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騅放心不下蕭茗悠,換了身衣服便又離開。</br> 花容沒了睡意,索性拿起沒做完的衣服繼續縫制。</br> 吃過早飯,玉晚才拎著藥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緊張兮兮的對花容說:“出大事了,你知道嗎?”</br> 花容假裝不知,配合的問:“什么事?”</br> “太子殿下遇刺了!”玉晚把藥放到桌上,猛灌了兩杯水才繼續說,“昨天是齊王的忌日,太子殿下不知為什么與齊王妃起了爭執,齊王妃拔下發釵就往太子殿下心窩扎,聽說流了好多血呢!”</br> 太子對蕭茗悠的占有欲很強,又需索無度,昨天是齊王的忌日,他定然不會放過蕭茗悠,蕭茗悠選在這種日子刺傷太子,的確能穩固她在江云騅心里忠貞不渝的形象。</br> 哪怕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經失身于太子,也會相信她是被太子強迫的。</br> 花容露出震驚的表情,問:“太子殿下傷的很重嗎?會有生命危險嗎?”</br> 玉晚搖頭:“應該不重吧,聽說御醫帶的還魂丹都沒派上用場。”</br> 還魂丹是宮中秘藥,聽說一個人就算沒了氣息,在半炷香內服下還魂丹,還能活過來。</br> 忠勇伯戰功赫赫,府里就有三顆。</br> 花容也只是聽說過,并未親眼見過,聽到玉晚提起,不由得好奇:“你怎么知道的?”</br> 玉晚摸摸鼻子說:“昨晚大少爺非要讓奴婢去醫館買藥,我剛到醫館就碰到官府的人召集城中大夫商議藥材短缺的事,我認識那個大夫,他就帶我一道去看了看,沒成想就遇到了這種事。”</br> 玉晚并未親眼看到太子受傷的過程,但對這次經歷還挺自豪的。</br> 花容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所以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在郴州?”</br> “沒有啊,”玉晚搖頭,眨眨眼說,“官府的人下了令,一定要封鎖消息,誰敢說出去就砍了誰的腦袋。”</br> 玉晚說著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花容看著她:“那你還敢跟我說?”</br> “你可是忠勇伯府的人,又不是外人。”</br> 玉晚滿不在意,還想繼續分享八卦,江云飛出現在房門外,玉晚忙拎著藥上前:“大少爺,晚兒把藥買回來了,現在城里藥材緊缺,晚兒可是跑了一晚上才買到這些藥的。”</br> 江云飛沒理玉晚,看著花容說:“過來一下。”</br> 花容放下針線去到江云飛的房間。</br> 一夜沒睡,江云飛臉上一點兒倦色都沒有,看向花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嚴肅,銳利如刀,花容不自覺繃緊身子。</br> “太子殿下和齊王妃到郴州后,你一共見過他們幾次?”</br> 江云飛一開口,花容便知道他是在懷疑太子和齊王妃之間的關系,小心斟酌著字句回答:“回大少爺,奴婢見太子的次數不多,因為要給齊王妃做衣服,所以見齊王妃的時候多一些,但一時之間不能確定具體見過多少次。”</br> 江云飛也知道自己問得有些太籠統,換了個問法:“你覺得齊王妃和太子殿下的關系如何?”</br> 江云飛昨晚趕到書院的時候,御醫已經為太子包扎好了。</br> 傷雖然在胸口,但并不嚴重,只是流了些血罷了。</br> 兇器是一把簪子,太子握在手里把玩著,神色晦暗不明,蕭茗悠則被太子的親兵看守起來,他問太子為何和蕭茗悠起爭執,太子回答得很含糊,也不肯讓他插手這件事。</br> 江云飛得到的信息很少,卻直覺太子跟齊王妃之間發生了什么,選擇來問花容也是出于直覺。</br> 花容捏緊帕子,想了想說:“奴婢覺得太子挺關心齊王妃的,尤其是少爺在場的時候,不知道太子之前是不是也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br> 花容不敢撒謊,卻也不敢捅破太子和蕭茗悠的奸情,只能掐頭去尾的說一部分事實。</br> 江云飛皺眉。</br> 想起太子允許江云騅投軍的事,把江云騅代入到太子和蕭茗悠之間,發現兩人發生爭執好像又合理了。</br> 忠勇伯府的男丁皆從行伍,唯有江云騅被養成紈绔,并非完全是慈母多敗兒,而是因為江云騅十歲的時候曾不小心掉進御花園的水池里險些被淹死。</br> 那件事發生后,忠勇伯便不再教江云騅功夫,也多次對陛下說不希望江云騅投軍。</br> 陛下是允諾過不會讓江云騅投軍的,太子擅自做主讓江云騅投了軍,說明他對皇位的渴望正在日漸膨脹。</br> 雖說那個位置遲早都是他的,但朝堂上下的人服不服他又是另外一回事。</br> 太子可以利用蕭茗悠試探江云騅是不是可用之才,也可以試探忠勇伯府日后還會不會一直忠于他。</br> 江云飛想得很深遠,一時沒再說話,花容安靜站著,并不打擾。</br> 許久之后,江云飛才再度開口:“這幾日我都要在太子身邊保護,你在屋里待著不要到處亂走,若是有急事可以到州府府衙找阿騅,他現在每日都在那里當值,認得他的人應該不少,若有阿騅解決不了的事,便來書院找我。”</br> 江云飛說完還是覺得不放心,取下一方私印交給花容。</br> 印上有忠勇伯府的標識,官府的人都認得。</br> 因是隨身之物,上面還殘留著江云飛的溫度,花容感覺掌心發熱,下意識地推辭:“大少爺,奴婢不能要……”</br> 江云飛按住花容的手,嚴肅的說:“這不僅是給你的,還是用來保護證人的。”</br> 他說的是玉晚。</br> 花容只好收下。</br> 江云飛馬上要回書院,花容感覺這一去可能日后都再沒有機會見江云飛,忍不住跟了兩步,想送江云飛出客棧。</br> 江云飛卻像是想起什么,停下來在懷里摸了摸,卻沒摸出什么東西,板著臉對花容說:“別跟了,今天回來的急,沒給你買吃的。”</br> “……”</br> 花容的臉唰的一下紅了。</br> 原來在江云飛眼里,她剛剛跟那兩步,跟搖著尾巴討要食物的小狗沒什么兩樣啊。</br> “奴婢不是要吃的,”花容解釋,鼓足勇氣看著江云飛的眼睛說,“奴婢只是想送送大少爺,大少爺平日在軍中很忙,要多注意身體,萬一受傷,不管嚴不嚴重都要及時上藥,不要硬撐著,奴婢相信,大少爺日后一定會成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