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茗悠傷得不輕,但并未傷到要害,沒有性命之憂。</br> 她會武功的秘密暴露,昭和帝不再把她當作普通棋子看待,立刻把人移交大理寺。</br> 進了那里,她約莫還要吃不少苦頭,當初花容因她受的傷痛,也算是以另外一種方式還到她身上了。</br> 大仇得報,花容心底很平靜,并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br> 就算蕭茗悠被酷刑折磨而死,那些曾發生在花容身上的傷害也不會因此消失,她滿是傷疾的身子也不可能恢復如初。</br> 出完這口惡氣,她的生活也還是要繼續。</br> 直到宮門落鎖的時辰,花容才跟著江云騅一起出宮。</br> 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到了宮門口,江云騅剛想說些什么,一記清脆的鈴鐺聲傳來,然后衛映辰就坐著衛家的馬車出現了。</br> 衛家豪闊,馬車也是異常華麗,車頂不知鑲著什么寶石,在夜色下竟然折射著細碎的亮芒。</br> 馬車停下后,衛映辰掀簾下車,姿態優雅的來到花容身邊,關切的問:“沒事吧?”</br> 夜已經有些深了,衛映辰還能親自來接花容,這戲演得未免有些太真了。</br> 花容點點頭說:“我沒事。”</br> 江云騅對衛映辰很有敵意,掃了一眼馬車,冷冷道:“我們前腳才剛從宮里出來,衛大少爺后腳就到,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通天本事?”</br> 江云騅這是在暗諷衛映辰在宮里安插了眼線。</br> 這個罪名可不小,衛映辰并不慌張,溫笑著說:“衛某只是一介凡人,當然沒有那樣的本事,約莫是因為我和郡主是天定良緣,所以總能碰巧。”</br> 衛映辰笑得溫和,語氣也很認真,逮著機會就要說些讓江云騅心頭不痛快的話。</br> 江云騅瞇了瞇眸,毫不猶豫地戳穿:“就碰巧了這一次,什么時候變成總能碰巧了?”</br> “中郎將沒有看到不代表沒有。”</br> 最近花容都住在景陽侯府,隨風只能在侯府外面暗中盯梢,府里發生的事江云騅不一定清楚。</br> 衛映辰故意這么說,給足江云騅聯想的空間。</br> 江云騅抿唇,表情冷了些,垂在身側的手也忍不住握成拳,有些想揍人。</br> 衛映辰并不在意,看著花容說:“時辰不早了,一定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br> 前幾日忙著操持喬遷宴,又進大理寺受審,花容確實有些累了,她下意識的朝馬車走去,剛走了兩步,被江云騅拉住。</br> 衛映辰挑眉,揚聲問:“中郎將還有話要說?”</br> 花容現在是衛家的準兒媳,江云騅可沒有理由不放人。</br> 江云騅沒避著衛映辰,把之前那把匕首又塞進花容手里,沉沉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別看有的人打扮得文質彬彬,其實心比誰都黑。”</br> 這話明顯是針對衛映辰。</br> 衛映辰也不生氣,反而順著江云騅說:“中郎將說的不錯,這種人是需要防著,但那種打小就不知道人間疾苦、糟踐身邊人的紈绔子弟更要多多提防才是,這世上多的是負心漢,浪子回頭卻是少之又少。”</br>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br> 花容實在累了,便拿著匕首先上馬車。</br> 衛映辰露出得勝的笑,幽幽道:“時辰不早了,中郎將一個人路上可要小心些。”</br> “我的事就不勞衛公子操心了,衛公子心底打的什么算盤自己清楚,但我奉勸衛公子一句,不要把主意打到郡主頭上,若是衛公子敢對郡主不利,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br> 衛映辰似笑非笑:“我還沒有找中郎將算賬,中郎將倒是先威脅起我來了,真是好大的臉啊。”</br> 衛映辰與江云飛年歲差不多,在商場摸爬滾打多年,毒舌功力非同一般。</br> 江云騅反駁不了,只能咬牙受著。</br> 衛映辰也沒有浪費時間,回到馬車上,帶著花容回侯府。</br> 馬車駛出去一段距離,衛映辰問花容:“郡主可有什么想問我的?”</br> 花容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到這話,掀眸看著衛映辰反問:“衛大少爺有什么要說的嗎?”</br> 衛映辰既然主動提了這個話題,也沒藏著掖著,坦白的說:“魏家的事,我比其他人要先一步收到信,魏明樓剛到瀚京我就知道了。”</br> 衛家商鋪遍布昭陵,早就形成了完整且高效的情報網,甚至比朝廷的消息還要快些。</br> 所以魏明樓能混入侯府,衛映辰也是知情的,但他沒有派人攔下魏明樓,而是作壁上觀,任由事態發展到這一步。</br> 花容感覺脖子有些隱隱作痛,問:“衛大少爺為何要幫他?”</br> 衛映辰一臉坦然:“我與他非親非故,并沒有幫他的理由,只是覺得有些事,總歸是要讓人知道才好。”</br> 衛映辰之前就說過衛家這次來京的目的是廢太子立新儲。</br> 太子為了一己私欲,殺了朝廷命官滿門,衛映辰讓魏明樓在喬遷宴上捅出來,便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讓太子無從抵賴。</br> 就算昭和帝礙于祖制不肯廢太子,朝中大臣的心也都寒了。</br> 太子今日能滅魏家滿門,來日會不會一不高興又滅其他人滿門?</br> “衛大少爺想要扶持的儲君是安王嗎?”</br> 花容問得委婉,實則想要探知衛映辰和安王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br> 衛映辰聽出花容的意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說:“安王與太子一樣,都是皇后所出,若太子被廢,他便是最有資格繼承儲君之位的人,所以太子出事,大家很自然的都會懷疑是他在從中作梗,但你不覺得這樣很蠢嗎?”</br> 籌謀多年,好不容易處心積慮的讓太子失掉人心,卻在事發后立刻成為懷疑對象,幕后之人蟄伏多年難道想不到這一點?</br> “所以安王不是幕后兇手?”</br> 衛映辰笑而不語,片刻后拿了一盒藥膏給花容:“這次沒保護好你是我的錯,這是給你的賠禮,我向你保證,以后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br> 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才來坦白賠罪,竟叫人生不起氣來。</br> 花容收了藥膏,看了衛映辰一會兒說:“就算你娶了我,越西人也不一定會相信你,若兩國要互通商貿,前期讓我去和他們談合作應該會容易一些,對吧?”</br> 說這話時,花容的眸子很亮。</br> 衛映辰眸底閃過欣賞,溫和應道:“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