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用木板幫花容固定了骨頭,之前她都是硬撐的,上完藥只能躺在床上,哪兒也去不了。</br> 桃花醒來后一開始堅稱是花容故意把她推下水的,聽說花容傷的嚴重根本沒辦法推人下水,她便改口說是她和花容為了搶位置起了爭執,失手推了花容一下,花容揚言要讓江云騅殺了她,她一時害怕便自己跳下水潭搶占先機,反咬一口。</br> 桃花承認是自己跳下水潭的,也承認害花容受傷,和花容說的基本吻合,便也沒人追究兩人到底有沒有起爭執了。</br> 畢竟她和花容無冤無仇,怎么會無緣無故故意挑釁傷人?</br> 御醫走后,蕭茗悠來到床前,拉著花容的手說:“這件事是桃花不對,但她打小就在我身邊伺候,跟了我很多年,我想替她求個情,花容姑娘能不能原諒她?”</br> 蕭茗悠的語氣特別誠懇,眼眶也有些紅,似乎對花容的傷痛感同身受。</br> 但她如果真的能感受到花容的痛苦,就不會不要桃花付出任何代價,輕易的讓花容說出原諒。</br> 花容垂下眸子,淡淡道:“王妃身份尊貴,委實是折煞奴婢了,而且奴婢并沒有處置任何人的權力。”</br> 蕭茗悠真要求情也該去求江云騅才對。</br> 以她在江云騅心中的地位,江云騅應該不會重罰桃花。</br> 花容只是實話實說,蕭茗悠卻像是受了什么欺負,眼睛一眨,落下淚來,與此同時,江云騅走進屋來。</br> “我知道花容姑娘心里有氣,是我沒有管束好手里的丫鬟,若是能讓姑娘解氣,姑娘打我幾下也是可以的。”</br> 蕭茗悠說完抓著花容的手就要打自己,江云騅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蕭茗悠。</br> “你在做什么?”</br> 蕭茗悠似是沒想到江云騅會出現在屋里,慌亂的拭淚:“我擔心花容姑娘,來看看她,順便再好好的道歉。”</br> “人又不是你推的,為什么要你來道歉?”</br> 江云騅的聲音很冷,帶著怒氣,卻不是沖蕭茗悠,反而更像是心疼。</br> 花容不想打擾兩人,但她的手還被蕭茗悠抓著,怕牽動傷處,小聲開口:“王妃能不能先放開奴婢,奴婢疼。”</br> 蕭茗悠忙松開手,又道了次歉。</br> 怕江云騅誤會自己對蕭茗悠擺臉色,花容強撐著笑了笑,柔柔道:“沒關系,奴婢皮糙肉厚,不會有事的,多謝王妃相信奴婢,王妃不必如此愧疚。”</br> 蕭茗悠還想再說些什么,江云騅忽的開口:“人不是你推的,不用你來道歉,但做錯了事的人,不能不付出代價。”</br>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不近人情,蕭茗悠詫異的看了江云騅一眼,隨后紅著眼說:“桃花比我小四歲,入府后便一直跟在我身邊,與我情同手足,我愿意代她向花容姑娘賠罪也不行嗎?”</br> “這次你能代,日后她若是殺了人呢?”</br> 江云騅反問,聲音有些大,帶了責備。</br> 蕭茗悠渾身一顫,說不出話來,紅著眼沖出房間。</br> 江云騅沒有追出去,臉色很難看。</br> 花容不知道能說什么,安安靜靜的裝作自己不存在。</br> 過了會兒,她聽到江云騅問:“手上的傷怎么來的?”</br> 剛剛蕭茗悠抓花容手的時候,袖子滑下去了一截,胳膊上的掐傷露了出來。</br> 花容不敢告狀,含含糊糊的說:“可能是摔下去的時候磕的吧。”</br> 江云騅重新把袖子撩起來,指著上面的痕跡問:“磕在什么樣的石頭上能磕出這樣的傷?”</br> 江云騅非要問個究竟,花容沒辦法,只能如實回答:“昨日御醫給齊王妃治腿傷,齊王妃太疼了,不小心抓的。”</br> 蕭茗悠的指甲留得挺長的,那些掐痕很深,今天被江云騅大力拽了一下,有的地方又冒出血來。</br> 江云騅繃著臉,問:“昨天怎么不說?”</br> 一點兒小傷,說出來怪矯情的,反正不會有人在意。</br> 花容沒把真實想法說出來,怕江云騅覺得她在抱怨,平靜的說:“少爺要忙正事,奴婢不想用這些小事打擾少爺,況且和王妃的腿傷比起來,奴婢這點兒疼不算什么。”</br> 花容說完笑了笑,叫人看不出一點兒委屈。</br> 江云騅心頭莫名滯了一下,問:“你想怎么處置她?”</br>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按照這個邏輯,花容摔斷了兩根肋骨,受了這樣的痛,桃花也該斷兩根肋骨。</br> 但江云騅都因為這件事把蕭茗悠弄哭了,花容不敢提要求,乖順的說:“奴婢都聽少爺的。”</br> 傷處疼得厲害,花容幾乎一夜沒睡,不能翻身,躺著也很難受。</br> 天快亮的時候好不容易睡著,沒一會兒便被期期艾艾地哭聲吵醒。</br> 桃花正跪在床前,見花容醒了,立刻哭求:“奴婢知錯,求姑娘原諒奴婢吧。”</br> 桃花這次的道歉誠懇了很多,她的臉很紅,像是發著高熱,全然沒有在水潭邊欺負花容的囂張。</br> 傷處疼得厲害,花容沒有絲毫動容,淡漠道“我擔不起桃花姑娘行如此大禮,桃花姑娘還是請回吧。”</br> 桃花不肯走,執拗的跪著,哭得更真切了些:“姑娘若是不肯原諒奴婢,江三少爺就要剁奴婢一只手,只要姑娘能消氣,讓奴婢做什么都可以。”</br> 花容沒想到江云騅會對桃花罰得這樣重,愣了一下,不過轉瞬她便想明白了。</br> 江云騅不是要為她討回公道,而是忠勇伯府的人眼底都容不得沙子。</br> 桃花當眾撒謊,踩了江云騅的底線。</br> “我就是個奴婢,不敢對主子指手畫腳,你求錯人了。”</br> 花容不想多管閑事,桃花還想說些什么,江云騅帶著隨風走進屋來。</br> “江三少爺,奴婢知錯了,求你饒了奴婢吧。”</br> 桃花撲上去抱住江云騅的腿,哀嚎著求饒,江云騅不為所動,讓隨風把人拖出去。</br> 沒一會兒,桃花的哭聲就聽不見了。</br> 花容干不了活,只能口頭關心一下江云騅:“少爺怎么回來了?”</br> 還不到午時,按理,他該在外面監工才對。</br> 江云騅皺眉看著花容,似乎遇到了什么難題,良久,花容聽到他問:“從昨天到現在你都沒有如廁,不覺得難受?”</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