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錚轉頭,看向云月柒。
一直坐著的“雕像”突然有了靈魂。
云月柒的眼眸輕動,不自覺移開目光,稍有心虛,沒有看容錚的眼睛。
容錚的目光緩緩從云月柒的身上移到了酒杯上。
他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云月柒的手向前動了一下,酒杯碰了容錚的,抬手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她抿起嘴角笑笑,道:“以前的事情都不提了,以后我和王爺的關系還像最初那樣。”
容錚瞧著她嘴角的笑意,眼眸輕動,亦抬手將酒杯放在唇邊。
手掌輕動。
云月柒緊張地看著容錚將酒喝下去。
她正看著,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皇后到。”
聞言,本熱鬧的宴席瞬間安靜下來,眾人放下手中酒杯碗筷,齊刷刷起身向著門口跪拜。
皇上皇后皆一身戎裝,向著宴席內走來。
容楚楚站在他們身側,和皇后有說有笑,是最天真的孩子模樣。
若是無視跪地的眾人,這副畫面就像是最平常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皇上未看周圍,眼中只有自己的妻女。
容楚楚和皇后說著話,眼睛里盡是屬于一個妙齡女子的天真可愛。
她的眼睛動了動,本是準備在人群中尋找云月柒的影子。
怎知目光輕動間,容楚楚忽看見一人。
她的瞳孔微縮,根本來不及解釋,匆忙抬起胳膊護在皇上身前。
她道:“父皇,小心!”
下一秒,身著太監服的人已將匕首刺入了容楚楚的胸膛。
如果容楚楚再晚一刻發現,那這把匕首現在就已經刺在皇上的胸膛上了。
皇上身側侍衛反應了過來,抬腳踹走了刺殺的太監,大吼道:“護駕!”
突發的狀況讓剛才還沉浸在酒肉中的人們驚慌失措。
在侍衛說完了護駕之后,圍繞在宴會四周太監打扮的人忽都從腰間拿出了匕首,和侍衛打做一團。
門外還有手拿刀劍的人源源不斷地沖進來。
但他們剛進來,就已經廝打在一起,讓人完全搞不清楚誰是哪一派的。
本準備在宴席上開心慶祝的人們被這樣的場景嚇傻了。
皇族的人們身居高位,卻最是怕死。
此刻混亂,大家瘋了一樣地向外沖,顧不得自己身邊的人,只希望自己能夠保命。
他們貓著腰,平日里威風得要命,此刻卻各個都變成了流竄的老鼠。
他們看著有人在他們面前舉起刀互相砍打,他們看著有人的尸體倒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們尖叫著,逃跑著。
宴席早已經亂做了一團,剛才的酒精味兒也被濃濃的血腥味兒代替,平日風光的王爺王妃在桌子底下爬著。
這個時候,什么尊嚴,什么地位,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云月柒看著亂得不成樣子的宴會,轉身準備帶容錚離開。
可她剛轉過身,便看見了手捂胸口的容錚。
容錚的眉頭緊緊皺著,看上去難受至極。
看到他的表情之時,云月柒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
云月柒問道:“王爺,你……”
容錚的眉頭皺得更緊,似乎真的是難受至極。
云月柒上前去扶他,他卻連坐都坐不穩,跌入了云月柒的懷中。
云月柒又擔憂地喚了一句,“王爺……”
容錚抬手,受傷雖沒什么力氣,卻將云月柒向著外面推。
他道:“你快走!”
皇上已經走了,此刻的宴席已經變成了人間煉獄。
雖還不知道這場刺殺到底是誰謀劃的,但眼下的狀況還是快點逃為妙。
這些亂黨已經瘋了,見人就殺,見人就砍,不管是他們的人,還是侍衛,亦是手無寸鐵的皇族。
這種地方,一刻都待不得。
云月柒的喉間輕動,容錚的手還在用最輕的力氣推著她。
容錚道:“快走……”
他的臉色慘白,是走不動的樣子。
云月柒看著這樣的容錚,眸間輕動,終是堅定地點了點頭,道:“好。”
聲音落下,云月柒輕輕將容錚的身體放在地上,自己站起身,貓著腰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她處處警惕,左右閃躲,速度很快,和那些匆忙逃竄的皇族沒什么區別。
容錚的眼睛輕動,便這樣看著云月柒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混亂之中。
他的手還捂在自己的胸口處,眸間輕動,蒼白和難受漸漸從他的臉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深意難測。
因為云月柒剛才將他放在地上,所以現在的容錚是躺著的。
他的目光微轉,落在剛才云月柒給他的那杯酒上。
眉頭輕蹙,忽是一個太監打扮的人看到了地上的容錚。
見容錚動彈不得,滿臉是血的太監面露兇殘,舉起手中的劍,向著容錚刺了過來。
容錚也看見了太監。
太監的眼睛里帶著嗜血的光芒。
但容錚看著他,并不驚慌。
容錚的眼眸微瞇,在太監舉起手中刀劍的時候,他也摸到了一支筷子。
手掌攥緊了筷子,太監的臉上露出一抹殺人的微笑。
四目相對,太監臉上的笑容突然凝住了。
一把劍刺穿了太監的胸膛,毫不留情。
太監和容錚的表情同時愣住。
他們的眼眸輕動,目光都順著帶血的劍看向了執劍的人。
是云月柒。
妙齡的少女手拿寶劍,這一劍刺得毫不猶豫。
太監用最后的力氣轉了轉自己的眼珠子,都來不及再對云月柒說一句咒罵的話,便已向后倒去。
云月柒上前,將劍從太監的身體里抽了出來。
劍鞘上盡是鮮血,云月柒用帕子擦了一下,回身走到容錚身側,道:“王爺,你還有多少力氣,我撿了把劍,應該能帶你出去。”
說著,云月柒將容錚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頸上。
她踉踉蹌蹌地扶起容錚,用劍作為拐杖,低著身子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容錚側頭,看著女子側顏。
周遭的哀嚎聲和廝打聲在這一刻安靜了。
容錚聽不見這些聲音,也看不見亂作一團的人們,更聞不到廝殺和血腥的味道。
這一刻,他的眸中唯有一名女子,面帶血漬,卻表情嚴肅,一步步帶著他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