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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千里追夫

    ,奸臣 !
    王錦繡的心里是忐忑的,不過好在皇帝的心里明了。 ?
    這不,皇帝別出心裁的下了一道旨意,封趙無憂為監軍,奔赴荒瀾與穆百里會合。監軍是什么意思,一個個都心知肚明,這不是明擺著不信任東廠,生怕東廠無限制的壯大嗎?
    對于這提議,內閣倒是極為贊成。
    原本就找不到什么理由能遏制東廠的肆意擴張,如今皇帝下旨,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過要讓趙無憂接旨,就得經過趙嵩點頭。
    趙嵩是誰?出了名的老狐貍,需權衡利弊,斟酌再三。
    齊攸王府如今按兵不動,即便有所動靜,丞相府也能有所應對。可是東廠那頭若是有什么事兒,趙嵩還真的沒辦法全面顧及,尤其是穆百里遠在萬里之遙,實在是鞭長莫及。
    趙無憂為人機警,若是能挾制穆百里,未嘗不是件好事。
    只不過趙無憂肯不肯去,還是個問題。畢竟遠赴荒瀾,路途遙遠,十分辛苦。趙無憂的身子不好,這是眾所皆知的,如果她的身子扛不住,只怕沒辦法出行。
    皇帝也有這個擔憂,是故所有的問題,都落在了趙無憂的身上。
    就等著趙無憂點頭,或者婉拒。
    趙無憂心里是要點頭的,但是面上卻得拒絕。畢竟她這個病人一口應承下來,難免會招致懷疑。所以這個時候,趙無憂得進行迂回策略。
    先回一趟丞相府,表明自己身子不適,不宜遠行的苦衷。
    這監軍的事兒,很快就在朝堂上傳開了,除了丞相府和齊攸王府,誰敢輕易去跟穆百里同行?穆百里是什么人,去他身邊做事,盯著他,那不是純粹找死嗎?
    簡為忠輕嘆一聲,面露愁容。
    “爹是在為朝廷監軍的事情愁?”簡衍淡然坐定。
    簡為忠點點頭,“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決定,要設立監軍隨行,估摸著是有人在皇上跟前嚼舌,所以讓皇上對九千歲起了別樣的心思。如今要讓趙無憂擔任監軍一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還能是什么意思呢?無憂是丞相府的獨子,就算去了穆百里身邊,他也不能拿丞相府怎樣。皇上是想利用丞相府,分掉穆百里手中的兵權,避免到時候穆百里獨權。”簡衍眸色微恙,“爹,皇上除了監軍,可還有別的旨意?”
    “這監軍一人肯定是不夠的,不過是以趙無憂為,到時候底下再塞幾個人,弄個類似于內閣的樣子,擺擺樣子就可以了。”簡為忠蹙眉,“然則,如果趙無憂不去,這監軍團恐怕就難以成行了。誰敢去荒瀾,誰敢跟千歲爺分權,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爹,監軍是否需要主簿之類?”簡衍慎慎的開口。
    簡為忠凝眉看他,“你就別想了,這件事怎么都輪不到你。”
    簡衍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阿衍,此去荒瀾兇險萬分,我們簡家就你一個兒子。如果你有什么事,爹怎么跟簡家的列祖列宗交代?”簡為忠拂袖而去,“想都別想,你沒有機會。”
    簡衍依舊坐在那里,唇角笑靨微涼。他特意來一趟,只不過是來證實一下這圣旨上的內容罷了!如今證實了,心里頭反倒松了一口氣。
    對于這件事,多少人懸著心,多少人如釋重負。趙無憂身處朝堂,很多時候都未見出手,但始終是個隱患的存在。趙無憂不在京城,這丞相府的勢力也會相對的減弱不少。
    這大概是很多人,樂于見成的。
    但是奉旨監軍,對丞相府來說,還是利大于弊的。
    不過沐瑤并不希望趙無憂離開京城,沐國公的事情還沒眉目,若是趙無憂走了,這件事就得繼續擱置。此事已經耽誤了太久,如果再這樣下去,估計最后的線索都會沒了,到時候再想查起來,更加會無從下手。
    沐瑤面色微恙的站在趙無憂跟前,眸色微沉,“你真的要去?你可知道荒瀾都是蠻夷,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尚書,去那樣的地方勢必會危險萬分。”
    “我若不去,便是周全嗎?”趙無憂反問。
    沐瑤啞然,的確,就算在京城里頭,趙無憂也未見得就是安全的。
    “此事是皇上的圣意,何況對于我來說,有利無害。若我能從穆百里的手中,握住兵權,來日就算你想為沐國公翻案,想必也是易如反掌。你當知道,如今僅憑你我之力,是絕對不可能跟齊攸王府抗衡的。”
    沐瑤垂眸,微微攥緊了袖口,“可是你的身子不好,前往荒瀾未必能扛得住。”
    “所以我會帶著溫故一起去。”趙無憂似乎早已安排妥當,“我把奚墨留給你,如果你遇見什么難處,或者是有什么消息想要跟我互通,你就交給奚墨。”
    沐瑤神色黯然,“你真的要走?”
    “一定要去。”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我不去,會惹我爹不快,你該知道惹怒了我爹,會有什么后果。何況這是圣旨,我沒有理由抗旨不遵。郡主,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也明白國公爺的事情耽擱太久,以后會無從下手。”
    “但是事急從權,如果東廠真的竊取了所有的兵權,你知道這會有什么后果嗎?趙家會滿盤皆輸,而我——覆巢之下無完卵。包括你,都會難逃一劫。”
    沐瑤點點頭,趙無憂這人,好像不管怎么說都是有道理的。說的話,頭頭是道,讓人無從反駁。
    “我不會去太久的。”趙無憂笑得艱澀,“我爹也不會允許我離開太久,如果開戰,我必定會被圣旨召回。如果議和成功,那我跟東廠將會一道轉回。”
    “我希望議和成功。”沐瑤定定的看著她。
    趙無憂輕笑,“希望不大,不過事在人為。”
    安置好了沐瑤,趙無憂便吩咐了奚墨,若是郡主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些消息要傳達,可讓他去找東廠沈言。她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里,尚書府外頭的那些眼線,會相對的放松警惕。
    離開之前,趙無憂去了一趟月牙閣。
    小桑榆還在很努力的讀書習字,如今她已經嘗到了讀書習字的趣味,整日埋在屋子里,對那些方方正正的漢字格外感興趣。
    趙無憂進來的時候,小桑榆還坐在窗前,認認真真的翻閱著書籍。遇見不太懂的字,她就一筆一劃的抄下來,等師傅來了之后問一問。
    “桑榆。”趙無憂輕喚。
    小桑榆微微一愣,“大哥哥?”
    趙無憂一笑,小桑榆已經快走了過來,“大哥哥今兒怎么過來了?”
    “這段時間,大哥哥一直忙著處理公務,都沒能過來看看你。”撫著孩子稚嫩的臉龐,趙無憂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笑靨,“聽師傅說,你十分好學,學得很快,大哥哥很高興。”
    小桑榆歪著腦袋看她,“大哥哥今日很奇怪?是生了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只是大哥哥得出去一陣,臨走前來看一看小桑榆。”趙無憂牽著她坐在了一旁,“大哥哥還是那些話,我不在京中的這段時間,不要輕易出門,如果有困難就去找奚墨哥哥。還有,不管是誰來了,你都不要走出月牙閣,權當不知道。”
    孩子默默的記在了心里,重重的點頭,“大哥哥放心,桑榆都記住了。”
    “那就最好。”趙無憂輕嘆,“要好好的。”
    她想著,自己這輩子能不能也有這樣一個懂事乖巧的孩子呢?不過她的身體狀況,打從一開始就不太有這種可能。寒毒太深,連做母親都沒有資格。
    “大哥哥會去很久嗎?”小桑榆憂傷的問。
    趙無憂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會多久,不過對于這一次的離京,大哥哥很高興。”
    聞言,孩子愣在那里,定定的看著趙無憂很久。許是明白了趙無憂的意思,小桑榆突然笑了,“大哥哥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趙無憂輕笑,“你這孩子才多大,就這么多鬼腦筋?”
    “只要大哥哥高興就好。”小桑榆握住趙無憂的手,“大哥哥是個好人,所以一定要幸福。桑榆希望不管在什么時候,大哥哥都能一直的高興,一直的笑下去。”
    “嗯!”趙無憂點點頭。
    孩子的心意是最真誠的,不帶一點雜質。所以她喜歡小桑榆,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歡喜著。她想著,要是自己有孩子該多好,最好是個女兒。
    這般想著,心里卻隱隱的悲涼起來。
    當一切都準備就緒,齊攸王府那頭沒有動靜,丞相府這頭已經是默許,趙無憂該處置的都已經處置妥當,便也放了心。
    校場點兵,清點精銳軍士組成護衛軍,與部分錦衣衛一道護送趙無憂等人前往荒瀾邊境,和穆百里等人匯合。
    趙無憂自以為做到了面面俱到,卻沒想到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當簡衍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忽略了很久的面孔,終究會用他自己的方式,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愣了半晌,“你怎么會在這里?”
    簡衍站在馬車邊上,回眸看著掀開車窗簾子趙無憂,一如既往的笑靨溫和,“趙大人難道不知道隨行的監軍,需要知事嗎?很不巧,公主在皇上跟前,為卑職謀了知事之位。”
    “駙馬爺果然是非同凡響。”趙無憂放下簾子,心里頭卻久久無法平靜。簡衍這人畢竟是心思太細,難保這一路上不會現端倪。帶著他一道上路,無疑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可既然是皇帝的意思,趙無憂就得好好的盤算清楚,免得到時候亂了自己的陣腳。
    皇帝讓自己的駙馬隨軍,想必也是防著外臣。畢竟女婿是自家人,臣子始終是臣子,這是無可厚非的!只不過趙無憂沒想到,簡衍的手段還挺高,連公主都對簡衍言聽計從。
    無奈的揉著眉心,趙無憂覺得很無奈。
    一個成親不久,就出現在花街柳巷里的男子,有必要值得公主這般守著嗎?
    臨出前,十五公主蕭柔玉親自來送行,那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看得素兮直起雞皮疙瘩。素兮靠窗而立,低低的開了口,“還真沒看出來,這簡公子是如此深情不二之人。”
    這話里話外的,透著一股子嘲諷。
    趙無憂挑了車窗簾子往外看,然后冷颼颼的斜睨素兮一眼。
    素兮道,“看吧看吧,反正我是看不下去。這膩歪的,就跟吞了整串冰糖葫蘆似的,真是酸酸甜甜各有滋味。”
    “看不下去就別看!”趙無憂輕嘆。
    “卑職只是覺得,這人心的變數太大,這才多久?”素兮蹙眉,“最是薄幸錦衣郎,看樣子是真的。”
    趙無憂不語。
    不遠處,簡衍與蕭柔玉相擁,蕭柔玉一臉凄美,“相公此行要萬分小心,我會在家中等你歸來。”
    “我不能讓公主失望,必定會安然轉回。”簡衍在她眉心輕輕落吻,“我會盡快回來,家中事宜還望夫人多擔待。”
    蕭柔玉點點頭,“你只管放心,我會的。”
    十指緊扣,看上去何其情意綿綿,可這情意綿綿的背后藏著什么,又有幾人知曉?不過看的出來,蕭柔玉對簡衍,是真的舍不得。
    但簡衍對于蕭柔玉,就有些真假難辨了。
    事實的確如此,很多時候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墜入愛河。尤其遇見自己心儀的,恨不能把心肝腸肺腎都掏給他。
    然則大部分情況是,你只是感動了自己,僅此而已。
    離京的時候,很多人來相送,不皇帝沒有來,文武百官倒是來了不少。大多是看在丞相府的面上,所以湊熱鬧居多。
    趙無憂在想,自從和穆百里搭伙,這都離開京城多少次了?她這十多年來一直未能離開京城,可如今卻動不動的踏出城門,這算不算一種選擇過后的無奈?
    眼見著監軍隊伍已經離開京城,沈言手一松,東廠專屬的鷹隼便飛離了京城上空。監軍其后,鷹隼先行,這件事在沈言眼里,算是十萬火急了。
    畢竟有關趙無憂,在穆百里那里便算是天塌了的大事。
    有溫故和素兮在身邊,趙無憂倒也沒什么可擔心的,離開了京城,她就不必在趙嵩跟前裝病,只需要防著簡衍便是。
    挑開車窗簾子回頭看,離京城已經越來越遠了,終究再也看不到。
    這條路其實一點都不陌生,昔日她去金陵城,也是走的這條路。不過現在入了夏,沒了當日的寒涼,這一路上綠草如茵,花開錦繡,不復當日的蕭瑟之景。
    一進一出,物是人非。
    昔日的冤家對頭,如今成了歡喜冤家,不得不說命運弄人,真當是一點都料不到。
    此去荒瀾,路途遙遠。早前還好些,一路上艷陽高照,到了第三日便開始大雨滂沱。山路泥濘不利于行,馬車陷在泥坑里無法前行。
    撐著傘,趙無憂輕咳著,面色青白交加。
    素兮道,“公子,實在不行只能先安營扎寨。天色漸暗,這山路不安全。”
    趙無憂環顧四周,風雨交加的,讓她身上衣衫都濕了。瞧一眼剛剛被推出泥坑的馬車,趙無憂只能點點頭,“吩咐下去,去林中那塊空地處安營扎寨。”
    “是!”素兮頷。
    林子里安營扎寨,能減弱風雨的來勢,所以還算是幸運的。
    許是受了涼,當天夜里趙無憂便起高燒。燭光里,趙無憂靜臥床榻,聽得外頭嘩啦啦的雨聲,心里頭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路走得太急,你的身子本來就不太好。”溫故輕嘆一聲,收了金針銀針,然后起身將針包放回藥箱里,“歇一歇吧,不然還沒趕到荒瀾,你就先躺下了。”
    素兮端著臉盆進來,擰了一把毛巾走到床前,探了探趙無憂的額頭,“還是很燙。”說罷,便將冷毛巾覆在趙無憂的額頭,“公子太著急了。”
    既然素兮回來了,溫故便轉身走出了營帳,去給趙無憂煎藥。
    “我也知道是自己太著急了,只不過有些事情夜長夢多,得越快越好。”趙無憂輕嘆。
    素兮斂眸,“公子是擔心簡公子?”她跟著趙無憂那么多年,說實話,還真的沒見過趙無憂,如此忌憚過一個人。
    簡衍,算是第一個。
    “公子若是真的下不去手,卻又覺得簡公子是個麻煩,那不如交給卑職。”素兮笑靨涼薄,“多殺一個人和少殺一個人,對卑職這種人來說,沒什么區別。”
    “若真的要殺了他,早就動手了,何必到今時今日。”趙無憂勉力撐起身子。
    素兮將軟墊子放在她身后,讓趙無憂能靠得更舒服一些。上前為趙無憂掖好被角,素兮面露擔慮的坐在床沿看她,“公子到底在擔心什么?”
    趙無憂也不多說,“倒也沒什么,只不過這一路上,你得小心盯著點。我不希望含音之事,會覆轍重蹈,再次上演。”
    一提起含音,素兮的面色緊了緊,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卑職明白了。”
    輕咳兩聲,趙無憂裹緊了自身,“我還是覺得冷。”
    素兮愣了愣,急忙轉身去挑火盆。可是一轉身,簡衍已經走進了營帳。外人并不知道趙無憂與簡衍已經翻臉,所以世人都以為他們兩人情義如初。
    “這里不需要簡大人,您請回。”素兮冷著臉,卻還是得顧及顏面。畢竟簡衍如今是知事大人,也算是個有官職在身的芝麻小官。
    簡衍面無表情,只是拿了銅剔子把火盆里的火,挑得更炙熱一些。他站在那里,安靜得一語不,可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必也不用多說。
    “簡大人請回吧!”素兮又道。
    簡衍終于開了口,“我來照顧,你出去吧!”
    素兮笑靨涼薄,“多謝簡大人,我家公子暫時不需要……”
    還不得素兮說完,簡衍一個跨步越過了素兮,走到了趙無憂的床前。
    眼前的趙無憂,面色素白如紙,氣息奄奄的靠在那里。她無力的掀了眼皮看他,眼睛里沒有光亮,只有死灰般的黯淡。
    “我只是想陪著你,難道這個要求也過分嗎?”他坐在床邊。
    趙無憂面無表情,“是!”
    簡衍微微一怔,“合歡,你我當真不能回到過去嗎?”
    “你覺得呢?”趙無憂意味深長的望著他,對他投射而來的視線,不閃不躲。她沒有犯錯,為何要躲閃。當日做錯事的,又不是她。
    簡衍深吸一口氣,“可不可以,重新開始?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讓你對我改觀。合歡,我不奢望你會愛上我,但我只想陪著你。”
    “公主已經娶了,你也成家立業了,如今還說重新開始?”趙無憂冷笑兩聲,別開了視線,“簡衍,人不能太幼稚,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簡衍斂眸,“那么友誼呢?”
    “友誼長存,你才能活到現在。”趙無憂眸色幽幽,“出去吧,我這里不適合你,你是知事大人,我是監軍。若是相從過密,難免會招人嫌疑。”
    他苦笑,也不多說,只是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桌案處坐下,“我離你遠點,這樣可行嗎?”
    看樣子,他就是不想出去。
    素兮猶豫著去看趙無憂,趙無憂遞了她一個眼色,素兮輕嘆一聲擰了毛巾坐在床沿,替趙無憂換了額頭的毛巾,“公子闔眼歇息,即便睡不著,閉目也能養神。”
    趙無憂不言語,闔眼歇著。
    腦子里渾渾噩噩的,身上冷一陣熱一陣,格外的難受。恍惚中,她好似又走進了慕容的世界。真的好奇怪,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到過慕容了。
    也許是早前有穆百里在,所以她覺得很有安全感,便忽略了慕容的存在。而現在只身一人,心里的不安開始蔓延亂竄,所以慕容又出現了。
    這一次,趙無憂突然意識到這棵梨樹后頭是個大宅子,這地方竟是莫名的熟悉。她愣在那里,看著慕容站在梨花樹下含笑望著她,溫柔的喊著她的名字,“合歡……”
    不對,這地方是……
    趙無憂連退數步,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亂竄。
    她駭然盯著慕容,“你一直都在這里嗎?”
    慕容沒有說話,素白的梨花如同白雪,紛紛揚揚的落滿了她的肩頭。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透著一絲喑啞,她說,“合歡,放不下你啊……合歡……”
    然后便是漫天火海,那熊熊烈火頃刻間吞沒了一切。美麗的女子被卷入火海之中,臉上有淚蜿蜒而下。耳畔的聲音如同魔咒,始終徘徊不去:合歡,放不下你……
    趙無憂驟然坐起身子,渾身寒涼。
    素兮拿著濕毛巾疾步走來,快坐在床沿去探趙無憂的額頭,“公子怎么了?”
    “我、我……”趙無憂呼吸微促。
    不遠處的簡衍冷冷的站起身來,眸中焦灼的盯著床榻上趙無憂。他是知道的,趙無憂平素就睡不安穩,慣來做噩夢,所以此刻不由的懸心。
    “合歡?”簡衍蹙眉看她。
    趙無憂搖了搖頭,“沒什么,做噩夢而已。簡衍,你出去吧!”她看上去并不好受,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無力的靠在那里,氣息奄奄。
    溫故端著藥進來,見此情況,慌忙將藥端到趙無憂跟前,“怎么回事?”
    “沒事,做噩夢了。”素兮忙接手湯藥遞給趙無憂,“公子趕緊喝藥吧!等散了熱,估摸著就能好受點。”
    趙無憂輕咳著,臉色青白至極。等到將湯藥一飲而盡,趙無憂再去看桌案處,已經沒了簡衍的蹤跡,他終于還是出去了。
    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趙無憂靠在那里垂下眼眸。
    “那簡衍怎么在這兒呢?”溫故蹙眉,“他沒對你怎樣吧?”
    “有我在,他敢!”素兮冷然,“上一次手下留情,不代表還有下一次。不過公子心里不好過也是事實,畢竟是這么多年的好兄弟,說沒了就沒了。”
    趙無憂苦笑兩聲,“人心總是會變的。”
    “你好好歇著。”溫故道,“這一次我守在門口,看誰敢進來!”
    “我睡不著。”趙無憂定定的望著溫故,“我又夢到慕容了。”
    溫故的身子駭然僵在當場,“你……”
    “梨花樹下,她總是對我笑。可是這一次,我夢到她被大火包圍。”趙無憂垂下眉睫,“我不知道她生前遭遇過什么,只是每次夢到她,我總覺得很難過。還有,很害怕。她看我的眼神,讓我很想哭。”
    溫故張了張嘴,音色沙啞,“且不管她生前遭遇了什么,十多年過去了,早已塵歸塵土歸土。”
    誰都沒有再說話,溫故當真去守門口,他是真的不愿再看到簡衍靠近趙無憂半步。
    趙無憂輕笑兩聲,素兮微微凝眉,這公子心里好像藏著什么事,而這事兒似乎跟溫故有些關系。看兩人如今的相處方式,真的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卑職去巡視一下。”素兮道。
    趙無憂頷,有溫故在,大家也放心。何況趙無憂也吩咐了素兮諸事小心,尤其是簡衍那頭。
    有簡衍在,趙無憂總覺得心里不舒坦,那種沒來由的心慌意亂,讓她有些焦躁不安。她想著,是不是當日的事,讓自己對簡衍有了心理陰影,所以才會有今日的心態?
    可轉念一想,自己并非這樣脆弱的人。
    趙無憂輕嘆,心中煩躁無比。
    事實上,趙無憂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在那大雨滂沱的林內,有人低啞的道一句,“都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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