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楚墨梳洗之時,老管家福伯陪同大夫人,也就是楚墨的大伯母,來到了楚墨居住的秀房。兩個人的身后還跟著一位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稚嫩的臉旁上滿是怯生生的表情。
“大伯母。”楚墨微一頷首,因為剛起床不久,梳洗還未完畢,此時的楚墨僅著一襲貼身的白裙,披散著滿頭的青絲,愈發的襯托得膚色瑩潤如雪,使得整個人少了絲冰冷,多了絲荏弱。
“墨兒,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大夫人溫柔地一笑。
“這里很好。”楚墨點點頭。
人說面由心生,大夫人雖及不上楚墨母親那樣的絕色,但舉手投足間盈滿大家閨秀的溫婉和端秀,不難看出應是出自書香門第。
“那就好。”大夫人點頭輕笑后,將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女孩拉到前面,柔聲道:“今天我是特意領這孩子過來的,以后就由她服侍你的飲食起居。”
“小姐,我是香兒,昨天才進府的,以后我會盡心盡力地服侍您。”香兒怯生生地垂著頭,有些無措地望著楚墨潔白的繡鞋,清亮的雙眼如同小鹿一樣透著緊張和惶恐。
楚墨漆黑的眸子掠過那張似曾相識的稚嫩臉龐,先是一怔,目光凝固片刻后輕輕頷首,算是應下了。眸光雖然依舊清冷,卻難得的透露出一絲令人安心溫婉。
“香兒伺候您梳頭好嗎?”香兒猶記著入府時管家教導的規矩,微一福身,小心謹慎地請示。
楚墨淡然轉身坐下,算是默許。
明亮的銅鏡中映出楚墨的容貌,肌膚晶瑩潤透、宛若白瓷,修眉黛黑如墨、纖秀如畫,眼睫濃密上翹、如彩蝶飛翼,在眼窩下掃出淡淡的陰影,掩映著一雙清冽如潭的星眸,眸光幽幽,深邃得仿佛能吸人魂魄。不嗔不喜間,端麗靈秀,風華自生。那份奪人心魄的清艷,秀至極致,雅至極致,灼然高華,是凡世間無法孕育出的靈秀。讓人一眼望去便會忘記呼吸,深深沉淪于那份絕世的冷艷中,無法自拔。
香兒驚艷地呆盯著銅鏡中美得驚心動魄的容顏,手中的檀梳漸漸掉落,卻不自知。
楚墨透過銅鏡望見香兒的樣子,勾唇一笑,漾出一抹傾世的明秀,那雙映在銅鏡中亮如晨星的眼眸中有另人驚艷的優雅、冷麗和遺世的孤傲,惟獨少了十二歲少女該有的稚氣和清純。這般淡雅的靈韻不該屬于這個年紀,就如同不該屬于這個塵世一般。
楚墨的右手適時的接住掉落的梳子,望向依然呆若木雞地盯著銅鏡的香兒,眼睫微微低掩,瞬間斂去部分霜華,將梳子從新放回幾案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啊!”香兒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松開被自己不自覺扯緊的那縷秀發,白嫩的臉頰升起紅暈。
“還是讓我來吧。”大夫人嘆了一口氣,拿起梳子,走到楚墨身后,接過輕柔如水的秀發。
香兒慌忙退至一旁,垂下頭,再不敢凝望鏡中的麗顏,怕自己再次迷失于其中。
“才十二歲的年紀,就已經生得如此俊俏,長大之后,該是怎樣的傾城傾國呀。”黑色的檀木梳輕柔地梳過那一捧涼如玉、潤如絲的烏發,大夫人一邊凝望著楚墨映在銅鏡中的容顏,一邊嘆息著,秀目中射出溫柔的感情,說道:“當年我嫁入楚家時,你爹爹,也就是云兒,才只有十歲,我至今還記得初見他時的情景,想不到,轉眼間,云兒的孩子都這么大了。我想我是真的老了,可惜我只有兩個兒子,如果能有一個像你這般粉雕玉琢的閨女該有多好啊。”
楚墨從鏡子中望著大夫人,那溫柔的眼神讓她有一瞬間的失神,仿佛在很小的時候,依稀也曾見過那樣的目光,如同春陽般柔軟、溫暖而又慈愛的目光。
“這么好的頭發,我還第一次見到,光滑得像緞子,讓人愛不釋手。”大夫人輕撫楚墨鬢角,雙手靈巧的挽束了幾下,然后用案幾上的發箍一束,梳成簡單的雙平髻。
“謝大伯母。”楚墨起身淡淡道謝。
大夫人溫柔地笑道:“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盡管來找我。”
“是。”楚墨垂下眼眸,福身送大夫人離開。
此后的幾日,楚墨便居住在楚宅后院的這間秀房中,每日的茶飯皆由香兒由廚房取用,若沒有必要,楚墨不會踏出自己的小院,楚府上下似乎也默許著她的這種做法。連日來,除了禮節上的必要問候外,沒有人來干擾她的清靜。楚墨延續著在雪靈峰上的作息習慣,深居簡出,日出而起,修煉每日的課業,日落而息,登塌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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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閑的日子就這樣一連過了十幾天,外出的楚諾返回了楚家,聽聞弟弟楚云的女兒回到自家后,驚喜萬分地來后院探望楚墨,他的兩個兒子楚風逸和楚風遙一反往日的溫文沉穩都爭著要求給父親帶路。當楚諾在小院中見到楚墨后,瞬間明白了今天兩個兒子的反常舉動。
寧靜的院落中,一位比白蓮還要清雅明艷的少女正和衣躺在梧桐樹下的竹藤椅上閉目小憩,素手上還執著一本翻開的書,燦爛的陽光透過繁茂的梧桐枝葉,在那張絕美的臉旁上撒下斑駁的光片,吹過院中的清風,輕柔地拂過那如水似緞的青絲,似乎也舍不得吵醒熟睡中的人兒一樣,卷起一院的閑適安逸。這般美麗得不應出現在凡世間的人兒任誰見了都會念念不望,萬般心意只怕在見到的第一眼后,就癡癡交付,從此眼里心里再難容下他人。
在楚諾三人踏進院門的那一刻,楚墨便轉醒過來,多年修習內功的成果使得她的感官比貓兒還要敏銳。
楚墨坐起身,轉頭望向院門的方向,目光定在站在最前方的那位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身上。
“大伯父?”楚墨輕問。
“墨兒是嗎?”楚諾點點頭,目光盈滿難掩的激動。
“是。”楚墨微一頷首,眼波掃過楚諾身后,望見仍兀自失神的楚天逸和楚天遙后,疏離有禮地招呼道:“大堂兄,二堂兄。”
“好,好,能回來就好。”楚諾溫和地笑著,凝望向楚墨的目光深邃專著,似乎正從這張雖然稚嫩卻已美麗無暇的臉上找出幺弟的影子。
楚墨的母親年輕時是一位絕色美人,楚墨的容貌有五分肖似其母,在氣質上更勝其母一籌清靈,眉眼間隱含一股英秀之氣。由楚墨和楚諾的容貌上不難揣測,楚墨的父親,楚云在世時定是一位秀雅無儔的俊美男子。
“云兒自小便與常人不一樣,總是透著一種別樣的靈性,這一點倒是盡數傳給了你。”楚諾望著楚墨的目光現出一分沁人心脾的溫暖,顯然是十分寵愛楚云。
楚云為楚老爺晚年所出的小兒子,自小就十分乖巧伶俐,且樣貌俊秀出眾,所以楚家上下打楚云一出生時就對他格外鐘愛。楚諾和楚云的年紀相差了十五歲,是以楚諾這位大哥對楚云更是愛寵有加。
在楚云六歲的那一年,偶然間被靈曄門的一位高人發現了他持有靈力,遂被收為關門弟子。自小極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楚云,因為在婚事上與家人起了爭執,在十八歲的那年負氣離家出走,自此楚家人便再沒有見過他。直到七年前,楚墨的母親帶回了楚云病逝的消息,楚家上下在無比的震驚和悲痛中方知楚云已然英年早逝。
“我沒有見過父親。”楚墨淡淡地說道。
“是啊,聽說云兒他在你不滿一周歲的時候就病逝了。”楚諾低嘆一聲,雙目中射出難掩的沉痛。
“墨兒,你不必難過,以后我們就是你的父兄自會好好照顧你。”望見楚墨疏離淡漠的神情,楚天逸眼底泛起心疼的憐惜。他是楚諾的長子,今年剛滿二十二歲,繼承了楚家人優秀的外貌,生得高大英挺,俊朗的笑容中流露出長子特有的沉穩與豁達。站在楚天逸身旁的楚天遙為楚諾的次子,今年十九歲,與其兄比較起來,楚風遙顯得羸弱了些,清俊的臉旁上始終帶著抹讓人安心的微笑。
商人的敏銳使得楚諾對兩個兒子異樣的行為舉止微微蹙眉,但轉眼看向楚墨那秀美絕倫的麗顏后,卻也只是暗嘆一聲,隨后環顧起楚墨居住的這個小院,不禁皺眉道:“這里原是給下人們居住的地方,墨兒怎會住得如此偏遠。”
楚墨淡淡地道:“有勞伯父掛懷,此處很好。”
楚諾皺眉道:“你現在是我們楚家的大小姐,怎么能住得如此簡陋,再說這里也過于偏遠了些,走動起來都不方便。”
“您不必為我費心,這院子是我自己挑下的,幽靜一些才適合我清修。”楚墨輕輕搖了搖頭。
楚天遙接言道:“父親,我聽嬸娘說,墨兒妹妹跟三叔一樣也是在靈曄門下修行,素愛清靜。您就不要勉強她了。”
“既然如此,那改日我讓人將這里重新修繕一下。”楚諾這才了然,遂望著楚墨說道:“我聽聞墨兒自從入府后,就一直深居簡出,我知你喜愛清靜,但必定都是一家人,至少每日要同我們一起吃晚飯,可好?”
“是侄女失禮,墨兒記下了。”楚墨頷首應諾。
時光荏苒,轉眼間已過了一年,楚墨仍是獨居在偏院中,閑逸地過著自己清靜的日子,只在每天晚飯時才踏出院子前去主院與眾人用餐。楚府的仆眾們縱使早已見過楚墨數面,但每當楚墨在黃昏的余輝中走出小院時,沿途的仆人們卻總會忘記了手中的工作,目光只能怔怔地追尋著那抹清靈的身影不住遠去。
上天對楚墨是如此的眷顧,隨著歲月的流逝,楚墨生得越發美麗。只是不知道這種艷絕天下的驚世之姿,到底是上天的厚愛,還是另一種變相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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