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江云騅和江云飛才跟著忠勇伯一起回到府里。</br> 太子出事后,昭和帝氣得不輕,下旨要徹查魏家,太子為了撇清關系,推脫說一切都是安王暗中陷害,安王這些年的過往也要查。</br> 怕影響兄弟和睦,這些都不能放到明面上來,昭和帝又不相信別人,便把事情都交給忠勇伯。</br> 回屋后,忠勇伯又交待了一些事才放兩人離開。</br> 江云飛沒有急著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去找了府醫。</br> 府醫已經睡下,聽到江云飛來找,急急忙忙的起來,關切的問:“大少爺深夜前來可是有哪里不適?”</br> “沒有,”江云飛淡然開口,從懷里拿出一瓶雪凝膏遞給府醫,“這是陛下賜給郡主的,勞煩明日拿給郡主。”</br> 雪凝膏是上好的祛疤藥,只有宮里才有,但陛下隨便派個人送到府里就行了,哪里需要大少爺親自帶藥?</br> 府醫看破不說破,把藥還給江云飛說:“大少爺不知,郡主今日已經離府了,這藥給小人也沒用。”</br> “離府?她去哪兒了?”</br> 江云飛周身的氣息都變得不一樣了,府醫不敢吊胃口,如實說:“今日景陽侯夫人來了府里一趟,把郡主接走了,景陽侯夫人與郡主的生母關系很好,聽說好像還給郡主定下了娃娃親,夫人也攔不住啊。”</br> 娃娃親?</br> 江云飛拿著藥瓶的手緊了緊,沒再打擾府醫,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召來小廝吩咐:“去打聽一下景陽侯府有幾位少爺,他們分別是什么年歲、成婚與否、素日的品性、才能如何。”</br> 小廝茫然:“大少爺,好端端的打聽這些做什么呀?”</br> 大小姐才剛生了孩子,難不成就要改嫁?</br> “讓你去你就去!”</br> “是。”</br> 執星院里,江云騅也從隨風口中得知了這件事,隨風本想跟去看看的,昭和帝把之前的齊王府給景陽侯做府邸了,還派了很多禁衛軍把守,守衛太過森嚴,隨風根本進不去。</br> 江云騅聽完眉頭緊皺,問:“她是自愿跟景陽侯夫人去的?”</br> 隨風想了想點頭說:“是,景陽侯夫人很心疼郡主,小人看郡主挺愿意與景陽侯夫人親近的。”</br> 若不是心疼,景陽侯夫人怎么會當著夫人的面說三少爺不好,還主動認親說要讓郡主風風光光過門?</br> 江云騅抿唇,片刻后還是沉聲命令:“備馬。”</br> 去齊王府的路,江云騅是很熟的。</br> 夜已經深了,王府大門緊閉,景陽侯帶著一家老小剛從江北到瀚京,大門的匾額還沒掛上,只掛了兩盞燈籠,瞧著還是有些荒涼。</br> 這個時候登門實在唐突,也不一定能見到花容,江云騅圍著王府轉了一圈,熟門熟路的從西南處的矮墻翻進去。</br> 他記得王府內院的位置,借著夜色掩護,避開禁衛軍,飛快地朝內院而去。</br> 快到的時候,周圍突然亮起火把,一個著藍白銀絲雷紋錦衣的男子自夜色中走出來。</br> 男子身形高大,眉眼溫潤,即便是深夜抓人,一身氣度也是溫和儒雅的。</br> “不請自來、翻墻入室乃宵小所為,這位公子衣著不俗,怎也做出此等茍且之事?”</br> 男子的聲音也是好聽的,罵人不帶臟字,看江云騅的眼神頗有幾分敵意。</br> 江云騅并不慌張,坦白的說:“我叫江云騅,在忠勇伯府排行老三,今日景陽侯夫人登門帶走了我的人,我不放心,前來看看,無意打擾。”</br> “原來是江三少爺,”男子抬手,示意護衛把刀都收起來,“今日我娘到貴府接的是我的未婚妻,并沒有接走江三少爺的人,江三少爺找錯地方了。”</br> 景陽侯有兩個兒子四個女兒,與花容訂下婚約的是大少爺衛映辰。</br> 衛家祖籍在江北,祖上經商留下的產業富可敵國,先帝在時,昭陵發生了一次旱災,那時正好有外敵入侵,險些滅國,衛老爺子意外救下當時還是太子的昭和帝,隨后又是捐錢又是捐糧,待戰事結束,就被先帝封為景陽侯,還得了一枚免死金牌。</br> 不過衛家人在仕途上并沒有太大的追求,衛老爺子離世后,衛家便又舉家回了江北。</br> 衛映辰極有經商頭腦,十五歲就開始執掌衛家商號,自他掌權,衛家的商業版圖就不斷擴張,經過他多年的運營,如今的財力甚至已經比衛老爺子在世時更盛。</br> 簡而言之,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衛映辰極有錢,也極有城府,他雖然還沒有襲爵,但就算是在昭和帝面前,他也是說得上話的。</br> 現在他說花容是他的未婚妻,把江云騅和花容的那點兒過往全都抹殺干凈。</br> 江云騅沉了臉,冷冷的說:“婚約之事只是你們的一面之詞,并無憑據,不能作數。”</br> “我有婚書,如何能說沒有憑證?”</br> 衛映辰反問,江云騅一時噎住,又聽到衛映辰說:“今日我爹已經進宮面圣說明了這件事,不久之后陛下就會為我們賜婚,陛下都認這門婚事,江三少爺難道還能不認?”</br> 江云騅沒想到景陽侯的動作竟然這樣快,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卻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說:“這件事需要遵從她的想法,你們不能擅作主張替她做決定,我要見她!”</br> 最后一句才是江云騅今晚來這里的目的。</br> “郡主的傷還沒好,換過藥就睡下了,不能折騰,江三少爺有什么可以先說給我聽聽,若不是什么重要的話,也不必說給她聽了。”</br> 衛映辰的語氣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聽不出喜怒,態度卻十分強硬,分明是要斬斷江云騅和花容之間的聯系。</br> 江云騅唇角下壓,正想硬闖,衛映辰看出他的想法,揚聲提醒:“景陽侯府家大業大,陛下派了許多禁衛軍來此幫忙巡守,江三少爺是翻墻進來的,若要硬闖,我只能讓他們把你扭送官府,江三少爺顏面掃地倒是沒什么,毀了我未婚妻的名聲,我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br> 最后這句明顯帶了威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