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滾燙的血順著刀柄噴涌而出,指尖碰到一片粘膩,花容猛然清醒過來。</br> 她松開刀柄,不敢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br> 她怎么會刺傷江云騅?</br> 血流的有點多,江云騅眼前開始發(fā)黑,哼了一聲緩緩坐到地上。</br> 花容被他的聲音提醒,知道現(xiàn)在不是震驚慌亂的時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急急的說:“我不記得為什么會刺傷你,但我現(xiàn)在很清醒,如果你還愿意相信我,也許我可以幫你做點什么。”</br> 周圍還擺著七八具尸體,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濃,花容的聲音有些抖,思路卻很清晰。</br> 問完便開始搜那些尸體身上有沒有什么能用的東西。</br> 她在郴州的亂葬崗待過好些天,搜尸的時候動作很麻利。</br> 江云騅深吸一口氣說:“先幫我把匕首拔出來!”</br> 花容扒了一具尸體的衣服,把搜羅到的瓶瓶罐罐拿給江云騅辨認(rèn):“有能用得上的嗎?”</br> “都是上好的金瘡藥,能用。”</br> 花容松了口氣,把那些藥瓶全都打開,想把從尸體上扒下來的衣服撕成布條,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只好用江云騅的劍把衣服割成布條。</br> 準(zhǔn)備完畢后,花容把江云騅放平,跪在他面前。</br> 在碰到匕首之前,忍不住問:“你這次來帶還魂丹了嗎?”</br> 她雖然不通醫(yī)術(shù),也能看出江云騅傷的很重,如果有還魂丹在,多少能安心些。</br> 江云騅從懷里摸出個瓷瓶,倒了一粒藥咽下,沉聲說:“好了。”</br> 花容深吸一口氣,雙手抓住匕首猛地拔出來。</br> 殷紅的血立刻噴濺而出,花容抓起那幾瓶金瘡藥全部倒在江云騅傷口,用布條把傷口包扎起來。</br> 做完這些,花容累得直喘氣,猛然發(fā)現(xiàn)江云騅雙眼緊閉、一動不動。</br> “三少爺?”</br> 花容試探著叫了一聲,沒得到回應(yīng),又拍了拍江云騅的臉,聲音拔高了些:“江云騅,別睡!”</br> 她從來沒有直呼過江云騅的名字,不是稱他少爺,就是叫他中郎將。</br> 江云騅睜開眼,啞聲說:“我欠你的債沒還,不會死的,別怕。”</br> 說完這句話,江云騅徹底昏死過去。</br> ——</br> 江云騅追著花容離開后,躲在暗處的黑衣人放了會兒冷箭便現(xiàn)了身。</br> 人數(shù)不多,只有二三十個,不到護送使臣團的禁衛(wèi)軍人數(shù)三成,很快便被悉數(shù)剿滅。</br> 穆蒼當(dāng)場大怒,要昭陵給他個交代,不然他就要發(fā)兵攻打昭陵。</br> 李屹哪里解釋的清,他盼著江云騅能快點帶著花容回來,然而等了許久也不見江云騅的蹤影,派出去找的人只說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發(fā)現(xiàn)了打斗痕跡和幾具尸體,卻沒有發(fā)現(xiàn)江云騅的蹤跡。</br> 穆蒼耐心耗盡,當(dāng)即要帶著使臣團回越西,李屹攔不住,帶著人一路追,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又回了郴州,被江云揚攔下。</br> 江云揚再三保證會查出真兇,給穆蒼一個交代,穆蒼才勉強消了火氣,但他信不過李屹,要求江云揚親自護送使臣團入京。</br> “王上有所不知,在昭陵,沒有陛下的旨意,為將者是不能擅離職守的,”江云揚婉拒,隨后又道,“這次使臣團雖然中了伏擊,但王上和諸位都毫發(fā)無損,說明那些宵小也不足為懼,王上若是不放心,下官可以再多派二十人隨行保護。”</br> 穆蒼對江云揚的回答很不滿意,冷著臉說:“這些人敢來刺殺一次,便會有第二次,本王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和公主置身危險之中的,既然你不愿意護送,,那就讓你們陛下親自來郴州見本王吧!”</br> 穆蒼剛消下去的火氣又涌上來,態(tài)度十分強硬,沒留商量的余地。</br> 他畢竟是越西的王,這一路奔波也很辛苦,遇到這種事有些脾氣也很正常。</br> 江云揚沒有急著勸說,安排使臣團先住下,了解完事情經(jīng)過才去見的李屹。</br> 李屹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早就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看到江云揚連忙把事發(fā)經(jīng)過倒豆子般說出來。</br> 聽到江云騅為了追花容把整個使臣團都丟下不管的時候,江云揚冷笑了一聲。</br> 李屹被他笑得心里發(fā)毛,忍不住替江云騅說:“二哥,郡主的命也是命,阿騅總不能放下她不管吧。”</br> 江云揚涼涼的看著李屹:“所以你覺得他做得對?”</br> 江云揚平時嘻嘻哈哈的看著沒什么脾氣,嚴(yán)肅起來比江云揚還嚇人。</br> 李屹咽了咽口水,沒骨氣的搖頭,隨后又問:“現(xiàn)在越西王上不肯進京了,我們怎么辦呀?”</br> “使臣團是昭陵的貴賓,人家不想走總不能把人五花大綁捆到京里去,你給陛下寫折子問問他派禁衛(wèi)軍行刺人家越西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就好了。”</br> “啊?”李屹傻眼,“陛下怎么會派禁衛(wèi)軍行刺越西王上?”</br> 越西當(dāng)年的確是敗給了昭陵,但休養(yǎng)生息這么多年,只怕早就恢復(fù)了實力,陛下都纏綿病榻要死不活了,難道還有精力吞并越西?</br> “陛下的心思豈是我等做臣子的可以任意揣摩的,你問了不就知道了。”</br> 江云揚說的輕松,好像這事就是寫個折子問一下就能解決的。</br> 李屹心里沒底:“就直接這么問嗎,陛下萬一怪罪下來怎么辦?”</br> 使臣團是在郴州境內(nèi)出的事,昭和帝要是動怒,李屹和江云騅要承擔(dān)保護不力的罪,江云揚也要受到牽連。</br> 李屹怎么想都覺得不妙,江云揚卻沒給他更多提示,漫不經(jīng)心的說:“我就是個武夫,不知道奏折怎么寫,欽差大臣自己決定就好,我三弟生死未卜,我哪有心思想事情,也不知道我爹和大哥知道這件事后會遭到多大的打擊。”</br> 阿騅要是死了,昭陵就真的亂套了。</br> 李屹神情一凜,連忙去寫折子,走出沒多遠(yuǎn)卻聽到江云揚吩咐:“王上和公主受驚了,今晚準(zhǔn)備全羊宴給他們壓壓驚。”</br> 李屹:“……”</br> 二哥你沒有心思想事情倒是有心思吃全羊宴呢。</br> 李屹寫完折子又謄抄了一份,折子讓禁衛(wèi)軍送往瀚京,謄抄那份則密封送去了衛(wèi)家商號。</br> 如果昭陵注定要亂,這就算是李家與衛(wèi)家合作的誠意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