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br> 葉俊修走進房間,恭敬地喚了一聲。</br> 江云騅冷著臉并未應聲,旁邊的小蓮早已嚇得跪倒在地。</br> 隨風在旁邊說:“老鼠就是這個女子放的,屬下找到她時,她正和表少爺待在一起,表少爺非要跟過來,屬下也沒有辦法。”</br> 葉俊修并不知道老鼠的事,聞言皺了皺眉說;“這位姑娘叫小蓮,是我……和瑤安妹妹前些日子在茶樓救下來的,今日是我請她幫忙選禮物的,舅舅會不會是弄錯了?”</br> 小蓮看著柔柔弱弱,葉俊修很是可憐她,沒辦法把她和老鼠聯系起來。</br> 只是他剛說完,就挨了隨風一記眼刀子。</br> 江云騅雖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但在大理寺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出過冤假錯案。</br> 葉俊修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沒來得及找補就聽到江云騅問:“你找她幫你選禮物,是磕磣你自己還是磕磣別人?”</br> 小蓮放老鼠在先,江云騅對她的印象差,說話的語氣自然也直白刻薄。</br> 葉俊修好歹是世家名門出身,他信不過自己的眼光,卻信得過小蓮,傳出去這不是笑話么?</br> 葉俊修噎住,臉色有些難看。</br> 舅舅在大理寺總是對犯人嚴刑逼供,父親和祖父都很不贊同他的做法,三人在朝堂上經常吵架,導致兩家的關系也不大好,母親雖然總是教導他要多和舅舅親近,他卻也親近不起來。</br> 舅舅說話做事的方式委實太粗暴了。</br> 葉俊修有些怕江云騅,但又不想在小蓮面前丟臉,正想再說些什么,小蓮怯生生的開口:“今日是奴婢糊涂,奴婢不該豬油蒙心,想害衛小姐丟臉,奴婢愿意接受懲罰,葉公子不用再為奴婢求情了。”</br> 小蓮說著一頭磕在地上。</br> 葉俊修心頭一震,頓時涌起幾分英雄氣概,他正想豁出幫小蓮求情,隨風擋在他面前說:“葉少爺,請你出去!”</br> 隨風嘴上說請,實則已經動手想把葉俊修扔出去,葉俊修敵不過他,只好退出房間,屋里傳來小蓮痛苦的求饒聲。</br> 葉俊修眉頭一皺,轉身去找江瑤安。</br> ——</br> 游街持續了足足兩個時辰才結束,衛嫣累得連動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趕緊回去休息。</br> 出門,江云飛已經等在外面。</br> 衛嫣想起他背上的傷,連忙問:“你怎么樣,背上的傷有沒有裂開?”</br> “我沒事,你呢?還害怕嗎?”</br> 江云飛問的是那兩只老鼠,衛嫣搖頭:“剛開始是怕的,但為我歡呼鼓掌的人那么多,我就只想著把神女扮演好,根本顧不上別的事啦。”</br> 她努力了那么久才能站到所有人面前,才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出丑呢。</br> 衛嫣雖然很累,但眸底都是自信認真,江云飛的心軟了軟,溫聲說:“嗯,你今天做的很好。”</br> 今晚的月亮很亮,薄紗一般的月光籠罩著兩人,江云飛滾燙灼熱的目光被照的很亮。</br> 氣氛莫名有些曖昧。</br> 衛嫣不自在的低頭,正想說些什么打破沉默,秋蘭跑來說:“小姐,不好了,你快去救救江小姐吧,她要被江世子打死啦!”</br> 衛嫣趕到酒樓的時候,江瑤安已經被江云騅抽了幾鞭子。</br> 衣服雖然沒有破,卻有血跡暈染出來。</br> 衛嫣眼皮一跳,正欲上前,便聽到江云騅的呵斥:“滾出去!”</br> 江云騅的神情和語氣都兇得可怕,像是要吃人,衛嫣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喚道:“三哥,發生什么事了?”</br> 她只有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會叫江云騅三哥,也只有這種時候,她的語氣和神態才會像極了花容。</br> 江云騅眸光微動,沒舍得再兇她,只寒著眸瞪了隨風一眼。</br> 隨風心虛的移開目光。</br> 瑤安小姐可是二爺的心頭肉,要是真打出個好歹來,二爺是不會放過三爺的。</br> “小蓮故意放老鼠嚇衛姐姐,她是我買下來的,我管束無方,理應受罰,衛姐姐不用為我求情。”</br> 江云騅下手不輕,江瑤安的臉都疼白了,但她撐著一口氣,不肯求饒也不肯示弱。</br> 衛嫣沒想到這事會把江瑤安卷進來,嘆了口氣,對江云騅說:“小蓮這些時日都在跟著衛府的嬤嬤學規矩,照這樣算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我愿意和江小姐一同領罰。”</br> 衛嫣說完背對著江云騅跪到江瑤安旁邊。</br> 看不到江云騅的臉,衛嫣很是忐忑不安。</br> 她和江云騅沒什么交情,敢這么說話全都是靠自己這張臉。</br> 希望那位故人在江世子心里的地位能幫江瑤安扛過這一次吧。</br> 衛嫣惴惴不安的等了好半天,終于等到江云騅松口:“這事我會告訴你爹,你自己好好想想回去該怎么向他交代!”</br> 這話是對江瑤安說的,江瑤安低聲應下,衛嫣連忙扶著江瑤安離開。</br> 走出酒樓,衛嫣才敢大口喘氣。</br> 江云飛還在外面等著,立刻迎上來問:“沒事吧。”</br> “沒事,”衛嫣說完又忍不住小聲吐槽,“剛剛嚇死我了,世子發起怒來好可怕。”</br> “是我惹惱了三叔,讓衛姐姐受驚了,對不起呀。”</br> 江瑤安小聲道歉,眉眼染著哀傷,衛嫣看出背后有隱情,上了馬車才問:“這是小蓮犯的錯,江小姐為什么還要幫她求情?”</br> 軍中向來紀律嚴明,江瑤安身為定乾將.軍的女兒,不可能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br> 江瑤安別開腦袋,啞聲說:“是葉俊修求我幫忙的,他之前幫了我很多,就當是我還他的情吧。”</br> 江瑤安的語氣很是低落,顯然對葉俊修失望到了極點。</br> 江云騅的性子葉俊修也是知道的,他明知道江瑤安幫小蓮求情會有什么樣的后果,還堅持要她幫忙,江瑤安已經認清了自己在葉俊修心里的地位。</br> 衛嫣覺得葉俊修這事做的實在糊涂,不自覺皺緊眉頭,過了會兒問:“那葉公子現在在哪兒?”</br> 江瑤安受了罰,他一句感謝和關心都沒有,這算什么?</br> 江瑤安擦了下眼角,悶聲說:“不知道,以后他的事和我沒有關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