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云抬手化出法門通道,不由分說的將我拉了進(jìn)去。
我耳邊一瞬間風(fēng)聲呼嘯,眼前光影如紗。
“……這,是去哪里?”
江起云瞥了我一眼,法門通道的出口吞沒了我們。
腳下是一片柔順的花海,紫粉色的小花一簇簇順著風(fēng)輕輕搖擺。
我站在山間的亭臺上,身后一片楓林如火。
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到一棟前庭后院的三層小樓,在湖畔邊靜靜佇立。
山下全是靜默盛開的曼珠沙華,這片山脈,也隱隱有冥府羅酆山的氣勢。
仙家尊神也不是人人都能自己點(diǎn)化居住的勝景,江起云以前完全沒想過自己創(chuàng)造一片凈土。
他是九重天上大尊神為了管理冥府而化身,他生而為神,一直居住在羅酆山陰景天宮,所以點(diǎn)化的勝景,幾乎都是冥府的景象。
這被我吐槽過幾次,這里跟太一尊神所在的青華長樂界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主要是看起來太過寂寥,會讓我懷疑江起云以前的性格是這么孤僻無聊。
沒想到江起云又加了些東西……我偷偷的瞥了一眼他。
他站在山亭之中,身后漫山的紅葉給他清冷的輪廓鍍上一層暖光,那種如冰似刃的清冷氣場,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你什么時候點(diǎn)化了這些楓樹?還挺好看的?!蔽倚⌒囊硪淼目戳丝此纳裆?。
他唇角噙著一絲笑意,淡淡的說道:“你以為我?guī)銇砜礂魅~?”
???那落在這山上做什么?
他微微俯身,湊到我鼻尖前,低聲道:“說了要收拾你的……看到那條山間小徑了么?”
“……看到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
他輕聲笑道:“……我在山頂?shù)饶?。?br/>
啥?!
他說罷,衣袂飄飄的掠過我眼前,就這么、就這么自己走了?!
誰說仙家尊神心胸寬廣、慈悲垂憐,居然罰我爬山!
愣了半晌,我認(rèn)命的走出亭子,爬吧。
沿著山路小徑拾階而上,我腦子里晃過第一次在冥府時,穿著喜袍爬陰景天宮階梯的恐懼。
那是冥府的神山,綿延無盡、接天連地、仙氣繚繞、幽深清冷。
這里應(yīng)該不會完全比照羅酆山來點(diǎn)化吧?
我心有戚戚,走入了那片楓紅似火的樹林,一只枯葉般的蝴蝶從我身旁飛過,我愣了愣,蝴蝶?
再往前走,幾只小小的狼崽撲跌打鬧,看到我就往山里跑去。
我有些驚訝,這里居然……
繞過山坳,有一處幽潭碧水如玉,清泉從高處流下,輕柔的流水聲,給整片天地都帶來了不一樣的生氣。
潭邊一棟水榭,古樸簡單,一彎月洞門正對著粼粼碧波。
這里居然有如此洞天……江起云什么時候點(diǎn)化了這種地方?
“我就知道,讓你爬山,你就會躲懶?!苯鹪茝暮竺鏀堊∥遥謇涞穆曇粼谖叶呿懫稹?br/>
“這里什么時候有了些動物?以前沒有的呀……”我轉(zhuǎn)身問他。
他微微垂眸,帶著一絲無奈的說道:“這清凈極樂天,本就是為你所化,但你每次來,眼中看到的都是寂寥,都讓你怕了?!?br/>
“偶有閑暇,我就來這里,化些花草樹木、山野小獸,讓這里多點(diǎn)兒生氣,免得你總是一臉憂心的神色,擔(dān)心自己在要這么枯燥的世界中停留?!?br/>
“……我沒覺得枯燥。”我低聲否認(rèn)。
“哦?那我將你留在此處,先去巡視了。”
別別別——
我忙抬眼看向他,他的眼中滿滿的戲謔。
“還想說謊?”帝君大人微微俯身,清冷的嘴唇順著我的耳廓,滑到了頸側(cè)——
月洞門外,清冷的月光灑滿了潭水。
粼粼月光在這間古樸的水榭中晃動,我在雕花木欄的窗邊,伸手想去抓住,惹得身后的他低低輕笑。
“我的小妻子,你迷糊了?居然想去撈月……”
如果說冰與火能共存,大概就是我現(xiàn)在的感受。
他從后面俯下身來,我的背脊貼著他的胸腹,肌膚所觸及是一片冰涼,卻如細(xì)小的火花,帶起四肢百骸的顫栗。
從晚霞緋紅,到月上中天,帝君大人的“懲罰”快將我揉成一團(tuán)面糊了。
“妄語虛言,是修行之忌,下次再犯,本座真的要將你丟在這里思過?!苯鹪瓶壑业难谖叶吘?。
嚇唬誰呢?
我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側(cè)頭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臉,有氣無力的回答道:“好啊,我在這里思過,麻煩帝君大人去哄于歸和幽南睡覺,還有記得給蘭兮沖睡前奶,一百六十毫升、水溫四十度……還有七點(diǎn)叫他們起床,衣服放書包里,送他們?nèi)ビ變簣@,遲到了就沒早餐了……”
江起云輕笑一聲:“小娘娘,怨氣很重呀。”
“不敢不敢。”
他將我轉(zhuǎn)過身來,我順勢埋在他的胸口就準(zhǔn)備睡覺。
江起云伸手?jǐn)n住我的頭發(fā),那修長的指骨輕輕按過我的頭,讓我舒服得蹭了又蹭。
他的聲音清冷,床幃之間又常常低聲耳語,撩動心弦:“你身為我的妻子、冥府仙后,清理兇宅荒冢、肅清妖祟鬼魅、協(xié)力撥正陰陽,是你分內(nèi)之事,但你也量力而為……”
“嗯。”我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膛。
“養(yǎng)育子嗣不必那么操心,他們自有他們的機(jī)緣,操心也無用?!?br/>
“……你這甩手掌柜,當(dāng)然不操心。”
江起云輕笑了幾聲,側(cè)身躺在我身前,單手支頤,將我的頭發(fā)理順,低聲道:“睡吧,你不是說最近總是有奇怪的夢么,在我身側(cè),會不會好些?”
當(dāng)然會。
可噩夢總有源頭,那巨大的白色月亮,和沉默的黑色城廓,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夢到了。
到底,預(yù)示著什么?
》》》
天亮?xí)r,江起云將我送到殷珞家,我哥處理好姨公老家的事情,已經(jīng)過來了。
我一進(jìn)小院就看到我哥和殷珞圍坐在桌邊,那個古銅色的小佛,被黃符包袱包著,放在了桌子中央。
“小喬你回來了?”我哥看到我突然出現(xiàn),半點(diǎn)兒不驚訝。
他反而調(diào)侃我道:“你老公沒生氣了吧?我就說嘛,這世上沒有枕邊風(fēng)解決不了的夫妻矛盾?!?br/>
我不敢吱聲,小殷珞還在一邊壞笑呢,怎么說我也是“長輩”,要注意影響。
“我告訴你一個大發(fā)現(xiàn),這彎彎拐拐的符文,我們找到懂的人了!而且、而且你啊,似乎惹上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