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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女人的心

    第8章  女人的心
    上古國地大物博,上古國供人活命的行業,自然也就多如牛毛,例如飯館,茶樓,旅棧,煤炭,鹽運,船舶,鏢局等等。
    但這些行業,似乎都只適合男人做,讓女人,特別是平凡女人活命的行業,卻是屈指可數,少之又少。
    撥過來,撥過去,無外乎是一些清掃大街的臟活和做有錢人家丫鬟,奴役的氣活。
    掃大街?整日里臟兮兮,絕美而又年輕的王若語肯定是丟不起那人,那么只有選擇深宅大戶做奴仆了。
    慕容殤舍不得,王若語便安慰他,這就是生活。
    但,女人終究是女人,當然,我不敢說女人的心腸一定會比男人軟,也不敢說女人一定會比男人癡情,我只能說,王若語在這個時候因思念親子而夜夜流淚,是一個正常的女人表現。
    哭,夜夜撕心裂肺的哭,來到鳳川已半個多月,都不曾有半點收斂。
    慕容殤更舍不得了,就勸愛妻回家,哪怕日子過的再清苦,他也不愿意妻子飽受思念之痛,也不愿意妻子受他人之氣,受他人之驅使,苦,由自己一個人承受。
    王若語緊緊的抱住他,將眼淚都蹭到他肩膀上,然后,笑著搖頭安慰他,這就是生活。
    趁著我們年輕,我們要多吃一些苦,讓我們的兒子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兒子,老爹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老爹。
    慕容殤哭了,遂仰天發長概,此女應當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見,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時光猶如過隙之駒,轉瞬間一個月姍姍過去了,忽一日,方子來訪……
    方子是從老家暮山村來的,他帶來了兩個過去式消息,一,慕容老爹有一日在做午飯,慕容昭坐在當院搖椅里,不知從哪躥出一條小狗,上來便咬住了昭兒的小腿肚子……
    “什么……?”,王若語差一點坐翻凳子。
    慕容殤也是急不可耐,“咬傷了沒有?”。
    “別急別急,你倆別急,昭兒穿的厚,狗又是小狗,被咬后,我擼開過昭兒的小腿兒,沒事,連個牙印兒都沒有”,方子急忙道。
    二,又有一日,老爹抱著昭兒和村里人在塘頭吹風納涼,昭兒突然哇哇亂叫,怎么哄都不濟事,最后只得送到海郎中處,經一檢查……
    慕容殤握緊拳頭,王若語臉色大變……
    經一檢查發現,昭兒左右鼻孔里各有一粒黑豆。
    黑豆?慕容殤,王若語同驚同聲道,怎么回事?誰塞進去的?
    沒有誰,是昭兒自己,黑豆一遇潮濕便迅速膨脹,越脹越大,所以……
    王若語突然大聲道,“這一天天的,昭兒的爺爺在作甚?如何照看的孩子?”。
    “語妹,你這說的什么話?”,說他爹,慕容殤心里肯定不舒服,于是大聲頂道,“我爹他上了年歲,腿腳又不利索,你又不是不清楚”。
    “是啊!嫂子,我曉得你心切昭兒,但慕容老爹確實是不容易”,方子也跟著解釋道。
    “對不起,方子,嫂子失態,讓兄弟見笑了,……不行,我不能再做工了,我要回家照看昭兒”,道完謙,王若語忽然患得患失起來。
    “哎!嫂子,這都是幾天前的事了,這時的昭兒早生龍活虎了”,方子一笑道。
    “不行,不行……”,王若語眼淚都出來了,“我還是不放心,我要回去看看”。
    “慕容哥,我看也好,女人家嘛!思念親子是人之常情”,方子道。
    “當然,我也希望她回家,在外面,受人驅使的日子太苦,不過,令你嫂子遭受如此苦楚,都怪慕容哥無能啊!”,慕容殤一嘆道。
    “慕容哥,這哪能怪你呢?”,王若語深情的望了他一眼,破涕為笑。
    平淡,恩愛,就在平淡,恩愛中今天過去是明天,明天過去是明明天。
    轉眼臨近年關,這個時候也正是最思親的時候,王若語結了工錢,晚飯也顧不上吃一口,便別了主家穆府,別了主家富麗堂皇的高院樓閣,回到自己的臨時小破屋。
    回到小破屋之際,慕容殤尚未放工返回,打量著空空如也,破爛不堪的住處,她莫名的惆悵,孤獨了一下。
    即使慕容殤此時放工了,他一樣不會回來陪自己,不是他不愿意陪,而是沒時間陪,他在“引弓門”交了學費,不到子夜是不會回返的。
    這樣的日子半年了,半年了,他沒有陪過自己一回,半年了,若不是跟慕容殤在穆府門前大吵過幾次架,主家穆老爺都不曉得自己已嫁作人婦。
    “引弓門”是鳳川縣最大的武學名門,也是上古王朝最具規模的武學名門之一,其門主乃是江湖一代刀王祁玉壺。
    像這般隸屬朝廷所有的武學殿堂,上古王朝里共有十六所,學徒遍布大江南北,這不奇怪,因為你若想出人頭地,成就一場絢麗人生,你只有來這里,只有這里能幫你鍍金,能給你一把打開成功之門的鑰匙。
    也就是所謂的個人背景與名份。
    王若語苦笑一聲,稍坐休息后便開始翻箱倒柜,說翻箱倒柜其實有點過,滿屋子里,就只有一個用破麻袋和竹棍搭制而成的衣櫥。
    她在作甚?她沒有作甚,她在翻尋存錢的票根,六七個月了,一個月一存,雖然銀子數額不多,但票根的張數卻不少,足足七張。
    她拿在手里,蘸著吐沫,眉開眼笑一張一張的數,一遍兩遍……數完,又捧起貼在臉上,用鼻子嗅,同時兩腳還不住的亂蹦跳,那表情真叫一個醉,那表情如果讓慕容殤看到,他一定會說,真可愛。
    哎呀!銀子,可愛的銀子,足有三十兩之多。
    五月,慕容殤一百五十文,王若語兩百文,除去花銷,當月凈存兩百八十文。
    六月,慕容殤一百五十文,王若語兩百二十文,出去花銷,當月凈存三百文。
    七月,王若語不看票根了,臉也陰沉了下來,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一個月只能掙來一兩半銀子,如何能養的起妻兒老小?還不如一個弱女子。
    她嘆息一聲,坐在了床沿,腦子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浮現出兩個男人的影子來。
    尤其是第一個,不曉得是怎么搞的,煩躁的時候總是會想起那個人,也許是因為那碗熱茶,也許是因為他是個可憐的有錢人。
    此人是冷水郡人,相貌算不得英偉,但一身的氣質卻是超然物外。
    另一個叫風大升,三十掛零,樣貌丑陋,還滿嘴口臭,但人家有能耐,十多名護院里獨得主家賞識,月錢聽說更是超過五百文。
    連那最次的,燒火做飯的王老伯子,一個月的工錢都有三百文,可慕容殤……
    王若語揉揉眼,輕嘆一聲,哎!能怪慕容哥嗎?不能,便仿如自己,擁有著千古絕姿不也被命運淪落為一介糟糠平婦?
    又仿如主家的千金,姿容……哪有什么姿容啊!說白了就是一個女人,還是個能不能生孩子都兩可的女人而已,可人家愣是嫁給了鳳川縣衙的大捕頭為妻,你能奈何?都說同人還不同命,更遑論不同人了。
    慕容殤雖然時運不濟,但好在還有些志氣,為了那個名分也在不分晝夜的努力,盡管那個名分,遙不可及,他這般孜孜不倦也有些荒誕,如似鬧著玩,可好歹也是一種追求,同時孜孜不倦的勁頭,也是一種態度。
    而,人生不可或缺的,不正是端正的態度和理性的追求嗎?回想起往日自己對他的種種抱怨,王若語涌現一股后悔與愧疚。
    哎!不想了,馬上就要回家見我那可愛的兒子慕容昭了,嘻嘻……我得為他多買些好看的鞋子,漂亮的衣服……
    啊!兒子,娘親,好想你呀!
    風如刀,走在大街上,王若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我有些納悶,伸出手一試,不會呀!風是有點寒,過年了嘛!但并不像刀子啊!
    真冷,王若語又叫了一句,我忍不住看了看她,哦!霎時間明白了,原來她沒穿衣服,開個玩笑,她穿了,只是穿的太少,太薄了而已。
    為何這樣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穿成粽子出門不是不方便嗎?我又哦,又明白了。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可奇怪的是,熙來人往里,沒有三五結群,七八相擁的,都是一男一女兩兩相望,成雙結對。
    今天是什么日子?王若語凝視著路人問自己,是牛郎會織女的日子?真是沒學問,沒見識,這么冷的天,銀河都結了冰,即使牛郎千山萬水,跋涉而去,織女也不一定肯去會他。
    其實,今天什么日子也不是,和昨天,前天,大前天一樣,就是個普通的日子,忙了一天,牽著愛人的手出來逛逛街。
    這樣普通的日子,你都沒過過,看來你的差事夠忙的,王若語的心,忽然像是被誰拿刀捅了一下,煢影相吊,顧盼自憐是一個女人該過的日子嗎?
    她忽然懷念起兒子八個月前的日子,那段日子,慕容殤每天十二個時辰片刻不離,這才是女人一輩子需要的。
    對,去尋我的慕容哥,名份能不能求得到,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何況,即便給他這一天兩天,他也未必能夠求得到,再何況,即便他求得到,那也將是個漫長,看不穿底的歲月。
    漫長,看不穿底……我該怎樣去等待?感受著大街之上別人的溫馨,享受著自己的孤寂,王若語惆悵的情愫外又增添一份煩躁。
    慕容殤這次干的不是去年的差事,去年的主家,因為他來來回回像串門,死活不要他了。
    重新尋的是一份貨倉搬運的差事,雖然月錢也不理想,但若是沒有方子幫忙,這不理想的差事,他可能也不易尋到。
    慕容殤又是汗顏又是感激,并且還著重交待方子,幫忙之事,萬萬不可告于其妻王若語得知。
    他為何這般交待,個中隱情,方子或許也略知一二,慕容殤畢竟是須發男兒,活在世上竟連一項養家糊口的下賤差事,也得由他人幫忙,若王若語知曉,當做何感想?
    方子真名叫方領空,現任職于鳳川縣衙副捕頭,是慕容殤的把兄弟,這個把兄弟慕容殤原本不想要的,無奈方領空死纏亂打,非要結拜。
    這有些耐人尋味呀!一個縣衙捕頭跟你結拜,你還不樂意,憑什么?不憑什么,慕容殤在心里說,我有點高攀不起。
    貨倉的位置離兩人的臨時住所不遠,只隔著一條街。
    說句實話,若不是日子過的艱難,又身份低賤,時時受人欺辱,王若語不會允許慕容殤天天放工后到“引弓門”舞刀弄槍,獨留自己大半夜的守著寂寞數空虛。
    因為她是個女人,雖然有了孩子,為了人母,但也需要男人呵護與陪伴。
    所以,一想到這些,王若語的兩腳像長了翅膀,不一會兒……
    吵鬧,打斗聲?她突然停住腳步,抬耳聆聽,不錯,是在吵鬧打斗,并且好像還有慕容殤的聲音。
    她芳心一緊……幾步入的院內,再左拐進貨倉。
    甫入門,便見貨倉中央一團糟,當有**十來個人,而身披蓑衣的慕容殤正是這撥人里的主角,一個人力戰**個人,**個人圍攻他一個。
    王若語腦袋一嗡,連忙上前阻止,可剛到近前,還未出言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推了一個跟頭。
    推她的人,連一眼都沒看她,轉過身便沒入了人圈兒,繼續搖旗吶喊。
    王若語在圈外,喊破了嗓子,也無人聽見,急的她直抹眼淚,慕容哥,你可不能有事啊!你不要再打了……
    突然,人圈兒破了個口,一個人打里面沖了出來,那人一出來……
    王若語眼尖,是慕容殤,但見慕容殤揮著兩手大聲道,“你們不要再逼我,否則我真不客氣了”。
    人群里有人立即應道,“打了人你還說客氣,不客氣又怎樣?給我打,狠狠的打,有什么后果老子兜著”。
    王若語聽得出來,這聲音的主人名叫邱大勝,乃此貨倉的老板。
    邱大勝的話一落,便有兩人舞著拳頭……
    這兩人都是貨倉的伙計,一個叫張駿,一個叫李穆,慕容殤搖搖頭,“這是你們逼我的”,說完,一旋身,不待人倆到近前,他已率先沖了上去。
    這兩年打了幾場架,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同時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你越是懦,別人越是要騎在你頭上拉屎拉尿。
    慕容哥,不要再打了,王若語大叫。
    可惜慕容殤沒聽到,他似乎已經惱羞成怒,一旋身,躍起三尺來高,一下子抱住張鈞的頭,直接把張鈞壓倒,壓倒后,基于兩人平時的關系不錯,也不再下狠手,立即又一個翻滾,恰巧滾到距李穆的雙腿兩尺處。
    這個距離非常妙,只見他右腿快速地插入李穆的兩腿中間一摜,外側的左腿立即與之接壤用力一措,李穆噗通就跌到在地。
    這邊料理完張鈞與李穆多時,那邊方又上來了王鈞與劉穆。
    大家別笑,我這樣寫,不是說張鈞和李穆他們一伙人在搞一人倒下,一人接著再上的車輪戰。
    其實,在張鈞動手的時候,余下的人都在行動,只不過是慕容殤的身手太快,電閃雷鳴,還未等他們靠近,慕容殤這邊已經解決了戰斗。
    這個一點都不玄乎,慕容殤好歹也曾經師從過名師,而眼下又在“引弓門”勤學苦練,對付這些個勞力苦工,當然是不費事。
    “劉穆,大家是兄弟,請不要……”,慕容殤又將劉穆撂倒,他不忍再打下去。
    但他的話還未說完,“嘩”的一下子,便被人迎頭澆了一盆水,水,貨倉里不缺,到處都是,不但有水,而且水里還有魚,活魚。
    大冬天的,迎頭澆冷水,感覺我就不用細說了吧!
    慕容殤的那個“驚”別提了,只見他面目一獰,忽然沖入人群,宛若蛟龍,輕似落葉,東一拳西一拳,余下的五六個人頃刻間便倒成了一片。
    但縱使這樣,似乎還解不了慕容殤心中的恨,他跳到一個人的身上,掐住那人的脖子,直掐得那人翻白眼,“說,你為何要厚此薄彼,陷我難看?”。
    “慕容哥,你要把他掐死嗎?快松手”,王若語這會兒終于可以走到近前了。
    “走開,語妹,說,王八蛋”,慕容殤火紅著兩眼。
    “啪……”,王若語照臉給了他兩巴掌,不打不行啊!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啊……!王若語嚇了一跳,慕容殤又打又掐的人,竟然是魚場老板邱大勝。
    “邱……邱老板”,王若語不知說些什么了,但她相信道歉肯定起不了作用了。
    “好啊!你一個外鄉癟三,竟然敢打老子?”,邱大勝暴跳如雷,用指尖點著慕容殤吼道,“老子……老子要把你另一條腿也打瘸”。
    那就動手呀!趁著慕容殤這會兒正老實,可邱大勝只跳,只張牙舞爪,就是不敢靠前。
    為何?
    這不明擺著嗎?他手下的伙計沒有人能打得過慕容殤。
    “那邱老板趕緊動手啊!”,慕容殤頂了他一句。
    邱大勝還是未動。
    慕容殤又道,“不如我們報官?”,一聽報官王若語便有些發怵,忙扯扯他的衣襟。
    耳邊卻聽邱大勝道,“報官便報官,你道老子怕你不成?”。
    “不要啊!邱老板,慕容哥……”。
    慕容殤拉起王若語扭頭便走……
    “等等……”,邱大勝叫住他,“去之前把你的工錢結了,你被辭退了”。
    “好說,辭退可以,拜托邱大老板把那二十文錢一塊補發給我”,慕容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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