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夜，第二日江云騅又高調的帶著花容出門。</br> 鬧得太狠，花容走路都疼，卻還是要一路笑臉作陪。</br> 江云騅派人幫她把繡房的東西都拿了過來，見她只有兩套打著補丁的衣裙，先帶她去成衣鋪挑了兩身衣裳，又帶她去了首飾鋪。</br> 江云騅花錢雖然大手大腳，挑的飾品卻并不花俏，反而都是些簡單大氣的款式。</br> 不一會兒，花容頭上就多了一支翠綠的鈴蘭玉簪和一支沉香木嵌紅瑪瑙玉簪，瑩白的耳上綴一對珍珠耳墜。</br> 她皮膚白，耳垂也是小巧圓潤的，竟比那珍珠還要圓潤可愛。</br> 江云騅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挑挑選選又套了一只血玉鐲子到花容手上。</br> 那鐲子觸手溫軟，色澤鮮亮，套在纖細的腕上，色差極大，讓人忍不住想要握住那手腕，將那鐲子的顏色印到腕上。</br> 見江云騅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花容拉住他的袖子，輕聲說：“三少爺，今日就先買這些吧，等日后上了新再來逛也不遲。”</br> 花容并不像之前那樣排斥收江云騅的東西，還說了以后，江云騅挺滿意的，結了賬，拉著她出了鋪子，去醉仙樓吃飯。</br> 路上江云騅一直沒有放開花容，指腹還時不時的在腕骨摩挲，花容的耳垂慢慢變粉，在白瑩珍珠的映襯下，艷得香甜。</br> 江云騅食髓知味，有些猶豫是先吃飯還是先吃花容，卻在半路被李屹攔停了馬車。</br> 李屹和上次一樣直接掀簾闖入，發現花容也在又退出去，不過片刻后他又探進頭來，詫異至極的說：“原來你是看上她這雙眼睛了。”</br> 花容不解其意，被李屹看得低下腦袋，江云騅則是不客氣的一腳把李屹踹出去，自己也跟著下了馬車。</br> 外面人聲嘈雜，李屹又刻意放低聲音，花容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br> 過了會兒，江云騅的聲音傳進車里：“送她回去！”</br> 花容忙掀簾探出腦袋，急急道：“三少爺，能不能給奴婢一點兒錢，奴婢想買些好吃的。”</br> 江云騅已經往前走出幾步，聽到這話，直接解了錢袋扔給花容。</br> “奴婢謝少爺賞！”</br> 存著討好的心思，花容的聲音比之前要甜膩些，不過江云騅沒有在意，很快和李屹消失在轉角。</br> 花容在街邊買了個燒餅給馬夫，讓他稍等一會兒，自己去了隔壁街的醫館。</br> 天氣漸冷，醫館人滿為患，輪到花容的時候，她沒有急著讓大夫診脈，低聲問：“如果懷孕了，喝絕子湯還有用嗎？”</br> 大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姑娘未做婦人打扮，為何要此物？”</br> 花容拿出一兩銀子放到柜臺上：“我自有需要，還請大夫如實回答我的問題。”</br> “墮胎藥和絕子湯的藥理并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論，若是懷了孩子，需先喝墮胎藥，再喝絕子湯，但這兩種藥對身體的危害極大，不可同時服用，我瞧著姑娘年歲尚小，行事還是莫要沖動的好。”</br> 花容已經想的很清楚了，她又拿出一兩銀子，堅定的說：“麻煩一樣給我開一副，我自己拿回家熬。”</br> “我還沒給姑娘診脈。”</br> “不必診了，直接開藥吧。”</br> ——</br> 銀錢還很多，花容順道買了一盒五香齋的糕點回去。</br> 她得了主子的賞，自然不能忘了主子。</br> 一進門，卻被押到沁瀾院。</br> 押她的是兩個護院，兩人力氣很大，動作也粗暴，花容只掙扎了一下，就差點被擰斷胳膊。</br> 沁瀾院里的氣氛嚴肅，月貌就站在殷氏旁邊，花容被摁著跪在院里挨了好幾巴掌，張嬤嬤才代殷氏開口審問：“水性楊花的賤婢，誰給你的膽子，竟敢用這副不干不凈的身子勾引三少爺？”</br> 花容被打得耳膜嗡嗡作響，沒聽清張嬤嬤問了什么，但月貌在這兒，她大概猜到殷氏為何震怒。</br> 昨晚江云騅寵幸了她，可床上沒有落紅，證明她不是初次。</br> “回夫人，昨夜并非三少爺第一次寵幸奴婢，老爺剿匪回京那日，府里準備了接風宴，三少爺在外面被人陷害中了藥，將奴婢拖拽自假山洞里，強占了奴婢的身子，夫人之前在三少爺手臂上發現的抓痕其實是奴婢慌亂之時留下的。”</br> 花容說出抓痕這樣的細節殷氏基本就信了，急急道：“出了這樣的事，你當時怎么不說？”</br> “三少爺不許奴婢聲張。”</br> 這像是江云騅能干出來的事。</br> 但下藥之人心思狠毒，下次說不定會直接下毒，不揪出幕后主使怎能安心？</br> 殷氏越想越后怕，沒好氣的瞪著月貌：“你既然未曾被阿騅寵幸，為何不早早的說出來？！”</br> 若是月貌早些說出來，花容不會有機會和江云騅私下接觸，想抓出幕后主使也能容易很多。</br> 殷氏并沒有給月貌解釋的機會，她都發現江云騅被抓傷，月貌整日在屋里伺候卻什么都發現不了，可見派不上什么用場。</br> 殷氏直接讓人把月貌發賣出府，還要繼續發落花容，一個下人突然跑進屋，湊到殷氏耳邊低語，殷氏臉色微變，盯著花容的臉看了半晌，讓人把她關進柴房。</br> 下午便開始下雨，冷風從門縫涌入，送來深秋的凜冽。</br> 花容坐在地上，抱緊胳膊。</br> 她不知道殷氏為什么沒有直接打死她或者把她發賣出去，心里卻慶幸的松了口氣。</br> 她下意識的覺得只要等江云騅回到家，自己就能離開。</br> 花容這一等，就是三日。</br> 整整三日，沒有飯吃，也沒有水喝。</br> 柴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她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br> 江云騅還是如她所想的來接她了。</br> 屋里堆著柴，又臟又亂，江云騅站在門外沒有進來，逆著光，花容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身周鎏金浮動，尊貴異常。</br> “出來！”</br> 他命令，聲音很冷。</br> 花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br> 她又餓又累，腦子也不甚清醒，忍不住上前抓住江云騅的袖子，低低的說：“三少爺，你終于來了。”</br> 嗓子很啞，透著些許花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br> 她一直在等他。</br> 她知自己卑微如泥，是他不由分說的將她拽入風波，所以她獻祭自己的身子，求他護她周全，他也答應……</br> “放手！”</br> 一記不帶任何感情的冷斥將思緒打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