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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嫌我煩

    徐學民問道:“這幾個人怎么處理?”
    柏正看著喻嗔:“真報警了???”
    喻嗔點點頭。
    他唇邊泛出幾絲柔和的笑意:“那就等警察來處理?!?br/>     徐學民道:“是?!彼麘艘宦暎蛶е约旱娜嘶氐杰嚿? 徐學民遠遠盯著張坤, 防止他們跑掉。
    蹲地上的張坤看看柏正, 依然不明白這什么情況。柏天寇那么心大嗎?即便發生了那樣的事, 依舊派人保護柏正?
    果然沒一會兒, 警車來了。
    一看這么大一群少年,警察神色狐疑。
    柏正嘴角帶著血跡, 然而張坤他們可憐巴巴蹲那里,動也不敢動,到底這是誰打誰?
    一個打八個?
    警察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誰報的警?”
    喻嗔舉手,警察有幾分意外, 大致了解事情經過以后,扶了扶帽子:“都去警局做個筆錄?!?br/>     所有人陸陸續續坐上警車。
    喻嗔沒吭聲,也跟著他們走。
    柏正看她一眼, 臉色難看幾分:“腳怎么了?”
    喻嗔沒想到這樣他還看得出來,她低頭,動動腳踝:“好像扭到了?!睆埨ぷ且幌绿蝗? 她沒站穩。
    她搖搖頭:“我沒事?!庇鬣翉阶耘郎暇?。
    柏正最后一個上去。
    他一上去,氣氛猛然變了。
    柏正目光掃視過這群五大三粗的漢子:“都坐外面去?!?br/>     張坤心中憋屈,帶著小弟們往外挪。車上人擠人, 有人干脆蹲著。
    柏正示意喻嗔坐最里面, 他挨著她坐好,讓她不用接觸張坤他們。
    這時候沒法動手,張坤這才看見被柏正保護著的少女, 車上唯一的女孩子坐在最里面,小小一團,一雙水眸也在看他們。
    張坤看直了眼,漂亮啊。
    不僅他這樣,那群流里流氣的少年也呆呆看著喻嗔。
    柏正臉色陰沉,他反身,把她擋在最里面。
    他低聲對喻嗔道:“別看他們,傷眼睛?!?br/>     喻嗔視線與少年喉結平齊,聞言竟生出幾分好笑,她點點頭。
    柏正回頭,陰測測看向張坤等人:“再看一眼,當心你們招子?!?br/>     那群人連忙移開目光。
    在警局做完筆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徐學民打過招呼,張坤等人又已經成年,會在里面被拘留一段時間。
    張坤鐵青著臉,被警察輪番教育。
    天知道他最怕進警局!
    柏正和喻嗔被放了回去。
    城市燈光次第亮起,路邊燈光柔和。
    警察局外面鮮少能打到車,公交站離這里有一段路程。
    柏正在她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過去?!?br/>     喻嗔連忙搖搖頭。
    “不是腳扭到了嗎?別扭什么?!?br/>     喻嗔說:“我可以走,不嚴重?!?br/>     他神色反倒平靜許多:“行。”
    喻嗔才松一口氣,下一刻,少年打橫抱起她。
    “柏正!”
    他低聲說:“我在。”
    “放我下去?!?br/>     “不讓背,那就抱你過去。我知道你討厭我,不在乎你更討厭我幾分。你腳不痛就行,其余你隨意?!?br/>     她在他懷里動了幾下,想跳下去,柏正低聲嘆了口氣:“小祖宗,我身上還帶著傷,你乖一點,別亂動行不行。”
    喻嗔頓住,抬眼看他。
    她想起那一棍幾乎入肉的力道,心中愧疚,小聲問他:“那你痛不痛?。俊?br/>     少年低眸,眸中帶著笑:“不痛,一點都不痛。”
    喻嗔輕聲說:“騙子?!?br/>     他笑了笑:“真不痛,我從小五感不太敏銳,痛覺沒那么強烈?!?br/>     所以他能承受許多極限的運動。
    然而痛覺輕微是真的,但是完全不痛不可能。
    柏正抱著她,小小一團的少女,在他懷里軟軟的,對他而言只有一點點重量。
    他忍不住單手輕輕掂了掂她:“這么輕,有一百斤嗎?”
    喻嗔驚呼一聲,有幾分惱,差點以為他把自己丟出去,她忍不住小拳頭捶在他肩膀上:“你有病啊?!?br/>     柏正只是笑。
    他不問她今天為什么要回來。
    喻嗔就是這樣,你對她好一分,她就回敬一分。
    然而他什么也不需要她給自己,不再需要她的愛與溫暖,他只希望她過得好。
    不求她任何回應,他第一次,全心全意只想對一個人好。
    夏天的風帶著溫柔,吹得喻嗔臉頰通紅。
    他看見了,也不戳穿她的害羞,抱著她穩穩往前走。
    喻嗔不好意思抱著他脖子,最后小手抓緊他衣服,柏正瞧見,眼神蘊著幾分溫柔,沒說什么。
    她悄悄看一眼他,見柏正似乎沒什么不好的心思,這才松了口氣。
    公交站沒走十分鐘就到了。
    柏正把喻嗔放下來,本來以為這周圍有坐的地方,結果什么都沒有。
    柏正讓她扶著路上,蹲下給她看扭傷的腳。
    喻嗔見她給自己解鞋帶,總算慌了:“你做什么?”
    “我給你看看?!?br/>     喻嗔說:“你又不是醫生?!蹦憧词裁囱剑?br/>     “這個我會?!碑吘咕貌〕闪坚t,他小時候經常受傷,幾乎什么外傷都會處理。
    他垂著眼睛,側臉冷峻認真,喻嗔竟一時失語。
    鞋子被脫掉,她里面穿著粉色的棉襪。
    喻嗔難免有幾分羞澀尷尬,動了動腳趾頭。
    柏正抿抿唇,握住她腳踝,他微微皺了皺眉,在她關節處碰了碰:“脫臼了?!?br/>     喻嗔疼得臉色一白。
    柏正低眸:“我幫你接上?!?br/>     喻嗔嚇得連忙搖頭:“不要不要,我不接。”
    她單腳就想跳著跑。
    柏正見她驚慌的模樣,問她:“怕疼?”
    誰不怕???
    柏正沉吟片刻,眸色暗沉,問她:“你想不想知道,張坤那群人怎么回事?”
    喻嗔頓住,微微偏頭看他。
    怎、怎么回事?
    柏正手下一動,咔噠一聲,喻嗔還沒來得及出聲,眼淚差點都出來了。
    混賬??!
    柏正好笑道:“接好了?!?br/>     喻嗔淚汪汪低眸看他,他把她鞋子穿回去,不太會系鞋帶,竟打了兩個死結。
    柏正起身,用手背擦擦她濕-漉-漉的眼睛。
    “成了,過會兒就沒那么痛了,回學校還是去看看。”他眸中染上笑意,“怎么什么都好奇?張坤這種,你少管。”
    喻嗔漲紅了臉,沒法說話。是個人這種情況下意識都會好奇。她試著動了動腳踝,真的好許多,她帶著幾分驚嘆,看向柏正。
    柏正偏過頭,唇角微微揚起。
    兩個人等了一會兒車,公交車始終沒來。
    喻嗔看看身邊的少年,好歹認識一場,輕聲問他:“你沒事吧?”
    不止身體受的傷,還有眾叛親離的打擊??v然隱隱約約明白徐學民是怎么回事,但是柏正似乎并不太接受他。
    柏正頓了頓,沒說話。
    路燈下,喻嗔不安道:“你別難過,你還有許多朋友呢,徐叔也很關心你。我奶奶說,人活一輩子,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很多時候,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的事,熬過去過段時間再看,就不覺得有什么了,對不對?人們第一件事應該學會的,是自己愛自己。”
    因為奶奶這樣說,所以小時候她坐在家門口,翹首以盼爸爸媽媽帶著哥哥回家,小小的孩子十分渴盼家人,卻雙眸明亮,笑容燦爛。
    柏正看她一眼,他尚且不會愛自己,這輩子第一次學會愛人,是開始懂得愛她。
    因為愛她會痛,所以這輩子都不可能愛自己了。
    喻嗔見他不說話,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嫌我煩呀?”
    哥哥就老是覺得她煩。
    柏正一一應道:“不難過,你說得對,不煩?!蹦阍僬腥讼矚g不過了,喻燃心中其實也疼她。
    喻嗔揉揉臉,輕輕笑。
    柏正看著她,無比想靠近她,像是冬夜旅人看見一簇燈火,然而最后,他只是低聲道:“我不會有事。”我在一天,你也不會有事。
    溫柔的路燈下,她細碎的發被吹得輕輕擺動。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唇角輕輕彎了彎。
    能陪她一天是一天,能陪一年是一年。
    他不會重蹈生父覆轍,即便帶著這敗類血脈,他也絕不容許對她放肆第二次。
    把喻嗔送回三中,柏正回家之前,頓住腳步,揚聲道:“徐學民?!?br/>     徐學民從遠處車里走出。
    “談談?!卑卣f。
    徐學民彎了彎腰:“您說?!?br/>     “他是怎樣一個人?”
    徐學民想了想,道:“除了儀夫人這件事,他是很了不起一個人。工作認真,能力出色,擅長交際,舉止優雅?!?br/>     柏正眸光微微嘲諷。
    徐學民面不改色:“他為您留下了許多財產,您成年以后,即可自由支配。柏先生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他的手筆。仔細說來,他才是當之無愧的t市首富。”
    徐學民自是不可能說上任主人半點不好。
    柏正沉默良久,說:“我不想認他?!彼膊恍枰@些巨額財富。
    童年的時候,他就恨這個男人,恨牧夢儀。他渴望有一天睡醒,那些被關起來,被毒打,半夜在脖子上的刀口,都是一個可怕的噩夢。睜開眼睛以后,柏天寇才是他的父親,牧夢儀不再討厭他。
    然而越長大,他就越不再想這種好笑的事。那個人是造成一切悲哀的緣由。
    徐學民平靜道:“您不必認他,如果您愿意,您永遠姓柏?!?br/>     那人也沒想過柏正會認他,事實上,那人全部的感情,幾乎都交付給了儀夫人。
    “我不再是他管家,從他死亡那一刻,我完全服從您的指令。”徐學民這樣道。
    柏正靠樹旁,冷靜道:“他死得挺痛快,活著的人,想報復他都做不到。我不想走他走過的路,也不再稀罕牧夢儀的感情。但是現在我認了,單靠我自己,確實很多事做不到。即便活得卑鄙,可我要活下去。徐學民,我需要你做兩件事?!?br/>     “您請說。”
    “第一,保證喻嗔安全?!?br/>     “您放心,我們會盡量?!?br/>     “第二,不管我未來活成什么樣子,保證我身上不能出現他的影子?!?br/>     徐學民問道:“那您身邊發生的那些事?”
    柏正笑了笑,說:“走著瞧?!?br/>     他說走著瞧,徐學民側目,點點頭。他心中寬慰,柏正長大了,至少仇恨不再在他心中占據主導地位。
    他學著冷靜,也逐漸愿意利用資源。
    周一,柏天寇帶著愛妻出了國。
    涉及到儀夫人聲譽,他沒有辦法召開新聞發布會與他們掰扯柏正的身世。
    畢竟真相擺在那里,柏正并非他孩子。柏天寇能做的,就是封住流言,嚴禁不良言論繼續傳播。
    柏天寇不是傻子,這件事突然被曝光,這樣措手不及,肯定有所預謀。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他立馬就想到了丁梓妍。
    他想到,柏正也想到了。
    有些事情終于能解釋通,為什么丁梓妍對他前后態度差距那么大,原來是知道了他身世。
    然而非常遺憾,她只知道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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