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蘇夫人就陪著衛夫人和蘇淮遠一起出城了。</br> 衛夫人心里著急,帶了不少衛家的護院,蘇夫人把蘇家的隨從也都帶上了。</br> 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城中百姓都被吸引出來圍觀。</br> 不多時,所有人都知道,州府大人失蹤數日的獨女找到了。</br> “淮遠,還有多久呀?”</br> 馬車遲遲未停,衛夫人忍不住掀開簾子詢問,蘇淮遠朝東北方指了下:“快了,就在前面,我讓人打探清楚了,這幾日周錦朝沒去學堂,嫣兒妹妹就被他囚禁在那里。”</br> 聽到“囚禁”二字,衛夫人的心頓時揪緊,蘇夫人又是一頓好勸。</br> 一刻鐘后,一行人終于抵達。</br> 蘇淮遠早就派人把院子圍得水泄不通。</br> 衛夫人一到,便有人踹開院門沖進去,院內傳來驚呼,蘇淮遠唇角微勾,率先沖進去,卻沒看到周錦朝和衛嫣,只看到一個樵夫。</br> “你們是什么人?闖進我家里要做什么?”</br> 樵夫拿著柴刀,一臉防備。</br> 衛夫人緊跟著步入院中,急切的問:“嫣兒呢?淮遠你不是說她就在這里嗎?”</br> 蘇淮遠答不出來。</br> 他被耍了!</br> 樵夫堅稱自己根本沒有見過江云飛和衛嫣,屋里也確實沒有什么可疑的痕跡,蘇淮遠只好又帶著衛夫人和蘇夫人回城。</br> 剛進城門口沒多久,江云飛便策馬攔住了衛夫人的馬車,馬車剛停下衛夫人便聽到衛嫣的聲音:“娘。”</br> “嫣兒!”</br> 衛夫人沖出馬車,見女兒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抱著衛嫣痛哭起來。</br> 這場面很快引來不少人圍觀。</br> 衛夫人到底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她很快冷靜下來,止住眼淚問衛嫣:“你去哪兒了?娘都擔心死了。”</br> 說著話,衛夫人看向一旁的江云飛。</br> 蘇淮遠迫不及待的喝道:“來人,把這個心機小人抓起來!”</br> 蘇家的下人早就準備好麻繩,一得命令便沖上前要綁江云,卻被江云飛三兩下踹翻在地。</br> 江云飛并不慌張,看著蘇淮遠反問:“蘇公子憑什么抓我?”</br> “你為了攀附衛家,指使庶弟擄劫嫣兒妹妹,囚禁她多日,故意毀她名聲,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br> 江云飛挑眉,問:“你有人證證明我囚禁了衛小姐?”</br> “你這幾日都沒有去蘆山學院,學院的先生都能作證,你敢說你這幾日去哪兒了嗎?”</br> 蘇淮遠的聲音很高,生怕圍觀的人聽不見。</br> 眾人頓時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這時一道柔婉的聲音響起:“周公子奉命來接我,所以這幾日才沒有去學堂,而衛小姐意外墜落山崖,昏迷了幾日,一直是我的丫鬟在照顧她,何來囚禁之說?”</br> 聽到這個聲音,眾人才注意到江云飛身后還有一輛馬車。</br> 丫鬟掀開車簾,一位年輕的婦人從馬車里走出來。</br> 婦人容貌清麗,穿的卻很素樸,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首飾,恬淡如菊。</br> 蘇淮遠沒有把婦人放在眼里,敵意十足的問:“你是誰?”</br> “她是本官的夫人!”</br> 穿著欽差官服的江尋越過人群來到周蘭身旁,確認她沒什么事后才看向蘇淮遠,涼涼的問:“你方才說有人證證明內子囚禁了衛小姐?”</br> 蘇淮遠啞口無言。</br> 他沒想到這個平平無奇的婦人會是欽差大人的夫人,更沒想到周錦朝能說動欽差幫忙給他設套。</br> 有欽差大人的夫人為衛嫣證明,她的名聲不會被毀,那他潑到江云飛身上的屎盆子也就不成立了。</br> 蘇淮遠本以為這次能把江云飛踩進泥里,沒想到被江云飛輕松化解,有種被當眾扇了一耳光的挫敗。</br> 見蘇淮遠不說話,蘇夫人連忙出來打圓場:“淮遠也是太擔心嫣兒了,所以剛剛才會說錯話,既然是江夫人救的嫣兒,那就不存在囚禁之說了。”</br> 衛夫人也向江尋和周蘭道謝,周蘭頷首接受,看了蘇淮遠一眼說:“姑娘家的名節是最重要的,這位公子如果真的關心衛小姐,為何要在事情還不確定的時候大肆宣揚,冤枉了別人是小事,辱了衛小姐的名聲,這不是逼衛小姐去死么?”</br> 蘇夫人還想替蘇淮遠說話,卻被周蘭堵回去:“這位夫人家中應該也有女眷,就算晚輩不懂,行事莽撞了些,你難道也不懂么?”</br> 這話一出,圍觀眾人看蘇夫人和蘇淮遠的眼神都變了意味。</br> 蘇夫人一噎,臉色難看起來。</br> 衛夫人倒是沒有表現出什么異常,又向江尋和周蘭道了謝,便帶衛嫣回家了。</br> 擔心衛嫣身上的傷,到家后,衛夫人先讓府醫給衛嫣診治。</br> 蘇夫人一路跟著,關心了衛嫣幾句,便迫不及待的向衛夫人解釋:“今日的確是淮遠太沖動了,我一直把嫣兒當作自己的女兒看待,我也和妹妹一樣著急,所以才會慌了陣腳,犯下糊涂,險些毀了嫣兒的名聲,妹妹你怪我吧!”</br> 蘇夫人說著落下淚來,一副吃力不討好的委屈樣。</br> 衛夫人沒接話,等府醫說衛嫣的傷不礙事,才拉著蘇夫人說:“姐姐言重了,我知道姐姐和淮遠都很關心嫣兒,況且衛蘇兩家交情深厚,我是清楚姐姐為人的,自然不會因為一些閑言碎語讓兩家生出嫌隙。”</br> 衛夫人說的懇切,蘇夫人很是動容,又寬慰了衛夫人幾句才離開,然后派人送了一株百年老參來。</br> 衛嫣忍不住開口:“娘,今日蘇伯母縱容蘇淮遠當街那樣說我,我才不要他們的東西,你快還回去!”</br> 衛嫣有些生氣,江夫人都把話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她還以為娘親能看穿蘇家人的真面目,沒想到娘親還要和他們好。</br> 衛夫人把老參放到一邊,揉了揉衛嫣的腦袋,低聲道:“娘之前與你說過,做人要有城府,不能把喜惡都寫在臉上,你都吃了一次虧了,怎么還一點兒長進都沒有?”</br> 衛夫人的眼眶雖然還是紅的,神情卻很平靜,并無之前那般心痛憔悴的樣子。</br> 衛嫣眼眸微睜,壓低聲音:“娘,你剛剛在演戲?”</br> “姓周的小子早就送了信來,你以為你娘是傻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