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豐予死了……</br></br>神器丟失……</br></br>白子畫用力的吸一口氣，緊緊皺起眉頭。</br></br>這么多年來，還沒有什么事是真正讓他想不開或者犯難的。可是這一次，他是真的開始有些慌了。就在花千骨拿走自己的神器的當天晚上，長白山神器丟失，掌門居然還遇害。溫豐予的死就算不是小骨造成，肯定也脫不了干系。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小骨會殺人。</br></br>突然仙劍大會上小骨和霓漫天對戰的那一幕在眼前閃現，白子畫心頭一緊。不管如何，先把她找到再說。</br></br>白子畫再觀水鏡，還是無法確定花千骨的行蹤。本來法力就沒剩多少了，又不像往常一樣有花千骨鮮血的維系，他連行動都很吃力，更別說使用觀微這么虛耗真氣和內力的法術。</br></br>思忖了片刻突然反應到，花千骨一路上不可能不帶上糖寶。她雖然自己找不到，要找糖寶卻不難。于是通過糖寶果然很快便確定了他們的位置，朔風居然也跟她在一塊，地點好像是在東海。</br></br>白子畫連忙取了佩劍，顧不上一直在體內肆虐的劇毒，強撐著一口氣匆匆向東海趕去。</br></br>花千骨和朔風很容易就找到了藍雨瀾風，或者說是藍雨瀾風根本就一直在那里等著他們。</br></br>一看到她花千骨就想到師父中的毒、受的苦，如果不是因為她，事情就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花千骨咬牙切齒的看著藍雨瀾風，卻見她盈盈含笑，態度極是熱情，不知道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br></br>“今兒是什么風把兩位吹來了啊？”</br></br>“玄天傘在你這對吧？”拼命忍住報仇的沖動，告訴自己如今趕快解毒才是最最重要的事。</br></br>“是啊。”藍雨瀾風的魚尾輕輕搖擺，臥榻是一個巨型而光亮的貝殼。周邊鑲嵌滿了珍珠和寶石，四周與龍宮布景有些相似，華麗而精致，仿佛海底的一個巨大空泡，就算常人進入，也絲毫不會有呼吸不順。</br></br>花千骨把殺阡陌的話扔給她，她隨手戳破聽完了依舊嫵媚笑容不改，似乎早有預料。</br></br>“玄天傘嘛，你要當然可以給你，不過我要和你做個交易。”</br></br>“不行！”花千骨一口回絕。</br></br>“哈哈，我這都還沒說呢，不用拒絕的那么快嘛！”</br></br>“你想我用其他神器跟你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br></br>“呀，真是聰明啊，不愧是白子畫的徒弟！其實你一點都不吃虧啊，你要的不過是女媧石，給……給……”藍雨瀾風沒辦法把那件事說出口，只好咳嗽兩聲，“其他的神器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用，我給你玄天傘，并幫你找余下的其他神器，聚集在一起，女媧石歸位，那個啥以后，你再把收集的那些神器給我。兩邊都達成心愿，這樣豈不絕好？”</br></br>“不行，我絕對不會讓你放妖神出世，為禍蒼生的！”</br></br>“玄天傘現在在我手里，你以為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么？我知道今時今日，就算你有神器在手，我打不過你，可是你以為你就能從我這得知玄天傘的下落了？要知道你會的攝魂術，我也會——”</br></br>“你怎么知道？”花千骨驚異的看著她，自己學攝魂術時日尚短，她怎么會知道！</br></br>藍雨瀾風從空中慢慢浮游到她身邊，繞著她轉了兩圈，嘴角是妖冶的笑。</br></br>“讓白子畫身重劇毒呢！而且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把你們倆都殺了！我立下如此大功！居然沒辦法對別人說！你說我多委屈啊！！只是當時我再怎么都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進行的如此順利，白子畫會這么護著你這個小徒弟。雖然我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方法，居然撐到今時今日還不死。但是更讓我吃驚的是，你居然從他那偷了神器跑出來。”</br></br>“原來你一直暗中監視我們！”</br></br>“怎么會呢，長留山戒備如此森嚴，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啊！只不過呢，我藍雨瀾風雖然比不上茈萸用毒，比不上云隱用計，比不上曠野天的機關術，更比不上紫薰淺夏的法術和春秋不敗的歹毒。但一般只要是這海上面發生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瞞不過我的眼睛。我當時也只是差了些小魚小蝦什么的在長留周圍海域守著，沒想到會不小心看到你私自從長留山出來，又私自解開了一些神器的封印罷了。”</br></br>花千骨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她掌握。</br></br>“所以你立馬反應出來了我想要做什么，然后搶先一步從姐姐那借走了玄天傘？”</br></br>藍雨瀾風捂嘴一笑：“是啊，不過我倒真是沒想到你有這么大的膽子呢！為了白子畫居然做到這種地步，真是感動死我了。不過你我都知道白子畫是什么人了，我怕他是不會領你的情哦，一看你就是偷偷擅作主張跑出來的吧？以白子畫現在的狀況，尋常人怕都抵不過。你應該也對他施了攝魂術才拿到神器的吧？你想想，他要是醒了，按長留森嚴的門規又該怎么懲治你呢？”</br></br>花千骨雖然面上神色未改，身子仍舊忍不住瑟縮一下。</br></br>“所以我說，你既然連這樣欺師滅祖，盜取神器的事都做了，也不用再以什么正道中人自居，更不用在乎這神器之后我們拿去會做什么，只要能救得了你師父……”</br></br>“不可能，師父不會允許我這么做的！”</br></br>“傻孩子，你以為你還可以回頭么？再過兩天，整個仙界都會知道你盜走了神器，發仙緝令追捕你的。他們那些自詡為正義慈悲的仙人，才不會管你盜取神器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是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他們就會變得比妖魔還要狠毒！”藍雨瀾風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眼神里突然燃燒起熊熊的火焰，那無法言喻的無盡恨意仿佛要吞噬一切。</br></br>花千骨憤憤的轉過頭去，心里思忖著要如何從她那拿到玄天傘。</br></br>“怎么？你不信？我告訴你，被他們仙界以各種罪名處死的，怕是比妖魔殺掉的都要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為把神器再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一切就會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但是我告訴你，那不可能了。因為溫豐予，他、已、經、死、了！”</br></br>藍雨瀾風在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猶如一個魔咒，瞬間便將花千骨推進谷底，從頭到腳冷凍成冰。</br></br>“所以，你想不引起驚動那是不可能的了，因為現在長白山絕對已經亂作一團。溫豐予被殺，東皇鐘被盜，很快他們便會稟報到你師父那里，然后，白子畫丟失神器的事情也會瞬間傳遍整個仙界，那時候，三界的人會一起追殺你，包括你師父在內！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回頭么？”</br></br>“你……”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心整個塌掉一半。</br></br>“是你殺的？！”</br></br>“是我殺的——那又怎么樣？我猜你就會去盜東皇鐘。雖然你給他施了障眼法和攝魂術，可是對我而言只是小把戲而已。正好給我鋪平了道路，我殺他的時候，簡直是易如反掌。這還得多謝你啊，我又立了一功，不然以我的這點功力想要打敗長白山的掌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br></br>花千骨心頭一痛，差點沒彎下腰去。溫豐予蒼白憔悴哭泣的臉浮現在她眼前，是她害了他啊！！</br></br>花千骨怒火攻心拔劍便向藍雨瀾風刺去，帶著無盡的悲憤和懊悔，藍雨瀾風輕松躲過，只是不停的笑著望著她。</br></br>“加入我們吧，紫薰淺夏現在不是也過得挺好的么，再說我們魔君又這么喜歡你。”</br></br>“住口！”花千骨接連出招，藍雨瀾風卻只守不攻，輕盈的閃躲，猶如一尾小魚靈巧的在水中游動。</br></br>朔風在一旁見花千骨冷靜全失，劍招紕漏百出，連忙將她攔住，緊緊握住她的手要她冷靜下來。</br></br>這時外面一個人頭蝦身的人一跳一跳的進來，在藍雨瀾風耳旁說了些什么。藍雨瀾風神色大喜。想了一想，突然將玄天傘從墟鼎中取了出來，遞給了花千骨。</br></br>“好妹妹，別生氣了，姐姐逗你玩的。魔君都下令了，神器我又怎么敢不給你呢！”</br></br>一切轉變的太快，花千骨和朔風都愣住了，她這又是唱的哪出戲？</br></br>花千骨疑心的看著她滿面狡詐的笑容，終于還是忍不住接了過來。</br></br>望向朔風，朔風點點頭：“是真的神器。”</br></br>“你為什么又肯給我了？我是不會把其他神器交給你的！”</br></br>“這個……如果你實在不愿，我也不能勉強對不對，你只要今后，多在魔君面前替姐姐說幾句好話就是了。”</br></br>花千骨被氣得夠嗆，一肚子火又堵得沒地方發泄，這人到底要不要臉！明明就是她把師父還有自己害成這個樣子的！！！</br></br>“我們走吧！”朔風匆忙的拉著她離開，如果藍雨瀾風說的是真的的話，盜取神器之事已暴露，他們就要來不急了。</br></br>或許——已經來不急了。</br></br>藍雨瀾風一副慢走不送的神情笑望著他們，勝券在握的樣子叫花千骨不由得打個冷戰。</br></br>二人一眨眼，又回到剛剛見殺阡陌的那個小島。朔風始終緊緊拉住花千骨的手不肯放開。</br></br>“朔風？朔風？”花千骨叫他，朔風回過神來，卻仍然牽著她的小手，緊緊皺著眉頭。</br></br>花千骨先將周圍罩了光罩，防止出什么意外或是再次被藍雨瀾風窺探到。然后一一將神器取了出來，排成幾排。</br></br>“只剩最后一個神器了。”</br></br>“是啊，真是不容易，三界搶來搶去，一次次大戰，爭奪了那么久的神器，居然短短幾天時間就讓你全部收集齊了，這就叫天命吧……”</br></br>“我不管什么天命不天命，我只要師父好好的。”</br></br>“就算是一輩子身背污名，被所有人誤解，被所有人怨恨，受盡非人的苦楚你也甘愿？”</br></br>花千骨抬起頭來，看著朔風的眼睛。那是她這輩子見過最明亮的眼睛，和師父的幽深不同，閃爍猶如天上的繁星。而此刻那一貫沉默而孤傲的眼睛里寫滿了各種復雜的情緒，有痛苦，有不甘，有寂寞，有心疼……</br></br>“我不怕。”花千骨說，簡單的三個字，干凈又執著。</br></br>“好，很好……”朔風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別過頭去，“那我就放心了。記住你今天的決定，以后無論你一個人遇到什么，都一定要撐下去。不要后悔——”</br></br>“我不會后悔的。”花千骨仔細翻看那些神器，無法想象每一件蘊藏如此大力量的神器所封印起來的妖神，又該是怎樣的強大。</br></br>“東方說找到玄天傘之后問你就知道勾欄玉在哪了，你現在知道了么？是不是需要把每一樣神器的封印都解開？就算有昆侖鏡，我覺得時間也來不急了。”</br></br>久久的，朔風沒有回答。</br></br>“朔風？”花千骨抬頭，見朔風正直直的看著自己。蒙著面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臉，可是花千骨從他的眼睛里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哀傷很難過。</br></br>“朔風，你怎么了？”察覺到他的不對，花千骨站起身來走向他。從他們一路開始尋找神器起，他就顯得很不對勁。</br></br>朔風望著她凄苦一笑：“不需要其他神器，打從最一開始我就知道勾欄玉在哪里。”</br></br>“在哪？”花千骨驚喜道。</br></br>“在這——”朔風伸出食指輕點花千骨胸前掛著的初上茅山之時，軒轅朗贈給她的勾玉。頓時，勾玉出現一道道裂紋，“啪”的一聲，外面包裹的一層白玉外殼應聲而碎。露出里面光華耀眼，綠到像要滴下來的真身——勾欄玉。</br></br>花千骨驚得說不出話來，最后一件神器原來居然這么多年一直掛在自己身上寸步不離，而自己從來都沒有發現！為什么朗哥哥當時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送給她？還是因為勾欄玉失蹤太久又偽裝成普通勾玉的模樣，那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br></br>“原來，原來這就是勾欄玉……”花千骨總算明白為什么戴著這玉，鬼怪不侵，不光辟邪還克制了自己的異香和對花草的殺傷力。果然是神器啊，居然被封印著都有這么大的威力！</br></br>花千骨開心得快要跳起來，這下總算可以讓女媧石歸位了。</br></br>“接下來我要怎么做呢？將封印全部解開就是了對么？那我現在開始抓緊時間！”</br></br>花千骨拿起地上的奪魂簫，正準備解印，突然被朔風奪了去。</br></br>朔風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哪里用這么麻煩呢？這樣就好了。”朔風拿在手里，默念了兩句，奪魂簫頓時光芒大震，封印霎時解開。</br></br>花千骨傻住了，呆呆的看著他。</br></br>卻見朔風一一走過神器，每觸碰一個，便解開一個的封印，速度之快，讓人完全不可置信。</br></br>不對，不對，有什么不對……</br></br>花千骨睜大眼睛看著朔風眼神里有幾分癲狂，一面解封印一面大笑。</br></br>“解開封印嘛，多簡單的事情。”</br></br>花千骨回了回神，猛然發現朔風的手慢慢正逐漸變得透明，每解開一個封印，她能感受到的他的氣息就更微弱了一分。</br></br>不對，不對，這不對！到底出什么問題！</br></br>“停下來！朔風！馬上停下來！”花千骨撲上去抱住他的手，這時神器只剩下三個的封印未解開了。當初她弄得天地變色的事情，在他手里卻跟過家家一樣簡單容易。</br></br>“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花千骨緊緊握著他的手左右翻看著，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br></br>朔風安靜下來，嘆口氣望著他。額頭上所有露出皮膚的地方都變得透明起來，仿佛一眨眼就會消失。</br></br>“我不是什么人，我什么人都不是。”朔風又伸出另外一只手，連續解開了兩個神器，身子頓時變得透明的幾乎快要看不見。</br></br>“不要！”花千骨牢牢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繼續解開封印，仿佛再下一秒鐘他就會散做塵埃消失在風里。</br></br>“我一開始始終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又為什么要去長留山，后來遇見你，后來你說你要收集神器為尊上解毒。那一刻我終于懂了，原來從千年前就已注定，我的存在，只是為了給你一個成全。”</br></br>“什么意思？我不懂……”花千骨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身子微微顫抖，拼命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朔風只是因為解印損耗太多罷了，休息一會就會好的。</br></br>“千骨，還記得中元節那天晚上我們一起放水燈么？你問我為什么不寫點什么，我說我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br></br>“記得……你還說你自己是孫悟空。”</br></br>“是啊，我是孫悟空，只有孫悟空才沒有親人，沒人生也沒人養，石頭里蹦出來的，我也是啊……”</br></br>花千骨兩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朔風抽出手將她牢牢抱在懷里。</br></br>花千骨眼睛睜得又大又圓，使勁的搖頭：“我不信！我不信！”</br></br>“很多事情不需要相信，我只想讓你知道。你面前的這個我，不是人也不是仙，不是妖也不是魔，只是一塊石頭而已。甚至連一塊完整的石頭都稱不上，只是女媧石的一小塊碎片罷了……”</br></br>花千骨埋頭在他懷里緊緊咬著下唇，抓著他的胳膊。</br></br>“啊！雖然我是石頭，可是我也是會疼的啊，你不要這么用勁的掐我。”朔風終于把這事說出來，心底反而釋然了，笑著低頭看她。</br></br>“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有我的，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我，亦或者其他碎片也同我一樣化作不同形態，以不同方式存在在這個世間。可是我知道，整體聚合之日，就必定是我們個體消亡之時。”</br></br>“不會的！不會的！你不要胡說！怎么會這樣呢！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用女媧石把你救活！”</br></br>“大傻瓜，我自己就是女媧石，自己怎么救得了我自己？你看我每次受傷，又有哪次好得比別人快么？”</br></br>“那好，我們不解封印了，我們走，我們現在就回長留山，立刻向我師父請罪去！”</br></br>朔風心頭一暖，嗓子微微沙啞有些說不出話來。夠了，夠了，有她這句話就夠了。</br></br>“別傻了，我們這么辛苦才拿到那么多神器，怎么能夠半途而廢！難道你想眼睜睜看著尊上死么？”</br></br>“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不能就這樣看著你死！女媧石我們不要了！神器我們都不要了！我們走！我們回去！輕水他們都還在長留山等著我們，他們還等著我們回去喝酒！”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朔風之前在九霄塔里為什么能感應到神器的存在，而東方說他能找到勾欄玉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瞞著自己。不行！綠鞘和溫豐予都已經因為她而死，她再不要有任何人因為她一心找女媧石而犧牲了！</br></br>朔風用力抱住她，低聲道：“你不想因為救一個人害另外一個人，可是尊上若死了，我知道你也生無可戀。我只是一小塊石頭而已，就算比起塵埃也大不了多少。有沒有我的存在這個世界都是一樣的，不會有誰傷心或是不舍。但是尊上就不一樣了，他的安危關系到三界興亡。”</br></br>“不是的，我會傷心！輕水會傷心！還有你師父還有糖寶他們都會傷心啊！”</br></br>糖寶趴在花千骨頭頂上一邊用力點頭一邊努力的擦著淚水。</br></br>朔風捧著她的臉：“我第一次有意識的時候，我在水里，迷迷糊糊沉睡了百年或者千年，我醒來蹲坐在岸邊，看著水流來去，花開花落，云卷云舒又是一百年。然后我無聊了站在山上的一棵樹上，看著半山腰的一戶人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老病死，就這樣又過了一百年。之后我漸漸有了形體和人的外貌，學會了說話。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不一樣的人。可是還是沒有覺得這一個世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存在。于是又回到最初的那條河邊，發著呆一晃就又是一百年。突然有一天，尊上正好路過從天空飛過，可能是察覺到神器的氣息下來查探然后發現了我。他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可是，我又怎么知道呢！于是我反問他，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尊上看著我，說，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里就隨我回去吧，或許終有一天能弄明白。于是，我便這樣被尊上撿回了長留山，然后遇見了你，遇見了你們。其實在哪里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跟他回去，其實或許只是因為可以多一點機會接觸到神器。當時我特別想知道，其他的神器是不是也像我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br></br>“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花千骨心酸的快說不出話來。</br></br>“但是我很開心我跟著尊上回去了，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開心。特別是中元節的時候我們放水燈，沐劍節那天我們追滾滾魚，千骨，我活了那么久，始終弄不清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會有人心甘情愿為另一個不相干的人死。可是后來看到你為了尊上那樣無懼無畏的樣子我就開始有點明白了，而說要和你一起找神器的時候我便已下定決心，就算云散煙消也一定要幫你把女媧石歸位，替尊上解毒算是報了他對我的大恩。”</br></br>花千骨心頭一痛知道他主意已定，猛撲上前想要搶奪最后那封印未解開的軒轅劍，卻被朔風先一步拿到手里。</br></br>“朔風，不要，我求你，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花千骨聲音輕柔如絮，仿佛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嚇到了他。</br></br>朔風撫摸著手中的劍：“千骨，每個人其實都會有自己害怕的東西，你跟我說你最怕鬼還有你師父。而我最怕的，是這千年來如水一般冰冷的透骨和孤寂。莫名其妙來到這世間走了一遭，是你讓我知道了什么是友情。雖然我沒有親人，可是有你這個朋友就夠了。以后每年中元節，記得給我放水燈……”</br></br>朔風手指輕點，解開最后一個封印。</br></br>“不要！”花千骨的喊聲凄厲破云。想抓住朔風的手，卻硬生生的穿了過去撲了個空。</br></br>“讓我看看你的臉，至少讓我記住你的模樣！”花千骨使勁的伸出手，想要留住他。</br></br>朔風渾身散發出巨大的光芒，一聲輕笑伴著嘆息傳來：“我只是塊殘缺的碎片而已，無法確定自我所以也從不知道該以何面目示人。所以不用看了，我根本就沒有臉……不過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像尊上，可以朝朝暮暮默默守護在你身邊……”</br></br>說完最后一句話，朔風光芒聚斂，化作星辰一樣的顆粒在空中盤旋，同時，四面八方涌來了無數發著光的碎片，頓時漫天星光，她再找不出朔風是其中的哪一個。</br></br>無數碎片拼合在一起，組合成一塊完整的流光溢彩的石頭，女媧石終于歸位。十六件神器千年之后再次齊聚。</br></br>……</br></br>“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臉啊？”</br></br>“不可以！”</br></br>“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臉啊？”</br></br>“不可以！！”</br></br>“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臉啊？”</br></br>“我都說了不可以了！”</br></br>“就讓我看看嘛，一下就可以了，長得丑我也不尖叫，長得滑稽我也不笑，長得帥我也不流口水，也不跟任何人說好不好？”</br></br>……</br></br>回聲越來越小，那個一直默默支持她守護她的身影終于也消失不見，花千骨這么久以來苦撐的堅強終于全部坍塌殆盡。緊緊抱住女媧石，跪在地上蜷成一團，失聲痛哭起來。只是沒有淚水的哭泣，又如何能沖刷掉一個人的所有悲傷？</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