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其實也是能說話的。
    比如圣白之塔上，職司為“虛偽”與“欺騙”的蒼白之主。
    “今天是十月二十六，”長風吹過，他開口說道，“如我所記不差，第一階段的軍事行動，應該就在今明兩天了吧。”
    “塞維拉城將于明日凌晨發動，至于其他幾處，則在一天之后，”因涅迪爾放下鵝毛筆，隨口答道，“只有從最難以預料的地方，打納奇尼王一個措手不及，才能牽一發而動全身，伺機逐個擊破。”
    “可這，并不容易吧？”蒼白之主輕聲慨嘆道。
    “諾恩斯，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因涅迪爾起身，行至玉石雕欄前，遙望西北方向。
    塞維拉城。
    一隊隊信徒走出家門，在牧師和城衛軍的引導下，向附近的教堂或者禮贊堂匯聚。
    他們步履緩慢，面色肅穆，像是肩負著無比神圣的使命，也幸虧諾恩斯主教，一直以戰時體制管理城中民眾，他們才能如此秩序井然，幾十萬人的大規模行動，都沒有引起任何騷亂。
    在伊恩公國，每座城市的每個街區，集會場所都是必不可少的配套設施。每逢禮拜日，周圍的信眾都會聚集起來，在神官的帶領下虔誠祈禱，頌揚神恩。
    不過反常的是，今天并不是禮拜日，而像這樣全城出動的宏大景象，更是只有在一年一度的“神圣誕辰”才能見到。
    太陽抵達中天的那一刻。塞維拉城內的數十個教堂廣場上，同時響起莊嚴的彌撒福音。
    一聲又一聲低沉的祈禱，匯聚成難以言表的信仰偉力。通過分布在塞維拉各處的教堂，匯聚到城市的正中心，塞維拉大教堂。
    教區主教諾恩斯，兼西北戰區最高軍事長官，肅立在教廷塔樓的穹廳內。他腳下，透明水晶拼砌的地板，散發出濃郁的潔白光澤。
    稍待片刻。諾恩斯睜開雙眼，從塔樓上俯視下去。圣靈之力加持。讓他能清晰的看到，一道道無形的神力紋路，迅速在整個城市內部蔓延，它們逐漸與鐫刻了神術陣的城墻勾連在一起。形成一個無與倫比的巨型陣盤。
    而陣盤的核心，正在塞維拉大教堂，在他身處的這座，歷史悠久的方形塔樓。
    數十萬信徒，每一個人的力量都是渺小的，可涓滴匯聚，先成小溪，繼而成江河。感受到腳下的信仰之力洶涌如潮，甚至激起了威勢驚人的神力漩渦。諾恩斯側頭示意。身后一位年青的神官，忙上前一步，將錦緞包裹的楠木長盒打開。遞到他手邊。
    白金鍛造的權杖，長約三尺，紋飾精美，頂端鑲嵌著一顆晶瑩剔透的菱形鉆石。這是只有教廷本部三位樞機大主教，才能擁有的“伊斯納拉”，其意為“映照天國之光”。
    諾恩斯取出權杖。垂頭祝禱。圣光一層層漫上來，從腳面到膝蓋。如水霧又如云煙。他將“伊斯納拉”豎置于身前，緩緩下壓，狀甚吃力。終于，權杖的底部接觸地板，圣光瘋狂涌入白金權杖之內。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一切恢復原樣，諾恩斯主教松開手，權杖依舊保持著豎立狀態，全城匯聚的信仰之力，不斷注入權杖之中，就像是一條條江河歸于大海。
    “你們照看此處。”諾恩斯輕聲吩咐一句，轉身離去。
    八名高階神官，兩兩一組，肅立在塔樓四角，他們分工協力，梳理繁雜紊亂的神力流。
    ******
    籠罩全城的祈禱聲，同樣傳入了大公府。
    伊恩大公倒是渾不在意，雖然這是他的都城，但光明教廷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他管不著，也不敢管。
    可尤比亞諾卻立即警覺起來，他們定在明日深夜，也即是后天凌晨潛行出城，在此之前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值得格外注意。
    “我去看看。”他知會一聲，便快步向院外走去，準備四處查探一番。
    “今天不是禮拜日啊，”艾梅利納悶的撓了撓頭，“按理說，就算是禮拜日，也很少會有這么多人集會祈禱。”
    “你是信徒嗎？”納奇尼王順口問道。
    “不是，但我母親是，”艾梅利苦著臉答道，“每逢禮拜日，她都會拉著我去附近的教堂禱告。”
    “我也不是，”納奇尼王附和道，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補充了一句，“但我大哥是。”
    旁邊的阿萊格里暗自一嘆，沒有說話。神圣約納斯公國的大公，勝利日變亂的另一位主角，確實是光明教會的信徒。
    “你的家人，也都逃出來了嗎？”艾梅利關切的問道。
    “只有我和大哥還活著，”納奇尼王神色如常，“但我們早已分道揚鑣，選擇了兩條不同的道路。”
    “希望有一天，你們還能再相逢。”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艾梅利衷心的祝愿道。
    “會的，等這里的戰事平息了，我就親自去找他，”納奇尼王淡然一笑，轉移了話題，“對了，塞維拉城里，經常能聽到這樣的祈禱聲嗎？”
    “不，一年也沒有幾回，”艾梅利搖了搖頭，側頭回憶道，“只有少數比較重要的節日慶典，才勉強接近今天的聲勢。”
    納奇尼王與阿萊格里對視一眼，若有憂色。光明教廷一向擅長這種把戲，加上諾恩斯收走了伊恩大公的兵符，看來是要有大行動了。
    “你先自己玩會。”納奇尼王像是哄孩子一般，哄了少女一下，隨即招手示意阿萊格里跟上。
    “在我原本的預料中，教廷反擊的地點，應該在南部或東部前線，”繞過一叢灌木，納奇尼王皺眉道，“至于塞維拉……他們何來的自信，竟敢出城迎戰？”
    “王上還是盡快回營，主持大局為好。”阿萊格里提議道。
    “你這不是廢話嗎，”納奇尼王哼道，“我也想出城，但總得等蘭斯子爵明日輪值，才有機會。”
    “我還以為您……”阿萊格里話音一滯，把“樂不思蜀”給吞了下去，滿臉認真的說道，“我這就去找尤比亞諾，詢問一下蘭斯子爵，能否提前行事。”
    …(未完待續)
    ps：（先補昨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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