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畜，留你何用？
    正廳外的廊檐下，褚遇徘徊了許久許久，巫老媽子已經(jīng)走了，她走了多久，母親衛(wèi)梓潼就高興，擔(dān)憂了多久，端著湯碗的兩手都在不住的顫晃。
    地字統(tǒng)領(lǐng)褚劍石在朝中，雖然談不上有權(quán)有勢，但好歹也能算上有頭有臉，歷年來提親若干，如何就不能成就一樁？遇兒哪遇兒，你到底是怎樣一種命數(shù)啊？真是急煞娘親哪！
    哎……怎么辦？拿著破碎的綠玉翠去見娘，這個時候，是不是太殘忍了？褚遇恨不得把自己撕了。
    “誰？誰在門外？”，門吱呀一聲開了，隨著這一門開，一股令人吃醉的芳香夾裹著一位舉手抬足都韻味十足的中年美婦出現(xiàn)在褚遇面前。
    “遇兒？你何時回來的？……你終于回來了，進(jìn)來進(jìn)來，娘有大事情要跟你說，進(jìn)來呀！傻了遇兒？還站在門外”。
    噢！褚遇毫無意識地點點頭，抬腳往里邁，也沒看腳下，噗通，高高的門檻把他絆了一個大跟頭。
    “你看你……”，衛(wèi)梓潼慌忙去扶，“磕著哪沒有？”一邊為他撣衣服，一邊道。
    “沒有”，褚遇揉著雙膝，澀澀一笑。
    “你這手拿的是什么？”，褚遇手里有個紅色綢子的小包。
    “綠……綠玉翠”。
    “綠玉翠？你拿它作甚？”，衛(wèi)梓潼一下子緊張起來“剛才……別再給摔壞了”。
    “已經(jīng)碎了……”，褚遇低下頭。
    “什么？”，衛(wèi)梓潼手伸了上去，只是掌心的一碰，便驟然失了色，但她還不死心，搶過來，抖開，果然……“，你個死孩子，你拿它干什么呀！這下糟了……糟了，褚家要大禍臨頭了”。
    “不是剛才，來之前……就已經(jīng)破碎了”，褚遇這話一出口，門外有個小人兒立即渾身一抖。
    “到底怎么回事？你為何要弄碎它”，衛(wèi)梓潼抬起手，要給兒子一巴掌，但情況和以往一樣，仍還是做做樣子。
    “我……我為了在朋友面前顯擺，就偷偷的把綠玉翠帶了出去，一不小心……”，褚遇想，依褚辰星的品性，這或許是弄壞綠玉翠的直接原因了。
    聞言，門外的小人兒，哭了。
    “你……你說你都多大人了……娘……娘管不了了，你就等著你爹對你施家法吧！，”衛(wèi)梓潼已亂了分寸，“施家法？便是打死你，又該如何呢？”。
    褚遇雙膝跪地，頭垂的極低，周身都在發(fā)抖亂顫，卻也不知，是因寒冷，還是因恐懼。
    半晌，高座藤椅之上的褚劍石，也沒有發(fā)出一絲動靜，又過了半晌，藤椅才有了聲響，吱吱像老鼠啃咬物事一般，“抬起你的頭來”，劍圣開口說話了。
    褚遇依言慢慢的仰脖子，可就在這時，褚劍石忽然手一探，抓住右側(cè)桌上的‘?dāng)嘤駝Α艘哺L身而起，“孽畜，要你何用？”。
    “老爺……”，一旁站立的衛(wèi)梓潼大驚失色，急忙喊道，“你這是要作甚？”，同時，柔弱的身軀向褚劍石撲去……
    “給我閃開……”，褚劍石大手一揮，衛(wèi)梓潼立即翻了一個跟頭……
    “娘……”，褚遇失聲叫道，卻再也顧不上迎面而來的三尺長劍，長劍雖然帶著鞘，但若實實在在的打在了身上也非同小可。
    褚劍石心頭大駭，慌忙一旋身，右腳后甩猛然踢出，正中褚遇右肩，而，眼看著要搗塌褚遇鼻梁的長劍，也隨著這一腳，大幅度的偏離了方向。
    “娘……”，挨了一腳，褚遇還在叫，“娘……”。
    “你還有臉喊娘，孽畜，我今日非廢了你不可”，怒罵一聲后，褚劍石棄了長劍，不要劍，他依然叫劍圣，身法依然令人不能小覷。
    “快閃躲呀！遇兒……躲呀！遇兒，你死了，娘也活不了??！”，衛(wèi)梓潼聲嘶力竭地叫道，她想沖過去再護(hù)住自己的兒子，無奈，適才一跤，已摔得她頭昏眼花。
    “我叫你躲……”，褚劍石能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嗎？他之所以推到衛(wèi)梓潼，目的便是要分褚遇的心。
    這下，好不容易逮住了，還不……褚劍石先是一拳打在褚遇前胸，再趁褚遇向后仰摔之際，接著彈跳而起，從上方壓下一肘。
    一拳一腳一肘，都透著有眼有板的招式，那是當(dāng)然了，褚劍石是劍圣，縱然是教訓(xùn)自己的兒子，也不會像平常父親一樣，拿根棍子劈頭蓋臉的胡抽。
    褚遇頓時，直挺挺仰躺在地……
    “褚劍石，王八蛋，你瘋了嗎？你要打死遇兒嗎？我……我跟你拼了”，衛(wèi)梓潼大哭的肝腸寸斷，嘴上說跟褚劍石，但兩只手卻只朝自己的臉上，頭上胡亂的抓將起來。
    “星兒，星兒……你聽福伯的話，我們不要再進(jìn)去添亂了好嗎？”，管家福伯抱著褚辰星在門外，也跟著哭了。
    “不，我要救我哥哥，救我娘，放開我福伯”，褚辰星在福伯懷里，是連踢帶跳，連哭帶叫。
    “你怎么救??！”，福伯老淚縱橫，“拿什么救??！”。
    “綠玉翠是我在學(xué)堂打碎的，不干哥哥的事情……”。
    “衛(wèi)梓潼你給我閉嘴，我打這畜生，不是為了綠玉翠碎，也不是為了褚家要大禍臨頭，而是為了褚遇今后的幾十年，能夠頂天立地，像個男子漢”，褚劍石怒不可遏，毫不理會衛(wèi)梓潼已是個瘋婆子，滿臉鮮血淋漓。
    “可你也不能打死他呀！老爺，梓潼我求你了，不要再打了”。
    “婦道人家，你休管，褚遇，起來”。
    突然，廳門大開，褚辰星，福伯噗通跪在了褚劍石面前……
    “出去，不許你倆給他求情”。
    “老爺，綠玉翠是星兒打碎的，不管遇兒的事兒”，不待褚辰星自己開口，福伯已搶先道。
    “胡說八道，星兒小小年紀(jì)，怎么會干這等事情？”，褚劍石當(dāng)然不信。
    “是我，爹，是我昨天偷偷拿到學(xué)堂里炫耀，不小心打碎的，不是哥哥，爹要打就打星兒吧！不要再打哥哥了”。
    “真的是你？”，盯著褚辰星，褚劍石深深的吸了口氣，雖然是提了疑問，但他心里卻是信了，少頃轉(zhuǎn)過頭，望了一眼，地上像死了一般的褚遇后，抬腳出了正廳。
    “福哥福哥，快看看遇兒……”。
    福伯抱起褚遇，在他懷里，褚遇脖子一硬，福伯道，“怎么樣？遇兒……”。
    “娘，辰星，福伯你們都別哭了，我沒事，就是皮肉有點疼，別看我爹招式兇猛，其實手底下留著分寸呢！他就是想逼我跟他對打，借機(jī)激發(fā)我”。
    “真的，你真的沒事？”，衛(wèi)梓潼仍然兩眼掛著淚珠。
    “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我爹嗎？只是苦了你了娘，那一記推搡，不輕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