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絕世紅顏:美人淚·相思劫 !
我的心一沉,一絲復雜的情緒漫上心頭。我怔然地推開那虛掩的高大柵欄,緩緩朝那間小小的破屋子走去。
待走得近了,才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正呆站在屋內,頭發蓬亂地披散著,讓人看不見她的真實容貌,也猜不出她真實的年紀。至于,她曾經是這宮中的什么身份,那就更無法揣測了。
我站在窗邊,因著窗子還算大,里面的境況倒也是一覽無余。透過粗大的木柱子,我看到里面什么也沒有,只有一些散落一地的稻草。房子里還發出陣陣惡臭,那是,那是人的尿液和糞便。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這樣一個簡陋破敗不堪地屋子,怎么會有人居住呢?而且看樣子,她還被禁錮著。
“哎......哎......”我駐足凝視那孱弱單瘦的背影,試探著輕喚她。我實在太好奇了,在這繁華宮廷,居然有如此破敗的居所。
還有這么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
可屋子里的女人只是怔然失神的站著,她目光所觸及到的,是那扇緊緊關閉的厚重木門。
我不死心,于是伸手撿了顆小石子,將小石子朝屋內扔去。我所要命中的目標當然不會是那女人,我要投中地上那個破碗。
女人那么孱弱,即使只是一顆小小的石子,即使我的力氣并不會很重,但我也不忍心拿她當目標。而我搜尋了良久,發現也就只有屋內那地上的破碗發出的聲音才有可能驚起她的注意。
果然,她孱弱地身子動了動,緩緩轉過來半個身子。蓬亂頭發的遮蓋下,露出兩只暗淡無光的眼睛。那臉上,頸子上,已經臟兮兮地讓人分辨不出她原本的膚色。唯有那一抹茫然的情緒,讓人感覺到她與之前的幽幽哭泣和尖聲大笑有著極大的區別,讓我以為,她,是一個瘋子。
“哎.....”她眉心輕蹙,迷惑地看我,我忍不住又出聲想要驚醒她的神思。我低聲道:“你是誰?”
“我是誰?”她茫然四顧,恍惚在想什么,接著又忽然瞪眼看著我,厲聲道:“我不知道我是誰,你快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我剛要開口,誰知她朝窗口撲來,兩只干瘦的手死死地抓住那些防止她逃離屋子的柱子。她看著我,微微地將頭左右搖擺著,細細地,凝視我。
“你不是陳太后,你不是那妖婦,你不是......不是......”她咬著一根手指,歪著頭,神色由方才的憤懣一下子又轉為安心。而這樣的安心,瞧著我的眼里,卻讓我莫名地刺痛。她口中的陳太后,對待后宮嬪妃和馬殷子嗣有著多么毒辣的手腕。
眼前這如秋葉般枯黯的女人,難道也受過非人的苦痛?
“你......怎么了?”我見她忽喜忽怒,情緒及不穩定,不由得朝后退開一步。我盯著她,低聲問:“你為什么會住在這里?”
那女人茫然地搖起了頭,低頭自言自語道:“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
我問什么,她都答不出來,好似失了魂一般。我心里冷了半截,本來想搞清楚她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被關在此處,還有她嘴里為何會叫著螢兒的名字。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很可能是個瘋子。
這里陰森破敗,四壁灰泥剝落,砌墻的青磚都裸露出來了。這樣的景象,更讓我對這女人生出絲絲憐憫。
“你難道一點都想不起來嗎?”我直視著她那如死魚般的眼睛,那里面是一望不到底的灰暗顏色。在她的世界里,或許曾經的姹紫嫣紅都隨著那不為人知的劫難從生命里消失殆盡。
女人雙手抓住木柱,微微地揚起了頭,她望向那沒有盡頭的天幕,怔怔地出神。我沒有再接著問下去,或許此刻,她正回憶著什么。而從她臉上所流露出那絲難得的淺笑,我猜想她一定是記起了生命中某個重要的人,或者是某件幸福的事情。
她笑笑,無限神往地道:“你知道嗎,我的戴郎他是個風流倜儻,才情橫溢的人。他的詩寫得好極了,那時候,有很多人傳誦他的詩。”
“是嗎,他風流倜儻,頗有才情,肯定還深情款款吧?”我望向她的目光柔和而寧靜,我知道她在回憶著那最幸福美好的時光。我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好回憶,便順著她的話,將她心底那最柔軟的地方撫慰:“我想戴郎一定是你最愛最愛的人,而你也一定是他心中最愛最愛的女人。”
“呵,是啊。我們那時候很快活很快活......”她收回視線,卻靜靜地凝望著我。眼里,是一片柔和。
“戴郎,是戴偃嗎?”見她情緒穩定,我便試探著問。
她忽然眼睛朝我一瞪,驚奇地大喊著:“說,你為什么找戴偃?戴偃他只不過是寫了幾句詩而已,你......你這個狗皇帝,你為什么這么狠心?為什么要殺我的戴郎,為什么要害死我的女兒?”
她的眼睛忽然發出一種光澤,那是一種噬人的猩紅,那是仇恨的爆發,她從破屋內伸出兩只枯瘦地手朝我死命抓來,瘋狂地叫喊著:“你這個惡魔,畜生,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她瘋狂的叫囂著,伸在外面的手慘白瘦削,宛如地府里那含冤莫辨的冤魂要向我索命般。
我被她凄厲的叫聲和瘋狂的舉動嚇得連連后退,她死命搖晃著那木柱,墻壁上便有層層灰屑掉落下來。
“你......你這個狗皇帝,我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不會放過你的。”她凄厲地詛咒著,瞪大的眼睛陰森可怖,好似恨不得將我撕裂。
我被高低不平的地面綁到,吃痛地坐在地上,顫抖著聲音對那瘋狂的女人道:“你冷靜一下,你冷靜一下,別再搖那窗戶,很危險的。”
“狗皇帝......狗皇帝......”她叫囂著,將滿腔地仇恨都發泄到我身上。
我無助地看著她,想幫她,卻無能無力。
“姑娘,姑娘......”香錦大驚失色地找了來,一把扶起地上的我,低聲道:“你怎么跑這來了,這個地方不能來的,趕緊和奴婢回去。”
“可是,可是她怎么辦?”我拉住香錦,難過地道:“她被關在這里肯定很久了,沒有床、沒有被褥、甚至連張凳子都沒有。她可能沒有吃的,可能連水都沒有得喝。”
“姑娘,你聽奴婢說,會有人給她送飯送水的。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她瘋了,你不要接近她。你趕緊和奴婢回去,晚了武安王要怪罪奴婢的。”香錦拉起我就要朝小院子外而去,或許,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個比地獄還恐怖的地方。
我一把甩開香錦的手,急切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也知道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可是香錦,她被關在這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難道就不可以饒恕她么?”
香錦見我難過,不禁感嘆道:“這個瘋女人到底是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奴婢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關在這里很久了。凡是接近她,想要同情她的人,或者意欲幫助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為什么,為什么,皇上他將戴偃一家騙到宮中,然后再將她的丈夫和女兒困在碧波湖上,不給他們糧食,想要餓死他們。還想要霸占人家的妻子,人家不從,所以才把人關在此地。難道,就不怕報應么?”我憤怒地朝香錦控訴著,因為,我已經知道這個女人口中的戴郎就是戴偃,螢兒就是戴偃和她的女兒。
我想起楚離,楚離的父親也是被囚碧湘宮,母親也是因不從皇帝凌辱而自盡身亡。馬凌泛,你的荒淫無度到底害死了多少忠臣烈女?又讓多少孩子孤苦無依。
難怪當螢兒看見我寫戴偃的詩句時,她的神情那么黯然。如果螢兒知道,她的娘親被關在此地,她會怎么樣?
“姑娘,這些話你不能說出來,不能讓任何聽到。”香錦不待我說下去,便將我強行拉出了院子。她惶恐不已,好似我做了一件極其危險的事。
走出院子,我竟不知道云翔殿是朝哪個方向。好在香錦對宮里的路徑熟悉,很快,她便帶著我穿過一條花徑,走過一座石拱橋。當我們下了橋朝另一條曲折迂回的長廊而去時,迎面便遇到兩個中年婦人。看她們的年紀和穿著,應該是這宮里的老宮女了。
香錦拉著我垂低了頭疾步朝前走,而那兩個婦人看我們時,神色特別怪異,好像我們有什么秘密被她們發現了一般。
我心頭一凜,一絲不安隱隱約約地浮了上來。
回到云翔殿已是黃昏時分,馬凌云去了皇上那還未回來。香錦服侍我梳洗完后,便退出了屋子。臨走前,神色有些擔心,低聲提醒我不要將今日去過那小院子見過那瘋女人的事情對任何說。
我點點頭,情緒沮喪地躺下。聽著更漏聲聲,我思潮翻涌,眼前,一直閃現的就是那瘋女人。
螢兒,我該告訴你嗎,我該告訴你,你的娘親就在這個皇宮內嗎?
就這樣,我一夜輾轉反側,快到天亮的時候才微微合上了眼。
再醒來時,已經是次日午時,香錦進來請我用膳,神色很是不好。她告訴我,那個瘋女人昨晚吃錯了東西死在了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