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畢竟是江瑤安救下來的人，衛嫣還是先和她商量了一下才讓管事幫她物色合適的人選。</br> 衛家的管事都是衛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辦事很穩妥，衛嫣吩咐下去后就沒再管，繼續全身心的投入到暮朝節的籌備中。</br>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的馬術勉強過關了，舞劍還有些不流暢，要再多費些功夫才行。</br> 只是江云飛背上的傷那樣重，就算有綠姜幫忙，到暮朝節也沒辦法痊愈，恐怕是要換人的。</br> 衛嫣感覺有些遺憾，但不想給江云飛施加壓力，一直忍著沒說。m.</br> 他已經恢復記憶了，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在一起，這一次不能并肩也沒什么。</br> 衛嫣努力安慰自己，到了暮朝節那日，看到穿著一身銀色戰盔甲的江云飛，整個人都驚呆了。</br> 他明明那樣年輕，穿著學子服的時候，書卷氣那樣濃，這身戰甲卻像是專門為他打造的。</br> “緊張嗎？”</br> 江云飛走到衛嫣面前，距離近些，那種馳騁沙場多年的威壓更加明顯。</br> 衛嫣知道這都是演的，卻也還是被那威壓壓得咽了咽口水，然后才問：“你的傷不是還沒有好嗎，怎么還硬撐著來？”</br> “傷都已經結痂了，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江云飛語氣很淡，沒把這傷放在心上，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放心把你交給別人。”</br> 一句話，就把衛嫣所有的擔憂不安堵了回去。</br> 她雖然已經演練過無數次可能的突發情況，但還是有些緊張，如果不是他在她身邊，她肯定會更緊張。</br> 白天有祭祀和祈福，直到傍晚，游街才正式開始。</br> 一聲鑼響，有人高呼：“請戰神和神女！”</br> 話音落下，衛嫣騎著馬和江云飛一起出現在眾人眼前。</br> 因為要騎馬舞劍，衛嫣沒有穿之前沐清清給她看的那身衣服，而是換成了艷麗的紅色騎馬裝，外面罩著和江云飛一樣的銀色盔甲。</br> 為了讓圍觀的人能看清楚，臉上要畫很濃的妝來突出五官，和唱戲差不多，畫完以后都看不太出來衛嫣的容貌了。</br> 兩人的肩背都挺得筆直，一個手執紅纓長槍，一個腰懸金色長劍，眼神堅定，氣勢如虹，好像真的身經百戰，終于飛升成神。</br> 圍觀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女，一時震住，片刻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br> 今年的戰神和神女可真出彩啊，好像真的有神人附身，以后夷州一定能免受戰火，風調雨順的。</br> 歡呼聲太大，馬有些不安的躁動起來，衛嫣立刻熟練的拍了拍馬脖子安撫，見她這樣從容不迫，江云飛眼底閃過贊賞。</br> 不管身份如何改變，她堅韌向上的決心從來都沒有變過。</br> 游街開始，人群跟著游行的隊伍一起向前。</br> 許是為了討好江云飛，游行的路線是以平西王生前的住處為中心繞城一周。</br> 隊伍走過兩條街，江云飛飛身下馬，耍了一段紅纓槍。</br> 這些動作也是跟唱戲的武旦學的，觀賞性極強，但從他手里做出來，卻是氣勢磅礴，橫掃千軍。</br> 眾人皆被震撼。</br> 今年蘆山學院推選的學子這么厲害的嗎？不是說昭陵現在重文輕武么，他莫不是還想做武狀元？</br> 江云飛開了個好頭，圍觀百姓的情緒越發高漲，衛嫣既替他高興，也為自己緊張。</br> 江云飛這么厲害，會不會顯得她很差勁？</br> “沒事，別怕，我來看過你舞劍，你能做好。”</br> 最后一記回馬槍做完，江云飛提著槍回到衛嫣身旁，對她說了這番話。</br> 他的傷還沒好，耍完這一通槍法，已是滿頭大汗，呼吸也有些急，卻讓衛嫣的緊張和不安一下子消失不見。</br> 衛嫣深吸一口氣，走到街道中間開始舞劍。</br> 她不知道江云飛什么時候來看過自己舞劍，但她這段時間確實非常努力。</br> 她摔倒過很多次，被劍打過很多次，甚至想過打退堂鼓，但她最終都堅持了下來。</br> 她想和江云飛并肩，更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其他人，女子也是有力量的，她們也應該被尊重。</br> 劍一出鞘，衛嫣的眼神就變得堅定凜冽起來，原本喧鬧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br> 所有人都看著衛嫣。</br> 她穿著艷麗的紅色騎馬裝，外面罩著銀色鎧甲，身形是女子獨有的的嬌弱，卻好像和手里的劍融為了一體。</br> 她并不是要依附別人而活的莬絲花，而是不畏狂風摧折的梅花。</br> 哪怕在凜冽的冬日，也要傲然盛放！</br> 所有人都被衛嫣的身影吸引，衛嫣也完全融入到表演之中，她甚至感受到了武旦師父說的劍意。</br> 衛嫣越舞越順，這個時候耳邊卻傳來細小的聲音，衛嫣分神一掃，看到兩只碩大的老鼠從人群里躥了出來。</br> 不知是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丟了一點食物，兩只老鼠嗅著味道直奔她而來。</br> 和所有女子一樣，衛嫣怕蛇，也怕老鼠和各種不知名的蟲類。</br> 她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強行克制才沒有驚叫出聲。</br> 她的劍才舞到一半，不能因為兩只老鼠半途而廢，不然她這么久的努力就白費了。</br> 衛嫣強迫自己冷靜，幸好身體因為成百上千次的練習，早就記住了動作，哪怕她的腦子現在一片空白，也沒有叫人看出異樣。</br> “吱！”</br> 衛嫣一個空翻落地，踩中了一只老鼠，那老鼠吱吱的叫起來。</br> 另一只老鼠想逃，衛嫣眼眸微瞇，借著收尾的動作，一劍將那只老鼠刺穿！</br> 老鼠最是怕光怕人，這兩只老鼠只怕不是偶然出現的。</br> 有人想看她出丑，她自然不能如他們所愿。</br> “好！神女威武！”</br> 衛嫣那一劍十分的干脆利落，眾人都鼓掌叫好起來。</br> 江云飛快步走到衛嫣身邊，低聲問：“沒事吧？”</br> 江云飛的語氣很沉，臉也緊繃著，寒意森森，看出有人故意放老鼠要害衛嫣。</br> 衛嫣搖頭：“沒事，這點兒小伎倆嚇不到我，等游街結束再說。”</br> 與此同時，酒樓臨街的廂房里，江云騅睨著樓下，冷聲問隨風：“看清楚是誰了嗎？”</br> “看清楚了，屬下馬上去抓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