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攔住!”
卡瓦拉吼叫著。
當時東門慶離小船最近,也是唯一有機會阻止佐藤秀吉的人,如果他不顧一切撲上去,那么佐藤秀吉應(yīng)該無法駕船離開。
和昨日卡瓦拉發(fā)怒時東門慶默默承受不同,這一次東門慶忽然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就像要殺人!
想起東門慶站在高出裁決許七斤的場景,卡瓦拉心里一寒,不敢再說下去,更不敢像昨夜一般拔槍相對!
其他水手對這件事情也有些不滿,不過在卡瓦拉的叫囂被東門慶壓下去以后他們也不敢大聲說話了,只是小聲地嘟噥著,東門慶抬起腳,在沙灘上刷刷刷寫了兩行字,然后就走開了。
卡瓦拉、水魚蔡等問沈偉:“他寫什么?”
沈偉讀道:“如果今日我可以不顧李純的生死,明日也會不顧你們的生死!”
卡瓦拉等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說不出話來。他們一起向東門慶望去,卻見他坐在海邊的一塊大石上,似乎正在想些什么,眾人也不敢打擾,在這個小灣另外的角落里商量該怎么辦,但半天也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純遭襲,佐藤得手,加上同伴的懷疑,這些對東門慶來說猶如三連擊一般,不過,“事情總不會比在那個朝鮮小島上更加惡劣吧?”那時東門慶已經(jīng)淪為奴隸,連生死也操于他人之手!今日雖然身陷荒島,但總算還有自由,而且周圍還有同伴——如果自己能將他們團結(jié)起來的話。
“也許這樣更好呢……不用回金狗號看門多薩的神色了。在那艘船上,我還未必斗得過他。”
不過就算這樣,對李純的牽掛還是讓東門慶惆悵了好一會。
“算了!別想這些了!該計劃一下以后的事情了!”東門慶想,不過對于身邊的這群人他實在有些失望。他們要么膽小,要么多疑,要么愚蠢,實在不是什么好伙伴,但東門慶想起東門霸和他說過的話來:“一般來說你是沒法選擇和你共事的人的,甚至沒法選擇你的手下!天下哪有那么多英才跑來給你用?所以用什么人沒法選擇的時候,就該想著怎么用!”
此念一轉(zhuǎn),他便又想起這些人的好處來,比如沈偉雖然膽小,但精通多種番話,腦筋也比較好用;卡瓦拉等雖然多疑,但讓他們服氣后也會老實聽命;水蝦蔡等雖然愚蠢,但水性頗佳,且有一身的力氣可以用。他又忽然想起:“沈偉好像說過牛蛙會造船,不知能造出多大的船來……”
正盤算著,便見陳百夫和沈偉慌慌張張跑過來道:“不好!周大富趁我們不注意跑掉了!”
東門慶冷哼了一聲,打手勢跟陳百夫說,現(xiàn)在他跑不破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陳百夫和沈偉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東門慶又讓他們兩人把大家召集起來,商議以后的事情。
逃了一個佐藤秀吉,失陷了一個李純,走了一個周大富,這個十二人的小分隊便只剩下九個人。九個人先尋了一個高地,燃了一堆篝火,水蝦蔡負責張望守衛(wèi),其他八人開始商議。東門慶先問牛蛙造船的事,牛蛙說自己確實造過船,不過造的只能是在江河或者近海航行的小船,而且眼下沒有工具,又只有不到十個人,只怕會有些麻煩。
陳百夫道:“沒有工具我們就自己造,雖然會多花幾個月時間,但也沒什么。這里木料豐富,應(yīng)該可以造出好船的。”
沈偉也道:“這個島離閩、廣雖然很遠,但這一帶的海域常有商船出沒,如果我們能遇到商船,征得同意讓他們搭載我們一程,或許可以到呂宋、滿剌加去,運氣好的話甚至能回大明!”
陳百夫道:“不過可別遇上海盜才好。”
東門慶哼了一聲,拍了拍腰間空蕩蕩的口袋,又拔出了刀,眾人便都知道他的意思:他們現(xiàn)在沒財物卻有武器,只有他們搶別人的份,哪里還怕別人搶他們?
解決了這個前景規(guī)劃之后,又商議起眼前之事。這八個人雖然都沒什么大本事,但野地求生的能耐卻都不錯,有的會打漁,有的會打獵,有的會造屋子,又個個身體強壯,所以對如何在這個小島生存下去并不擔心。
不過東門慶眼光頗獨特,首先指出要立足先要找好一個據(jù)點,這個據(jù)點一來要易于入海,二來最好有一定的防御特性,以便應(yīng)付突發(fā)事件。
這時已經(jīng)破曉,晨光從東方灑來,似乎也帶來了希望,陳百夫四向張望,忽然指著西南面一個山洞道:“你們看那里如何?”
那個山洞位于一個山坡上,山坡頗陡,但看來可以攀援而上,從山坡下來便是他們所處的這塊高地,從這塊高地下去便是門多薩藏小船的那個小灣,這個小灣周圍既有可以遮擋風雨的山石,又有較為平緩的沙灘,確是一個泊船的絕好所在。至于造船的木料,可以從別處推入海中,再從海中拖到這里的沙灘。
東門慶想了想,也覺這個地形倒也合適,便在鋪了沙子的地上寫道:“只不知山洞大小如何。”
牛蛙叫道:“在這里想有什么用!直接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們說動就動,馬上攀了上去,陳百夫見水魚蔡就要進洞,趕緊叫道:“小心!也許有野獸毒蛇!”
水魚蔡嚇了一跳,駐足不前,牛蛙卻已經(jīng)鉆了進去,過了一會又鉆出來叫道:“里面什么也沒有!放心!”
陳百夫又問:“洞大不大?”
牛蛙叫道:“很大!住幾十個人都沒問題!”
眾人大喜,一一攀了上去,進去一看,果然是個不小的山洞,難得的是洞中居然頗為干燥,并不潮濕,美中不足的是洞口當風,陳百夫道:“我們得先做一塊木板做門,將洞口擋住,要不然在這里住個一年半載的,人人都得被風吹得生病。”
沈偉笑道:“哪里要一年半載?”指著下面那個高地道:“住在這里只是暫時,我們將來可以在下面弄個簡便的房子,那樣上下、造船也方便些。至于這個山洞,可以用來存放東西。”
卡瓦拉、水魚蔡等都點頭稱是,自此,他們才從失望中走出來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人有了希望便有了動力,當下分頭行動,卡瓦拉等先去探熟周圍環(huán)境,水魚蔡、水蝦蔡兄弟去打魚以籌集食物,剩下的人去搬運些木料、石料來,木料是準備用來做門、做燃料,石料則是拿來當投擲武器——他們雖有五支火槍和十幾柄刀,但火藥、鉛子固然有限,刀也要省著點用以防過度磨損而作廢。
數(shù)日下來,山洞便初具規(guī)模,不但有了門板,儲蓄了木料、石料,而且還風干了不少魚肉、獸肉,牛蛙還做了一個木桶,提了凈水倒在洞中一個天然石盆里作存水。
“哈哈……咱們也有了個家了!”卡瓦拉等樂滋滋地笑了起來。
“是啊!可以過日子了。”水魚蔡等也頗為滿意。這幾日雖然勞苦,但事情都是為自己干的,活得自由自在,可比在金狗號上受壓迫好得多了。到此,所有人都不再為沒有回到金狗號而后悔了。
“接下來,就要開始想造船的事情了。”東門慶心道。
第二日,陳百夫和卡瓦拉等去尋找適合造船的木料,東門慶則與包括牛蛙在內(nèi)的其他人考慮如何打造工具,到中午時分,出去尋找木料的人忽然急沖沖跑了回來,大叫道:“不好!周大富!周大富!”
東門慶一愕,心想就算見到了周大富也不用這么驚慌失措吧,卻聽卡瓦拉叫道:“他……他……”氣喘吁吁的,卻一直“他”不出個所以然來。
留在老巢的人還沒弄清楚出了什么事,便聽有高呼怒吼的聲音自遠而近,那聲音似乎在高唱,但唱的卻是戰(zhàn)歌!
東門慶聽那聲音怕不下數(shù)十人無不大駭,心想不會是周大富引了佛朗機人來攻吧?眾人趕緊跑到高地邊緣張望,果見有數(shù)十人追逐著一個狼狽的身影向這邊奔來,那個狼狽的身影依稀看得清是周大富,而背后那數(shù)十個人卻是衣草佩骨,手持標槍,卻是一群發(fā)怒了的南洋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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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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