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跑了</br> 來之前雖然他也對王越做過許多的了解,看過他的相關資料,但實際上心里卻也沒太重視的意思。加上心里擔心兩個徒弟,所以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想著帶上家里供在祠堂的那一口無極刀。</br>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況且即便到現在,落在了下風,嚴四海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一分開王越兩條胳膊,揉身而入,他一提氣,啾!的一聲長鳴,似乎他的體內忽然有一只仙鶴正在振翅長鳴。</br> 鶴形助力,吐氣發聲!</br> 這是鶴形中激發自身精力的一種法門,可以讓人在重傷之下,瞬間振奮體能,發揮出比平時更強大的力量。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嚴四海又已經是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了,就算他拳法入化,體力保持的不錯,可經此一來,煉精化氣,激發體能,卻也等于飲鴆止渴一樣。</br> 哪怕最后贏了王越,他也會因此而傷上加傷。好一好也得事后,纏綿病榻一兩年的時間,不然傷了根基,再要想恢復過來,那就基本不太可能了。但面對著王越的壓迫,嚴四海居然不惜自損根基。</br> 尤其是內臟受傷出血,這種情形下最是不耐久戰。深知自己的身體,嚴四海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速戰速決,因此這一口氣吞入腹中,整個人立刻就氣勢暴漲起來,就連原本瘦小的身軀也挺直如槍,臉上如同刀刻一般的皺紋在龐大氣血的沖刷下,瞬間消失無蹤。六十七歲的一個老頭,仿佛一下子變成了三四十歲的中年人。</br> 而也就在這變化的一瞬間,嚴四海目光如電,渾身的肌肉流水般的游動上下,骨節挪移,啪啪作響,就像是渾身的骨頭都成了鋼鐵鑄就,如一臺披著人皮的機器。起手處,掌如金刀,澎湃的氣血瞬間沖入指尖的末梢,嘩啦啦,隱約間耳邊就傳來一陣陣湍急的流水聲。</br> 這一剎那,他已經摒棄了心中所有的雜念,專心致志,存神于手,而隨著他身形的突入貼近,嚴四海的氣息也陡然爆發出來,手往前一錯,鏘!的一響,便如同利刃出鞘。一時間,余音皆沒,所有人的耳中都只聽到這一聲清嘯,攝人心魄!</br> 首當其沖之下,王越只覺得眼前似有刀光橫飛,凌厲的氣息撲面而至,還沒有真個碰上,他臉上的汗毛就全被刺激的根根豎立。眼見著嚴四海不退反進,瞬間就搶進了自己的中宮要地,王越立刻就知道這老家伙是要拼命了。</br> 如他這般的老一輩拳家大高手,一生之中殺戮無數,但凡是能活到現在,就沒有一個不是心有猛虎之輩。人雖老邁,可經驗豐富,更不缺乏拼死之心。</br> 因為他們比誰都知道,富貴險中求,只有不怕死才能不死的道理!</br> 不過,面對于此,王越也是毫不退讓,他看著年紀小,可若是加上前世,他的年紀比起嚴四海還不知大了多少,一生之中經歷無數,雖然對敵的手段并非如現在一般武斗廝殺,可積累的經驗也不是完全沒用。至少他對戰局的判斷,就絲毫不弱于嚴四海。</br> 耳中才一聽到對方出手,宛如刀鳴,他立刻也是雙手一沉,腹若牛吼,只把雙腳前后一分,踏在地上,整個腳面就已然深深的陷入到了地面之中。</br> 六合拳中三七步,雙腳,雙膝,腰胯,脊椎,雙肩,雙肘,腳一分如坐下多了匹馬,手一抬就如大槍橫行……。</br> 嚴四海身形突進,來的快,可王越守株待兔,橫槍立馬,手往前一伸,就挑到了嚴四海的手刀前面。嚴四海根本想不到,王越在全身巨大化之后,對方寸之間的反應還能這么快,巨大的身體就只借著身子往下一伏,微微后撤的這一點距離,瞬間就做出了針鋒相對的反擊。</br> 當下,心里不由一發狠,在這么短的距離內他想變招也不容易,只得一聲長嘶,身形瞬間一轉,帶著手刀倏忽旋轉了半圈。而這時候,他的手臂也變得像是蛇一樣,柔若無骨,一刀就插向了王越的小腹。</br> 嚴四海的無極刀,從小練起,至今已經有了五六十年的火候,就算不用刀,以掌刀施展也能瞬間以刀對刀,劈斷三口百煉精鋼的利刃。威力之大,幾乎絲毫不遜色手中有刀的時候。</br> 但是,王越卻不是他從前的那些對手,而是一個和他同級數的絕頂高手。他這腳踏三七步的舉手一挑,從根子上講其實就是之前蘇雨晴用來打敗燕子的那一路“挑滑車”。</br> 不過如今在他手里用出來,威力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一槍挑出去,里裹外翻,手臂一抖一顫,震蕩自生。嚴四海手往前伸,小臂卻彎曲了一個弧度和王越的手輕輕擦了一下,結果他頓時就感到手臂一麻,像是被電打了一下似得。當即就知道不好,連忙腳下一錯,團身猛起,以身帶刀,合身一縱和王越撞在了一起。</br> 他的蛇形已經練到了渾身筋骨屈伸如意,甚至能夠在一定地步違反生理的地步,所以剛才才會在面對王越一槍挑來的時候,彎曲手臂,為的就是爭搶先機,讓他的手刀可以不必改勢變招。但是他沒有想到,王越的這一記挑滑車,整條手臂就像是槍桿一樣,嘩啦啦一抖,力道成圓,只是那么擦了一下,就震得他半身酸麻不已。頓時叫他的打算,全部落空。</br> 這才不得已,行最后一擊。如古之刺客,近身之下,合身一撞!</br> 但是奇怪的是,他們這一次撞在一起,明明不論是力道還是氣勢,都比前幾次要大的多,可偏偏發出來的聲音卻是,噗!的一響,沉悶的如同敗革朽木一般。</br> 可一瞬間后,兩個撞在一起的人,驀地分開。嚴四海身軀瘦小,整個人都被挑的飛上了半空,但此時他的卻已經控制不住平衡,人還在半空,手舞足蹈,轉回頭就已是哇的一口,噴出來一片血霧。一張臉更是眨眼間白的好像墻皮一樣,慘白慘白,沒有半點血色。</br> 卻是剛才那一撞,他被王越的挑滑車一擊,生生挑的胸口凹陷,骨斷筋折,人雖在最關鍵的時刻避開了要害心口,可胸骨卻當場碎了兩塊,傷及肺臟。</br> 這還是他功夫了得,一身的筋骨堅若鐵石,不然換了一般人,早就被王越一槍扎穿,給挑了起來。</br> 一招分勝負,這就是真正的高手廝殺!他們兩個人雖然打的激烈,但實際上交手的過程卻十分短暫,你來我往不過幾分鐘的功夫,然后人一分,勝負就出來了。</br> 就如同短兵互搏的白刃戰,貼身近戰向來是廝殺中最容易分生死的。所以高手之間,要不是存心如此,一般情況下都很少會有人這么干。</br> 哼!</br> 與此同時,王越站在原地也是渾身一晃,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氣球,再也維持不住全身巨大化的狀態,瞬間縮回了原樣。最后這一下硬拼,他顯然是占了絕對的上風,可嚴四海的掌刀卻仍舊在他的小腹上開了一道口子,一只手掌幾乎捅進了三分之一。</br> 幸虧當時他當時全身膨脹,氣血遍布周身上下的肌肉筋膜中,這一記手刀最后也沒能戳透他的腹腔,如今一恢復原狀,身形縮小,傷口倒也隨之小了不少。只是他原本在大橋上,小腹就被人用沖鋒槍頂著掃了足足一梭子子彈,傷勢不輕,這一下傷上加傷,頓時傷口破裂,流出許多的血來。一下子濕透了衣褲,看著十分嚇人。</br> “小子,這一次算你命好。下一次,我帶刀來,看看你的腦袋到底有多硬……。”同一時間,被挑上半空的嚴四海此時終于也落在了地上,可人一落地,傷勢受到震動,頓時又是哇哇幾聲,噴出了幾口紅黑色的血。隨后整個人又往后踉踉蹌蹌倒退了幾步,這才緩過了一口氣。</br> 不過,嚴四海這時候也沒有停步,剛一緩過氣來,立刻就腳下發力,人如飛鶴,三步兩步便沖進了旁邊的樹林里,竟是二話不說就跑了。</br> 他和王越之間雖然是第一次打交道,根本談不上熟悉,但彼此這一交手,他可是對王越身上的殺氣感受頗深的。根本不用任何言語交談,心里就知道王越對他的殺意之深,簡直令人心驚肉跳。所以,他這一落敗,分出勝負,當即提起一口氣,轉身就跑。</br> 當然,臨走之際,他也沒有忘了說些場面話。人如飛鳥遠去,聲音卻遠遠傳了過來!</br> “有本事,你別跑!”</br> 王越本來有心隨后就追,但身子剛一動彈,小腹上的傷口就開始往外不斷的飆血,像是水袋漏了一樣,任憑他如何繃緊肌肉,居然一時間也止不住血。當下不由嘆了口氣,張口一聲大喝,隨后便也停住了腳步,不再追趕。</br> 嚴四海的傷勢雖然比他重的多,內傷出血,可這老家伙的鶴形練得簡直爐火純青,豁出命來的一翻飛躍之下,速度簡直捷如飛鳥。他想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br> 更何況,嚴四海那一下子,已是讓他的舊傷崩裂,如果不加緊處理一下,也容易失血過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