵩而言，這樣的孩子倒是難得。
    只不過趙嵩的本質(zhì)里，并沒有悲天憫人的習(xí)慣，他冷颼颼的瞧了小桑榆一眼，心里隱約有了異樣，“且不管你在這里作甚，今兒都不是你造次的時(shí)候。出去！”
    見趙嵩不買賬，小桑榆微微咬唇，“伯伯不喜歡桑榆？”
    趙嵩冷睨，一言不。
    “我以為大哥哥喜歡我，伯伯也會喜歡我。”她有些哽咽，“是桑榆魯莽，請伯伯恕罪！”好在她并沒有哭，畢竟趙嵩最厭惡的便是弱者的眼淚。
    小桑榆雖然年紀(jì)小，可她也算是跟著趙無憂一段時(shí)日，而且她的功課很大程度上都是趙無憂教授的。孩子的模仿能力和學(xué)習(xí)能力，是最好的。
    見著趙嵩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小桑榆當(dāng)即明白這一招對趙嵩不起作用，是故她得往大了去想，畢竟要以情動人是不太可能了，因?yàn)檠矍暗内w伯伯，可是沒有半點(diǎn)動容之色，可想而知得換個(gè)法子。
    大哥哥是禮部尚書，而這趙伯伯乃是當(dāng)朝丞相，丞相大人最怕什么呢？
    小桑榆想著，當(dāng)初平臨城的時(shí)候，知府大人最怕被人知道，自己的兒子干了壞事。所以大概所有的當(dāng)官的，都怕被人說閑話，擔(dān)心自己的名聲。
    思及此處，小桑榆當(dāng)即笑道，“伯伯，桑榆第一次來京城，所以沒什么見識，可是桑榆知道，伯伯是最疼愛大哥哥的。我來京城便聽到那些老百姓說，丞相伯伯尤為疼愛大哥哥，為了大哥哥不遠(yuǎn)千里去求藥，只是為了保住大哥哥的性命。”
    聽得這話，趙嵩微微瞇起了危險(xiǎn)的眸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桑榆沒有別的意思，桑榆只是覺得好羨慕。”小桑榆輕嘆一聲，“大哥哥如今忙里忙外的，桑榆幫不上忙，不過桑榆可以替大哥哥來招待趙伯伯。大哥哥太忙了，這會子正好歇著呢，趙伯伯那么疼愛大哥哥，想來也希望大哥哥的身體能好起來。”
    說完，桑榆抿唇垂眸，一臉的無奈，“可惜桑榆幫不上忙，否則必不教大哥哥如此勞累。大哥哥要成親是好事，桑榆打心眼里為大哥哥高興，如今外頭的人都知道大哥哥要成親，想來很多人都會盯著尚書府，盯著大哥哥。”
    趙嵩冷哼一聲，“你叫趙桑榆？”
    “是！”小桑榆連連點(diǎn)頭，一臉的歡喜，“趙伯伯記住我的名字了？”
    瞧著孩子稚嫩的面龐，趙嵩笑得何其冰涼，“果然是無憂教出來的小東西，倒是有幾分她的影子。也罷，我改日再來！”
    說完，趙嵩黑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陳平一怔，當(dāng)即隨著趙嵩走出門去，這還真是奇怪，“相爺，這孩子說的話奇奇怪怪的，相爺怎么就相信了呢？”
    “連一個(gè)孩子都知道有人盯著尚書府，本相若還是執(zhí)意留下，倒叫外人以為是父子不和了。”趙嵩眸色冷戾，“讓一個(gè)孩子來轉(zhuǎn)告本相，無憂身子不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陳平攙著趙嵩上了馬車，趙嵩冷笑著去看高懸的尚書府匾額，“這是在告訴本相，虎毒不食子！無憂身子不適，本相若是執(zhí)意要留下，到頭會這虎崽子早晚會窩里反。”
    語罷，趙嵩鉆進(jìn)了馬車。
    聽得這話，陳平心下一顫，再也不敢多言。
    小桑榆的掌心都是冷汗，她就是隨口胡說的，只不過是拿外頭的人嚇唬嚇唬這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說書先生不是經(jīng)常說嗎？說是官當(dāng)?shù)迷酱螅脚掠朴浦凇?br/>     她沒趙嵩想得那么高明，只是覺得這個(gè)時(shí)候只能拼命一試。而復(fù)雜的人呢？在趙嵩的眼里，看到的都是復(fù)雜的人心，和毒辣的陰謀詭計(jì)。
    其實(shí)一個(gè)孩子，能想到什么周密的東西呢？左不過是一些小聰明，可這些小聰明擺在心狠手辣的人眼里，就成了另一種威脅。
    趴在門后，瞧著趙嵩離開，小桑榆當(dāng)即轉(zhuǎn)身就跑，直奔聽風(fēng)樓而去。
    溫故已經(jīng)施針完畢，剛剛拭汗，便見著小桑榆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jìn)來，面色微白的盯著眼前的溫故。
    “趙嵩過來了？”溫故駭然。
    小桑榆連連搖頭，“走、走了！”
    溫故一愣，“你是怎么辦到的？”
    “我也不知道。”小桑榆瞪著一雙眼睛，無辜的望著溫故。
    溫故蹙眉，“你這女娃娃還真有點(diǎn)本事，怎么三招兩式就把人趕跑了呢？”
    “估摸著是我長得太嚇人，把丞相大人都給嚇跑了。”小桑榆笑了笑，“大哥哥怎樣呢？溫伯伯，你可治好大哥哥了嗎？”
    溫故搖頭，“我只能暫時(shí)壓制，她體內(nèi)的寒毒太深，憑我一人之力沒辦法力挽狂瀾。”
    笑意消失，小桑榆不敢置信的盯著溫故，“可是溫伯伯，你連瘟疫都治得好，怎么會治不好大哥哥呢？溫伯伯，大哥哥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桑榆。”溫故俯身蹲在孩子跟前，面色凄楚，“你可知道，若是能以命換命，溫伯伯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換你大哥哥的命，可伯伯做不到，伯伯只能盡力而為。”
    小桑榆紅了眼睛，“伯伯，你一定要救大哥哥，就算拿桑榆的命也沒事，桑榆愿意為大哥哥死。”
    “好孩子。”溫故哽咽。
    可這世上的事，誰能說得準(zhǔn)呢？即便你想以命換命，你也得有機(jī)會才行。
    穆百里來的時(shí)候，只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趙無憂，整張臉都黑沉了下來。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唯剩下穆百里與趙無憂二人。
    她想戒藥，可這藥哪有這么容易就能戒掉。吃了那么多年，早已根深蒂固的駐扎在骨髓深處，否則趙嵩怎么能安枕無憂這么多年？
    內(nèi)力徐徐的灌入趙無憂的體內(nèi)，穆百里的面色也不太好，總歸是自己的內(nèi)勁，總歸他也需要恢復(fù)的時(shí)間，不可能無止休的日日夜夜，隨時(shí)待命為她輸送內(nèi)力。
    體力有限，內(nèi)力有限，他也不是萬能的。
    趙無憂幽幽然醒轉(zhuǎn)的時(shí)候，只看到面色微白的穆百里。
    他釋然淺笑，溫和的望著她，“舍得睜開眼睛了？你總說這世上男人多負(fù)心薄幸，可如今呢？你若一覺睡過去，到底是誰負(fù)心薄幸？別以為你披著一張男兒的皮，便有資格無情。”
    “有我穆百里一日，上窮碧落下黃泉，你便是到了閻王殿也得給我滾回來。否則我便白骨鋪路，百鬼成劫，鬧一場天地之殤。”
    腦袋還是懵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可不知道為何，看到他一張一合的挪動唇瓣，她竟然也真的懂了。輕顫的唇，微微揚(yáng)起迷人的弧度。她實(shí)在是乏力得很，低低的道了一句，“我信。”
    然后，重重的合上眼睛。
    卻是把穆百里給驚著了，當(dāng)即吻上她的薄唇，輕輕咬著她的唇瓣。微微的疼痛，讓趙無憂倒吸一口冷氣，終于又睜開眼睛，迎上他極為無奈的眸，“別睡，我們說說話。”
    她歪著腦袋靠在他懷里，音色孱弱，“穆百里，我冷。”
    他三下五除二就扒了她的衣裳，然后將她緊緊的裹在自己懷里，胸口是最貼近心臟的位置，所以這個(gè)位置永遠(yuǎn)都會保持恒溫。
    除非人死了，這溫度才能徹底的消失。
    他暖著她的身子，也暖了她的笑。她的面頰貼在他的心口上，聽著那極具節(jié)奏感的心跳聲，覺得心里都是暖暖的。
    “好些嗎？”他低頭問得溫柔。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穆百里，你怎么又來了？你可知道，每次睜開眼睛都會看到你，會變成一種可怕的習(xí)慣。如果有朝一日，這習(xí)慣必須更改，我怕我會受不住。”
    “這世上還有比你更沒良心的女人嗎？”他問。
    趙無憂想了想，“我把身心都給了你，你現(xiàn)在才來怪我沒良心，當(dāng)初你就不該拿我的心。”
    這么一說，反倒是穆百里的不是。他仔細(xì)的想了想，這句話到底是褒還是貶呢？這丫頭說話真是越來越狠，罵人都不吐臟字。如今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好像不管怎么說都是他的錯(cuò)。
    無奈的搖頭，穆百里啃著她的耳垂，眷戀著她身上淡淡的梨花清香，“你可知道，你這一次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尤其是你？”她笑。
    他堵住她的嘴，不知饜足的啃噬，到了最后恨不能將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拆骨入腹。可偏偏到了嘴邊，又是這樣的萬般不舍。
    “你確定還要繼續(xù)下去嗎？”他問得認(rèn)真。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回答得認(rèn)真，“雖死無悔。”
    穆百里不多說什么，那些所謂的勸慰或者是道理，在她的執(zhí)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會怎樣？”她問。
    他一笑，眸色微沉，“誓死作陪。”
    “你穆百里也有今天呢！”她口吻潮冷，帶著冰冰涼涼的冷蔑，“你可想過，也許有朝一日現(xiàn)我不過是美人計(jì)，那你可就虧大了。”
    “若真當(dāng)如此，我便更要竭力全力治好你，然后讓你生不如死。”他笑意清淺，“保不齊來日里，我還能讓你們趙家，從此改名換姓。”
    這話一出口，她一記軟拳落在他的胸口，“混賬東西，竟說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與你縱然有情有義，恐怕最后也只能——分道揚(yáng)鑣，你心知肚明，何必還說這些話。”
    他的掌心裹著她冰冰涼涼的柔荑，齒嚙著她瓷白的脖頸，溫?zé)岬暮粑?shù)匍在她的頸-窩-處，“若是有可能？”
    說話間，溫?zé)岬闹讣庖呀?jīng)順著她的腹一路南下。
    趙無憂的身子瞬時(shí)微微一緊，當(dāng)即呼吸微促的盯著他，“穆百里，你想做什么？”
    “懲罰。”他低笑，“你別怕，左不過是想讓趙大人記住一些事兒，有些話總歸不能輕易說出口，一旦說了便得負(fù)責(zé)。趙大人要了我的人，上了我的心，如何能這般涼薄無情。”
    音落，趙無憂的身子駭然龔起，低啞的喊出他的名字，“穆百里！”
    誰知這廝笑得溫柔，用一慣的溫柔目光掠過她焦灼的面龐。這沒來由的一怔燒熱，讓快握住他的胳膊，“穆百里，我錯(cuò)了。”
    “識時(shí)務(wù)者為俊杰是不錯(cuò)，可惜趙大人說得太晚了一些。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所以嘛——”他笑得何其溫柔繾綣，指尖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果然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這簾外水潺潺，春意闌珊，總歸是日月顛倒，鸞鳳交錯(cuò)。
    他封住她的唇，輾轉(zhuǎn)在齒縫間，掠-奪著屬于她的呼吸。他也知道她受不得，是故并不打算親自上陣，只不過是她說話太狠，將未來看得太透，他覺得有必要懲罰一下太過清醒太過理智的女人。
    免得她這心里頭，總要惦著這些事。
    這指尖繚亂，也教她素白的面上，暈開三月桃花，染了風(fēng)霜林紅。清醒和理智在此刻早就可以摒棄，有些東西不需要太清醒，是需要一些幻想的空間。
    良久，趙無憂覺得自己的骨都跟著-酥-了，無奈的靠在他懷里，望著身邊含笑如初的穆百里。這廝正單手支著腦袋，煞是歡喜的望著她這張忽白忽紅的臉，屋子里透著一股子難以言明的氣息。
    “你真是個(gè)瘋子。”她白了他一眼，快背過身去。
    “有力氣罵人了？”他蹙眉，“難不成是本座伺候得不好？方才是誰忍不住？”語罷，他將血淋淋的胳膊遞過去。
    是誰忍不住，一口咬在了某人的胳膊上，然后渾身顫抖？
    趙無憂只覺得面紅耳赤，仍是不做聲，佯裝動了氣。
    他無奈的伸手扳過她的身子，迫她對著自己的眼睛，“箭在弦上，卻是隱忍不，你可知我忍得艱辛？然則總歸得教你知道厲害，不能叫你白白的胡思亂想。”他輕嘆一聲，“以后莫再說那些絕情的話，你可知那些話，我聽得不好過？”
    她抿唇，斂眸。
    她何嘗好過？
    腦子太清楚，有時(shí)候便是作繭自縛，自我折磨。
    “趙大人，我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他將她塞進(jìn)懷里，狠狠的抱著，力道很重。似乎恨不能將她揉碎了塞進(jìn)懷里，然后日日都拴在褲腰帶上，走哪兒都帶著。
    “穆百里，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怎樣？”她試探著問。
    他一笑，“窮盡一生，遍尋天下。你若忍心，我便敢。只是最好別讓我抓到，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
    “你會殺了我嗎？”她笑得酸澀。
    他想了想，“同葬一處，可好？”
    她點(diǎn)點(diǎn)頭，“穆百里，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真的好想不顧一切。”
    聽得這話，他倒是極為滿意，聲色暗啞的道一句，“乖。”
    后來的后來，他對著她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趙無憂，是你先動的我，你可還記得？
    屋子里漸漸安靜下來，梨園內(nèi)，小桑榆歪著腦袋瞧著眼前的素兮和溫故，“你們都不打算告訴我嗎？那個(gè)進(jìn)去的還沒出來，他們兩個(gè)——”
    “桑榆，你還小。”素兮抿唇，“有些東西，終究不是你該明白。你眼前看到的，未必是真，而你聽到的也未必是假，這——”她也不知該如何跟孩子說。
    小桑榆想了想，“大哥哥喜歡那個(gè)大人？還是那個(gè)大人喜歡大哥哥呢？早前在平臨城的時(shí)候，我就看出來大哥哥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溫故凝眉，“如何不一樣？”
    聽得這話，小桑榆開始仔細(xì)回憶，“滿心歡喜，光明磊落。”
    素兮噗嗤笑出聲來，“這兩個(gè)詞是你剛學(xué)的吧？怎么都湊不到一處，你非得說是公子的眼神。”不過說得也是**不離十，“桑榆，有些東西放在心里知道就好，沒必要說出來。有時(shí)候你若是一不小心，很可能會害了你大哥哥，明白嗎？”
    “所以那位大人急急忙忙的進(jìn)去，是去救大哥哥？”小桑榆一本正經(jīng)的盯著他們。
    素兮頷，“對，只有他才能救你大哥哥的命。”
    “那我明白了。”她單手托腮，微微嘟嘴，“為什么大哥哥的父親要這么兇，反倒是平時(shí)看起來很兇的那位大人，卻是個(gè)好人呢？”
    溫故苦笑，“人與人之間若都是一樣的，那這世上就沒有殺戮了？當(dāng)初的平臨城，也不至于被瘟疫荼毒。孩子，看人不能看表面，得用心去看。”
    小桑榆點(diǎn)點(diǎn)頭，“反正誰對大哥哥好，我就對誰好。誰欺負(fù)大哥哥，誰就是我的敵人。”
    素兮摸著孩子的小腦袋，意味深長道，“好好跟公子學(xué)，學(xué)著點(diǎn)皮毛就夠你受用不盡了。”
    “是！”小桑榆抬頭望著聽風(fēng)樓，耳畔是風(fēng)吹樹梢，梨樹葉子沙沙作響之音。
    穆百里離開的時(shí)候，與外頭的溫故打了個(gè)照面，溫故瞧了一眼面色微白的穆百里，隨手將一個(gè)瓷瓶遞給他，然后一臉冷凝，“這東西能讓你快恢復(fù)內(nèi)力。”
    冷哼兩聲，穆百里并沒有搭理。
    “你別以為你是皇族，我便必須討好你尊崇你，若不是看在你還有救人價(jià)值的份上，我這些大補(bǔ)元?dú)庵镓M能白白給你。”溫故隨手丟出去。
    穆百里伸手便捏在了掌心，眸色素冷。
    “你若覺得有毒，大可丟了便是。只不過下一次，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足夠的內(nèi)力，給她灌輸內(nèi)力為她續(xù)命斷藥。”溫故推門而入。
    胸口微疼，體內(nèi)的真氣有些紊亂。
    一如溫故所言，穆百里的內(nèi)力有限，這三天兩頭的得為她輸送內(nèi)力，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五指微微蜷握，他瞇起危險(xiǎn)的眸子盯著微敞的房門。
    溫故還真是費(fèi)心？
    這般費(fèi)心，到底是別有居心，還是真心實(shí)意，還真是讓人費(fèi)猜疑。
    輕咳一聲，穆百里縱身一躍離開了尚書府。
    溫故與素兮、小桑榆進(jìn)來的時(shí)候，趙無憂已經(jīng)坐在了床榻上，衣衫完整，冠端正。他每次離開之前，除非她睡著，否則一定會為她梳理更衣妥當(dāng)才會離開，絕不叫人白白見了她的身子。
    自己的女人，還得靠自己守護(hù)好了，才算男兒大丈夫。
    “他走了？”趙無憂斂眸輕咳。
    素兮如釋重負(fù)，“公子終于沒事了，可把咱們嚇壞了。”語罷，疾步上前，“公子現(xiàn)下覺得如何？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她一想起方才生的那些事，當(dāng)即有些面上-燥，咽了一口口水道，“沒什么，我現(xiàn)在覺得好多了。當(dāng)時(shí)事突然，我自己也沒能反應(yīng)過來，是故——”
    “以后卑職就守在公子床前，哪兒都不去。”素兮心有余悸。
    小桑榆上前，“大哥哥？”
    “你怎么也來了？”趙無憂輕咳著。
    小桑榆快上前為趙無憂也好被角，“大哥哥病得很厲害，桑榆也不想離開大哥哥半步，也想守在大哥哥的身邊照顧大哥哥。”
    “如果不是桑榆，也許還沒人現(xiàn)你已經(jīng)暈厥在地。”溫故輕嘆，“好在桑榆一大早來敲門，現(xiàn)你屋子里沒有動靜，這才讓素兮撞了門。你不知道，在你暈厥之后，你爹來了。”
    眉睫陡然揚(yáng)起，趙無憂面色陡沉，“你說什么？我爹——來了？”她最擔(dān)心的，莫過于被爹現(xiàn)，她在解藥、在解寒毒。
    “但是被我打走了。”小桑榆笑吟吟的望著趙無憂。
    聽得這話，趙無憂狐疑的望著小桑榆，“怎么回事？”
    于是乎，小桑榆便將自己的話，一字不漏的都告訴了趙無憂，卻見趙無憂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說到最后，孩子都不敢再開口了，只是有些畏懼的盯著眼前默不作聲的趙無憂。
    誰也不知道趙無憂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臉色這么難看？
    趙無憂長長吐出一口氣，闔眼靠在軟墊上。
    “公子，怎么了？”素兮不解，“桑榆把相爺都給應(yīng)付過去了，有什么不好嗎？至少這樣，相爺不知道公子在戒藥，如此一來咱們還有機(jī)會。”
    “我爹受到了威脅。”趙無憂掀開眼皮，眸色冷戾，“桑榆，這段時(shí)間不要離開月牙閣，進(jìn)出都必須有人陪著。溫大夫，麻煩你這段時(shí)日多帶著桑榆，不要離開她半步。”
    眸中駭然，溫故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丞相會對桑榆下手？”
    “我爹有一枚棋子就夠了，若是這枚棋子還衍生出贗品，你覺得他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生嗎？桑榆現(xiàn)在還小，所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孩童本性，有的只是小聰明和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在我爹的眼里，她將來可能會成為我的幫手，他的威脅。”趙無憂輕嘆一聲，伸手握住桑榆的手。
    “桑榆，我說過不許你攙和我的事情，你怎么不聽勸告？你可知道這么一來，我爹不會放過你。敢頂撞他，在他跟前耍小聰明的，都沒有好下場。除非你有足夠能力與他抗衡，否則他會先下手為強(qiáng)。桑榆，你太冒險(xiǎn)了。”
    聽得這話，誰都不敢吭聲，素兮下意識的靠近桑榆，伸手輕輕摁在了桑榆的肩頭。
    可是孩子不在意啊，小桑榆笑嘻嘻的望著趙無憂，“可是大哥哥安全了，不是嗎？”
    趙無憂鼻子一酸，有些不忍去看眼前年幼的孩子。
    素兮笑得冷厲，“連孩子都知道心疼公子，那當(dāng)?shù)膮s在打著這樣的心思。利用利用還是利用，除了利用便是殺戮。這樣的爹，有還不如沒有，沒有反倒落得一身清凈，也不必染上這一身的痼疾難去。”
    “這世上的爹，也不全是一樣的。”趙無憂眸中氤氳，“好在我還有娘，我得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沒有我，娘會死的。”
    素兮只覺得喉間生澀，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溫故一言不。
    “大哥哥還有我。”小桑榆握緊了趙無憂的手，“就算他們要?dú)⒘宋遥乙膊慌隆ＩＳ苓@條命是大哥哥給的，為了大哥哥，我不怕再死一次。”
    “如果還得再死一次，我何苦要救你？”趙無憂輕嘆，“罷了，不說這些。我爹的那些心思，你們都不會明白。他工于心計(jì)，是故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別有居心的，一言一行都自成陰謀詭計(jì)。”
    “不累嗎？”素兮冷笑。
    趙無憂想著，怎么能不累呢？至少她覺得很累。工于心計(jì)，每天都在想我要害誰，然后每天在防備，誰要害我？于是乎惡性循環(huán)，周而復(fù)始，心思越來越復(fù)雜，最后連最簡單的情感都被輕易的漠視。
    如果不是遇見了穆百里，趙無憂想著她以后的人生，也會在漠視中度過。而最終導(dǎo)致的結(jié)果便是孤獨(dú)一生，孑然終老。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也沒有孩子。
    如今趙無憂想著孤獨(dú)終老四個(gè)字，就覺得害怕，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害怕一個(gè)人孤孤單單的走到死亡的盡頭。
    “接下來該怎么辦？”溫故望著小桑榆，“相爺還沒有起疑，咱們是不是也該有個(gè)對策，若——若——”他不敢說若還有下次這樣的話，生怕真的一語成箴。
    趙無憂揉著眉心，“容我好好想想。”
    音落，四下一片寂靜。
    是該好好想一想，捋一捋接下來該怎么做，才能萬無一失。瞧一眼這張燈結(jié)彩，滿是大紅喜字的窗戶，趙無憂想著，先得從沐瑤那里下手。
    “齊攸王府那頭，有什么動靜？”趙無憂突然問。
    “郡主被禁足。”素兮知道趙無憂要問，是故早早的探明。
    趙無憂點(diǎn)點(diǎn)頭，“無極宮替蕭容處置了姚遲，而偏偏這一夜沐瑤離開了齊攸王府。這蕭容怎么一點(diǎn)懷疑都沒有？你確定只是禁足？”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說是郡主了脾氣，王爺這才動了氣。”素兮回稟。
    聞言，趙無憂一笑，“她倒是有幾分機(jī)警。”俄而瞇起危險(xiǎn)的眸子，“蕭容到底打的什么算盤？”為何一定要鳳陽郡主聯(lián)姻呢？若真的是蕭容殺了沐國公，那他現(xiàn)在如此對待鳳陽郡主，豈非養(yǎng)虎為患？這般簡單的道理，蕭容不會不清楚。
    還是說，這背后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難不成是這鳳陽郡主并沒有說實(shí)話，還有什么沐國公府的秘密，是不能與外人說的？比如說當(dāng)年沐家小姐的未婚生子！明明是奇恥大辱，為何沐家反倒是坦然面對了？
    這在豪門大族而言，是極不正常的，除非有某種內(nèi)在的約定？
    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