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
誰也猜不透趙無憂的心思,這陰晴不定的人心,總歸是難以捉摸的。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久而久之便沒人敢繼續往下猜。
朝廷上還在爭議戰與和的對外政策,趙無憂躲清靜,始終沒有去上朝,對外宣稱抱恙在床。
到了夜里,教坊司那頭竟然出哪里了消息,說是簡衍又去了一趟教坊司,這一次隨行的只有兵部尚書家的小公子——陳云天??瓷先?,兩個人只是來這里盡賞風月的,倒也沒別的意思。
紅姑刻意讓人給尚書府通了消息,也教人盯緊了雅閣,免得到時候鬧出亂子,不好跟公子交代。
簡衍看上去并無異樣,跟陳云天一道吃吃喝喝,有佳人在側撫琴,二人飲酒作樂,相談甚歡。這二人如今倒像是知己好友,形影不離的。一個是紈绔公子,一個是無功無名,是故不管走到哪兒,也沒人把他們放在心上。
世人眼里,這二人不過是浪蕩公子,只知道風花雪月,不知道人間疾苦,朝廷恩怨。
趙無憂得到消息的時候,只是微微遲滯了片刻。事實上對于簡衍的蹤跡,她并不感興趣。她只是有些擔心,擔心簡衍會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有些事情她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并不代表她會選擇原諒。誰都沒有資格,要求別人在你犯下大錯之后,還得大度能容的原諒你。
“公子在擔心什么?”素兮自然是看到出來,趙無憂有心事,而且這心事和簡衍有關。
趙無憂斂眸,“我只是擔心,有些事情會應驗在簡衍身上。素兮,我不想到了最后,真的要親手殺了他。此生灰白之中,簡衍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抹彩色?!?br/>
素兮抿唇,“卑職明白!”
心里,隱約有些不安,趙無憂也不知是何緣故。而后處理公務之時,亦有些分神,連素兮也覺了趙無憂的心不在焉。
“公子是不是累了?”素兮低低的問,端了一杯果茶上來,“累了就歇著吧!看今兒這情形,千歲爺約莫是不會過來了?!?br/>
趙無憂輕嗤,“誰在等他!”
素兮笑了笑,“是是是,卑職多嘴。”
兩個人說說話,時間過得也快,便也不會那么無聊。今夜穆百里的確沒過來,約莫是有事耽擱著,趙無憂也沒打算等他,是故打算早早的上-床睡覺去。
哪知正褪了外衣,便聽得奚墨急急忙忙的跑來,在外頭行了禮,“公子,教坊司出事了?!?br/>
眉睫駭然揚起,趙無憂的心里咯噔一聲,當即明白過來,恐怕——恐怕不是小事。
趙無憂縱然料到會出事,卻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大事。
教坊司里頭,一片死寂,彌漫著濃烈的死氣。教坊司隸屬禮部,是故里頭有自己的當值人員,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包圍了整個教坊司,沒有放過一人。
趙無憂進門的那一瞬,面色蒼白如雪,她掩面輕咳,無溫的眸子快掠過堂內眾人。
所有的客人都留在原地,或者留在原來的房間,唯有簡衍站在回廊里看她。趙無憂抬頭的時候,剛好迎上簡衍投來的目光。
說不出什么感覺,只覺得心頭一窒,有種難以言喻的陰郁。
“公子?”紅姑上前行禮。
趙無憂斂眸看她,“怎么回事?”
“本來都好好的,那鐘大人也是經常來的,點的仍舊是曲云,可不知怎的突然毒身亡?!奔t姑面色微白,“奴婢第一時間就控制了教坊司,只等著公子來調查?!?br/>
“哪位鐘大人?”趙無憂蹙眉,這朝廷上姓鐘的多了去,這教坊司也閑散了很久,是故她一時間也沒能想到是誰。
紅姑眨了眨眼睛,低低的開口,“鐘銑鐘大人?!?br/>
眉睫陡然揚起,趙無憂猛然抬頭盯著上頭的簡衍。
鐘銑!鐘大人!
心里頭如同壓了巨石,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趙無憂想著這一次,恐怕麻煩大了。便是一旁的素兮瞧著趙無憂這般神色,心里也有底。
鐘銑是誰?
前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后來因為章濤一案被趙無憂借口京城防衛失職而予以調離,此后便是由王介接手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職。
如今,鐘銑死在這里……趙無憂恐怕要惹麻煩上身了。
畢竟早前鐘銑曾經酒后揚言,與趙無憂勢不兩立,并且終有一日要廢了趙無憂這個病秧子。于是乎從那以后,趙無憂吩咐朝中人有意無意的給鐘銑使絆子,把他從一個從三品指揮同知,逐漸降為從八品的知事。
可想而知,從神壇跌落的人,該有怎樣的憤恨與消極。
鐘銑已經淡出了眾人視線,甚至于被擠出了朝堂,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的跟前。
趙無憂拾階而上,大堂內亂哄哄的,各個雅間里頭都有人守著,免得那些公子哥們耐不住跑出來。到時候局面會失控,流言蜚語猛于虎。
走上二樓的時候,趙無憂跟簡衍算是正式打了照面。她仍舊不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轉身便朝著鐘銑的雅閣而去。
“你為何不說話?”簡衍道。
趙無憂沒有回應,直接進了鐘銑的雅閣,對于簡衍幾乎是視若無睹。
簡衍正欲追上去,卻被奚墨攔下,“簡公子,如今這兒的所有人都有嫌疑,還望簡公子莫要輕舉妄動,回自己的房間去。”
苦笑兩聲,簡衍長長吐出一口氣,最后看一眼不遠處緊閉的房門,只得轉回自己的房間。
陳云天笑道,“被擋回來了?你不是趙無憂的小嗎,他怎么如此薄情,連你的面子都不給?”
簡衍自傾一杯酒,漫不經心的喝著,“小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都死了人,誰還顧得上面子呢!如果這事兒往皇上跟前一捅,且不論是誰殺了人,這教坊司總歸是禮部的地方,無憂最先跑不了?!?br/>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陳云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教坊司設立多年,如今看來也該到了關門謝客的時候。沒了教坊司的禮部,其實就如同老虎沒了牙齒。誰不知道這些年,趙無憂往宮里送了不少歌舞姬,這林林總總的加起來,能占據后宮半邊天了吧!”
簡衍挑眉,“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怕招人懷疑嗎?”
“能這樣想的,又不止我一個。”陳云天聳肩,“你看朝廷上那些個嘰嘰歪歪的,估摸著都有這樣的心思,只不過有賊心沒賊膽罷了!今兒也不知是哪個英雄好漢,捅了這簍子。也保不齊是那人,自己把自己給毒死了,拿性命跟趙無憂叫板!”
簡衍眸色微暗,淡淡的道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亂。”
陳云天一笑,“我爹可是說了,天下——將亂!”
唇齒間滿是醇厚的酒香,屋子里透著淡淡的脂粉味。簡衍仰頭便將杯中酒飲盡。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此刻,合歡應該會覺得很頭疼吧!
的確,趙無憂已經開始頭疼了。
死者的確是鐘銑,此刻他已倒伏在地上,嘴角的黑血已經凝固。素兮快上前查看,確系毒殺無疑。
趙無憂緩步上前,看著桌案上被傾覆的酒盞與酒壺,眉目微沉,“這里的東西有人動過嗎?”
紅姑急忙搖頭,“出了事之后,奴婢趕緊就把曲云關起來了,這里沒人來過。當時是什么樣子的,如今就是什么樣的?!?br/>
“去把曲云帶來,我有話要問她。”趙無憂斂眸。
紅姑行了禮,急急忙忙退下。
素兮上前,將銀簪探入剩下的酒壺之中。不多時,銀簪已經黑,顯然這酒壺里的酒的確有毒。然則很奇怪的是,“為何酒壺里有毒,杯盞上卻沒有呢?”
桌上放著一杯酒,地上碎著一個杯盞的殘片,可見地上那杯酒應該就是鐘銑的。
那么桌上的……
“難道是曲云殺人?”素兮狐疑。
“既然你能想到并且懷疑是曲云殺人,那曲云就想不到,旁人會疑心她嗎?這教坊司里的女子,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你覺得她們會蠢到這種地步?敢明目張膽的殺人?”趙無憂輕嘆。
何況這鐘銑已經沒什么利用價值,身份地位早就被趙無憂廢得所剩無幾,此刻殺了他真沒有半點好處。那么是誰,還會在這節骨眼上,拿鐘銑的死來抹黑教坊司呢?
素兮蹙眉,“那卑職把這一壺酒帶回去,讓溫故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毒?!?br/>
趙無憂點點頭,“也好,總該求個明白。我如今擔心的,是鐘銑之死的背后?!焙枚硕说臄偵线@事,趙無憂覺得莫名的壓抑憋悶。
不多時,紅姑便將曲云帶來了。
曲云是個美麗的女子,有著江南女子天生的溫柔婉約。當年南方饑荒,年幼的她便隨著父親一路走,最后被教坊司的探子現,便將她從她爹手里買了下來。
從那以后,曲云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
教坊司的規矩立在那里,進了這教坊司的大門,便算是孑然一身了。
曲云進來的時候,面色泛著蒼白。她慎慎的抬了一下眼皮,然后快垂頭跪地,不敢再看趙無憂和素兮,可見緊張到了極點。
趙無憂低頭時,剛好看到曲云輕顫的五指,死死攥著袖口。
“你不必緊張。”趙無憂漠然開口,“我問什么,你如實回答便是?!?br/>
曲云畢恭畢敬的行了禮,“是!”
“人是你殺的?”趙無憂突然問。
曲云快抬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