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獵戶的公主兔 !
“你又干什么傻事了?”兒子一根筋的性子, 完全是隨了明皓, 讓阿音十分著急。
“我以為你們相中了周賢,可那周賢,又老又難看, 根本就不像他妹妹那么溫柔可人, 一點兒都不適合初初。我一時情急就……就去告訴了太子殿下, 沒想到,選秀的圣旨這么快就下來了。”
林婉音氣得恨不能扇兒子一巴掌:“誰告訴你我們相中周賢了, 說你傻還真一點兒都不冤枉,護送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回家,你就一點兒都沒動心?”
明大義撓撓頭, 十分的不好意思:“我當時光惦記初初了, 沒往自己身上想。可晚上睡了一覺,做夢夢見的都是她。我自個兒琢磨琢磨,看來是喜歡她了,就想著早膳的時候跟你們說,讓你們幫我去提親呢。”
“還提什么親呀,”阿音搶白道:“選秀的圣旨已經下了, 凡是沒定親的姑娘, 下個月都要去參加,現在想定親已經晚了, 誰讓你這么傻, 活該沒媳婦。”
明皓為難的拍了拍大腿:“兒子隨我, 太實誠, 要不我去跟皇上說說,就別讓那丫頭參加選秀了。”
阿音挑眉哼了一聲:“算了吧,都像你一樣去找皇上說情,這個也不參加了,那個也不參加了,這不是打皇家的臉嗎?不能這么直接了當的去要,得想想別的法子。”
這一下明大義也傻眼了:“娘,我是真看上她了,您得想想辦法呀!”
林婉音瞧瞧實誠的父子倆,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好像全家人的智慧和希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沒等阿音表態,初初和明朗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初初啊,今日選秀的圣旨下了,皇上要給太子殿下選妃了。”林婉音輕聲說著,眼睛卻緊緊關注著女兒的神情。
明怡初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緊跟著眼神就有點迷茫了,涌現出濃濃的委屈和失落。前些天在長公主府,他那么明顯地護著自己,似乎是在表達什么心意。后來喝茶的時候,長公主還笑呵呵地問他打算什么時候選妃。他說,明年在選,因為自己心儀之人還不到十四歲。
當時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溫柔的眸光投了過來,滿滿的都是情意。長公主笑吟吟地瞧著他們倆,初初不好意思地紅了小臉兒。
這才沒過多久,怎么就變了呢?
林婉音一雙杏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明怡初,見她委屈噠噠地扁了扁小嘴,像是要哭又憋著不肯哭的模樣,就接著說道:“不過今年皇家改了年齡,要求十三歲到十六歲的姑娘進宮選秀,所以你也要去。”
明怡初又是一怔,轉瞬就明白過來,抿著小嘴兒偷偷一笑,垂著頭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話都不說。
明皓也認真觀察著閨女,似乎感覺到了她的一絲欣喜,心里就有點不得勁兒:“初初啊,你要是不樂意嫁到皇家,咱們就想個法子不去了。爹是真舍不得你跳進那個火坑呀,那太子殿下
的人品……倒也算可以,相貌嘛……也說得過去,本領……這些年也算認真學的,不過,那都是紙上談兵,終究是個文弱的書生,沒上過戰場,以后真碰上大風大浪的時候,就怕他扛不住啊。”
明皓一心想給閨女潑潑涼水,可是想了半天,還真沒找出來太子殿下什么短處,只能勉強找了個文弱的毛病出來。
明怡初噗嗤一下笑了:“爹,大哥也沒上過戰場,難不成大哥也文弱?”
“誒……”明皓被噎得沒話可說,只能連連嘆氣,看來自己這小棉襖是留不住了。
當天晚上,進了被窩之后,明皓就使出渾身的力氣逞英雄,把阿音折騰的魂兒都快沒了。饜足之后,阿音伏在他胸膛上哼哼唧唧地問他這是怎么了,就聽他嘆了口氣,悶聲說道:“小棉襖就快成別人家的棉襖了,咱們再生一個吧。”
阿音被他逗的咯咯笑,一笑就牽動了腰臀,又是一陣酸麻。“你呀,這是滿肚子酸水,亂找茬。人家皇太子有什么不好,既沉穩又心細,從小就喜歡初初。要我說呀,除了太子還真沒有配得上咱們初初的人。皇家也沒有那么可怕,以咱們的身份,要進宮看看女兒還是沒問題的。兒女都要成親了,還生什么呀,你要是喜歡哄孩子,就等著哄孫子吧。”
這些道理明皓都懂,可就是心里不舒服。可是女兒樂意,他也沒法子,若要讓他掄起大棒打鴛鴦,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也只能嘴上發發牢騷罷了。
進了六月,選秀的日子越發近了。明大義有點憋不住了,跟母親商量:“娘,要不我跟太子殿下說說吧,讓他把周思齊留給我。”
阿音莞爾一笑:“以你們倆的交情,若是你開了口,他應該會答應。不過,這就欠人家一個人情了,將來他若是讓你帶初初去東宮,或是有什么別的要求,你還能拒絕嗎?而且,就算你倆感情好,可是若傳揚出去,說你跟太子殿下搶秀女,終究是好說不好聽的。”
明大義一向佩服娘親的智慧,一邊點頭一邊可憐巴巴的求教,阿音見兒子熬得差不多了,就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倒有個法子,宮中選秀肯定是在太液池上的湖心島,六月選秀,除了賞荷還能賞什么。那九曲連橋靠近湖心亭的地方,水質清澈,水底也沒有石頭,我想在那里把周二姑娘推下水去,你想法子跟在太子殿下身邊,見周思齊落水就趕緊下去救。這樣,既可以成就一段佳話,又不用欠人家人情,豈不兩全其美?”
明大義驚喜的一拍手:“對呀,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這個法子好,在周姑娘見到太后和皇后之前,我就把她救到岸邊去,這樣她就不用去湖心島了,也就自然而然的退出選秀了。”
“而且,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碰了人家,我就借此機會請懿旨賜婚,剛好順理成章。”林婉音接口道。
母子倆商量好對策,正在喝茶聊天,就見明大義的小書童飛快地跑來求見。阿音命他進屋之后,小書童誠惶誠恐地說道:“公主,世子爺,太子殿下來了,沒讓小的來通報,只在屋里和大小姐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明大義詫異起身:“你說什么,太子殿下來了,卻不讓你來叫我,只跟初初說了幾句話。”
“是,原本殿下是要找您的,可他一進書房見大小姐剛好在里面,就說不用去叫您了,他只說幾句話就走。”
“已經走了?”
“是。”
林婉音垂眸想了想,太子從小就有分寸,又是在自己家里,他不會對初初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只說了幾句話,恐怕就是因為選秀在即,來問初初心意的。
若初初樂意,自然皆大歡喜,若初初不樂意,他也會把她哄的樂意了。
“大義,你就回去吧,問問初初太子跟她說什么了,還有,你得找機會跟殿下說,選秀那日你要在他身邊做貼身侍衛。”林婉音說道。
明大義領命回去,正碰上初初從書房里出來,小臉兒紅紅的,讓他一下子想起那天抱了周思齊的時候,她的臉色也是這般,難道太子抱她了?
“初初,太子跟你說什么了?”明大義擋住去路。
明怡初心里正亂蓬蓬的跳成一團,被大哥一問,臉色更加不自然了,深深地垂下頭,囁嚅道:“沒說什么,只不過閑聊了幾句。”
小姑娘從他身側靈巧地繞了過去,快步走回閨房。明大義瞧著妹妹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都沒說的,可是又不好意思去追問她。算了,別讓一個小姑娘為難了,反正也要跟太子要求參加選秀,不如現在就去東宮跟他商量一下,順便問問他究竟跟她說什么了。
明怡初快步走回閨房,到了門口一瞧,見大哥沒有跟來,才松了一口氣。進屋之后,她呆呆地坐在芙蓉榻上,雙手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腦子里全是他剛剛說過的話。
“初初,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早就在心里暗暗發誓非你不娶。如今終于等到你長大了,你愿意嫁給我嗎?”
“雖然你以前喜歡我,可是,你是太子,會有一大堆妃嬪,以后可能就不喜歡了。”
“不會的,初初,我只要你就夠了。咱們倆自小一起長大的情意,豈是別人能比的?皇家最是清冷寂寞,最需要一個知心的人陪伴,初初,你愿意陪我一輩子嗎?”
“初初,你爹娘是不是不樂意讓你進皇家。其實不怪他們,若我有個女兒,我也希望她自由自在的,而不是困在一個皇圈圈里。可是,這個圈我出不去,只能盼著你肯為了我進來。”
“初初,只要你樂意,我已經想好了萬全的法子。那天我會安排人把你推下水,你放心,湖心亭附近水很深,而且水底干凈,沒有石頭,你不會受傷的。我很快就會把你救上來,你別怕。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請求太后賜婚了,你爹娘也不可能再反對。別怕,有我呢。”
明怡初心中小鹿亂撞,雖然太子哥哥暗示過很多次了,可如此直白的話語這還是第一次說,聽得她耳熱心跳。尤其是臨走的時候,太子哥哥竟然突然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令她一下子頭暈目眩,面紅耳赤。
剛剛回到東宮的太子,心情格外舒暢,初初已經答應了自己的策略,這樣就可以演繹一場英雄救美,然后毫無懸念地圣旨賜婚。即便她的爹娘有那么一點不樂意,也不可能反對了。等以后成了親,他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對初初好,讓他們知道初初嫁給自己是對的。
太子殿下正美滋滋地暢想著婚后幸福,就見貼身侍衛進來稟報:“殿下,今日壽安縣主進宮了,先是去看望了一下皇后娘娘,然后就繞道去了太液池,還詢問喂魚的太監,水底是否有石頭。”
李勉旭皺起了劍眉,不知她這是想做什么。莫非她還是賊心不死,想搞點事情出來?
這個沒腦子的女人,的確讓人不放心,偏偏她又是自己的親表妹,不能對她趕盡殺絕。李勉旭想了想,就把自己熟悉的少年郎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得給她找個有腦子的男人才行。
郭亮……一個合適的人選冒了出來,這家伙鬼精鬼精的,和曹家又是鄰居,青梅竹馬的交情,總比嫁給外人強。
考慮好了人選,太子就琢磨曹稚的意圖。問水底有沒有石頭,可能是想落水吧。莫非她想裝無辜落水,引自己去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賴上東宮了?
沒錯,曹稚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選秀這日,她已經打定主意要下水,就豁出命去賭這一把,她不信太子表哥會絕情到見死不救的地步。
很快,選秀的日子就到了。曹稚在接近湖心亭,能看清太子表哥的位置上,咬著后槽牙,扶著欄桿一倒,“撲通”一下就掉了下去。
太子帶著明大義和郭亮正在湖心亭上負手而立,一臉高冷。見有人落水,李勉旭和明大義下意識地就要往下跳,可是抬眸之際卻吃驚地看到了自己想救的姑娘,正站在橋上往下看。
那落水的是誰呢?李勉旭飛快地掃了一眼,看到曹稚的臉已經嚇白了,正高呼救命。“郭亮,快去救人。”
話音未落,又是“噗通”、“噗通”兩聲,兩個姑娘落水了。只見兩個湖心亭的兩個男人毫不猶豫的跳進水中,飛快地游了過去。
明大義本是雙眼盯著周思齊的,見她身子往下一落,就飛快地沖入水中,可是與此同時,太子殿下也跳了下來,這一下明大義就懵了,轉頭看了一眼專心劃水的李勉旭,心中暗想:莫非他也看上周思齊了,這怎么可能?
就在此時,他看到了還有一個落水的姑娘,竟是自己的親妹妹初初。初初的位置更靠近湖心亭,離明大義已經不遠了,所以他看清了姑娘的臉。這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啊,不用多想,明大義下意識地朝初初游過去,可是太子已經捷足先登,抱住初初朝著岸邊游。
明大義從他們身邊游過去,很快抓住了周思齊的胳膊,帶著她游向另一側的岸邊。上岸之后,他趕忙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周思齊身上,擋住濕透的玲瓏曲線,不敢看她濕噠噠的臉,只垂頭說道:“周姑娘,今日當著眾人的面,我抱了你,只怕你是選不成秀女了。我娘可能會去求賜婚,你不反對吧?”
周思齊驚魂未定,看著明大義濕噠噠的樣子,滿心歡喜,羞澀而又甜蜜的點點頭:“多謝世子相救,公主抬愛,我自然從命。”
這邊很快就商量好了,太子那邊卻是提前已經備好了一切,上岸之后,抱著眀怡初直奔旁邊的抱廈之中,那里有預備好的衣裳首飾,在旁人看到她落水的模樣之前,已經進去換好衣服,梳好了頭發。
太子一直在門外守著,挺拔的身影背對門口,聽到房門吱呀一響的時候,才微笑著回過頭來。“初初,你真美,穿什么都這么好看。”
眀怡初羞澀一笑:“太子哥哥,現在怎么辦呀?”
“現在咱們一起去湖心島,我去求圣旨賜婚,你什么都不用說,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六月天熱,吹了一會兒夏風,太子身上的衣服已經半干,也就沒回東宮換衣裳,帶著眀怡初直奔湖心島。
眾位貴女已經落座,皇上、皇后、太后三人也都到齊了,長公主和至尊公主陪在兩旁。剛才的驚險一幕先是把眾人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誰救的誰之后,大家心里就明了了。林婉音看一眼意氣風發的走過來的太子殿下,心里好氣又好笑。
這孩子,竟是跟自己想了一個同樣的法子,在眾人面前落水、救人,肌膚相貼了又怎能不負責任?可是,給明大義出此下策是因為從皇家嘴里搶食,你又何必讓初初落水呢,難不成就為了讓自己英雄救美的英姿給她留下個好印象。
李勉旭鄭重地跪在長輩們面前,誠懇請旨:“兒臣自幼與初初相識,青梅竹馬相伴長大,今日她不慎落水,兒臣為了救人,情急之下顧不上男女大防,而今自然要對她負責。懇求父皇下旨賜婚,兒臣誓必一生一世守護愛妻,絕無二心,也希望姑母成全。”
皇家早有結親之意,此刻太子自己提了出來,自然可以順利成章的賜婚了。只是林婉音就坐在旁邊,還是要征求一下意見才好。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阿音身上,只見她溫婉一笑,看著太子說道:“殿下龍章鳳姿,文武全才,能垂愛初初,是我們全家的榮幸,何敢談成全。”
皇上哈哈大笑:“如此,皇兒英雄救美成就一段佳話,朕便正式賜婚眀怡初為太子妃,著禮部操辦六禮婚儀。”
“謝父皇,謝岳母。”李勉旭喜不自勝,馬上就改了口,引得太后和皇后、長公主都掩嘴偷笑。
太后年紀大了,只盼著早點抱重孫子,見孫兒只要了一個眀怡初,就催促道:“旭兒呀,初初是要做太子妃的,可是你也得選兩個側妃呀。”
此話一出,沒等眾人尷尬,皇太子搶白道:“兒臣年紀還小,理當定下婚事之后潛心務學,為國分憂,不想因為瑣事耽誤正事。請皇祖母收回成命,兒臣不想要側妃。”
一眾貴女的心一下子都涼了,太子選妃的事情塵埃落地。眾位貴女提前也猜到了結果,雖有些小小的失落,卻也不至于難以接受,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至尊公主,也以負責任為由,為兒子求娶周思齊為妻。皇上自然欣然應允,好事成雙,準備一同下旨。
正在此時,太子在一旁沉聲回稟:“今日表妹也落水了,是郭亮救了她。郭家與舅舅家比鄰而居,郭亮一向成熟穩重,表妹天真爛漫,剛好湊成一對。不如父皇一同下旨,讓今日救美的英雄都負起責任吧。”
曹稚是國舅家的女兒,皇上就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皇后。而此刻,皇后娘娘卻緊緊盯著兒子瞧。見他面色凜然,眼神堅定,心中便默默嘆了口氣: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前些日子,嫂子帶著侄女來到宮中,一邊承認錯誤一邊道明心意,做個側妃也是樂意的。可兒子實在瞧不上曹稚,他既如此說了,就是想讓表妹斷了這念想。
罷了,強扭的瓜不甜,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怎么舍得讓他受委屈呢。
皇后點點頭,笑道:“難得皇兒如此惦記自家親戚,郭亮的確是個不錯的小伙子,以前就常聽皇兒和曹爽提起,稚兒嫁給他,也是一樁好姻緣。”
圣旨賜婚,李勉旭和明怡初,明大義和周思齊,皆大歡喜,一次落水換來一生幸福,此后風雨同舟,不離不棄。
曹稚自然十分不樂意,郭亮也是咬著后槽牙苦笑。不過時間久了,雙方也都想通了。曹稚被皇后娘娘叫去,狠狠的訓斥了一番,讓她珍惜郭亮,莫再亂想其他。她打聽水里有沒有石頭的事,已被太子殿下知曉,這郭亮可以說是表哥特意為她指的婚,若再不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郭亮是聰明人,他知道太子殿下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甩給自己,就是想讓自己用聰明的頭腦收服曹稚,給她一世安穩,也給太子殿下一個清靜安心。其實自己也不虧,娶哪個貴女不是娶呀,曹家門楣不低,自幼一起長大,人長得也蠻漂亮,不過是性格矯情了點兒,可那都是小毛病。
最關鍵的是,這是太子殿下給自己指定的妻子,高高興興的隨了他的意,將來自然能得到重用。娶妻本來就是看出身的,想要溫柔女人,多納幾個妾不就行了。
明大義終于和自己喜歡的姑娘定了親,滿心歡喜,到了東宮書房,與太子這個妹夫互看一眼,哈哈大笑。
笑夠了,太子才挑眉說道:“聽說岳父大人嫌棄我文弱?”
明大義一愣,趕忙擺手:“不不,我爹他怎么敢嫌棄你呢?”
“我的意思是說,我想去邊關軍營鍛煉一年,你去不去?”
明大義瞠目結舌,驚喜的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千萬要帶著我一起去啊。”
自幼便聽父親多次提起在邊關打仗時候,那里的風土人情、軍營生活,令他無限向往,卻至今沒有機會前去。既然太子殿下提出來了,剛好和他做伴一起去。
可是等真正到了邊關之后,明大義忽然發現,自己被人坑了。
李勉旭要來軍營,那是因為初初年紀太小,還不能成親。而且他們已經訂了親,也不方便經常見面了,對太子來說,到邊關歷練一年,回去之后剛好娶妻生子,特別合適。
可明大義就不一樣了,他的未婚妻周思齊已經及笄,二人隨時可以成親。這下好了,一年之內見不著了。
一年后。
兵部尚書親自帶隊,到邊關犒賞三軍。臨近中秋,正是天高氣爽,鴻雁高飛的好時節。“阿音,前面就是青州了,這可是咱們相親的地方啊,得回去轉轉。”明皓騎在高頭大馬上,遠遠一望,滿心歡喜。
林婉音挑開車簾一望,也笑了:“好幾年沒看見阿蓉了,這次終于可以見面了。”
明朗調皮地從母親胳膊底下鉆出了小腦袋:“這個姨父就是爹爹說過的那個,被他罰扛木頭的姨父嗎?”
明皓哈哈大笑,撥轉馬頭湊到車邊,一把拉過兒子,抱到自己身前一起騎馬。這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只在轉眼之間,旁邊看到的侍衛們不禁心中暗贊。國公爺雖多年未上戰場,卻寶刀不老,臨近邊關,越發的豪氣沖天了。
明怡初自幼在京中長大,沒來過邊關,對這里的遼闊和蒼茫很是驚嘆,也有點好奇大哥和太子哥哥在這里究竟過的什么日子。
此刻的軍營之中,熱鬧非凡,西路軍元帥江瀚正在主持選拔騎射校尉。明大義靠真本領連勝九場奪魁,眾人欽佩不已。江瀚高興地朗聲大笑:“大義果然是將門虎子,這一年從伍長、什長到百夫長,長進飛快。今日這校尉選拔由本帥親自監督,公平公正,即刻上報兵部,且看兵部尚書批是不批,哈哈哈……”
明大義在這里用了母親的姓氏,叫林大義,刻意隱瞞身份,體驗真正的軍營生活。太子李勉旭化名木子九,也和普通士兵一樣,受老兵欺負,看將軍臉色。不過,江瀚對他們終究是另眼相看,青州太守夫婦也多次來看望,眾人都知道這兩個人是有幾門好親戚的,也不敢對他們太過分。只不過,這二人熟知兵法,精通武藝,每逢比武必勝,的確讓人羨慕嫉妒恨。
“江元帥找兵部尚書何事啊,居然笑成這樣,一看就沒什么好事。”眾人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眾人詫異,軍中何曾有人敢如此對元帥說話,這是長了幾個腦袋?大家都探頭去瞧,這才發現旗牌官領了一位身穿高等官服,器宇軒昂的大人過來。
“元帥,欽差大人奉皇命犒賞三軍,剛進軍營。”旗牌官趕忙稟報。
江瀚先是一怔,很快就滿臉驚喜地大步走過來,抬臂攬住明皓肩膀,勾肩搭背的模樣活像兩個新兵蛋子。“欽差大人夠神秘呀,提前都不來知會一下,這是要給我們驚喜嗎?”
明皓繃著臉說道:“知會你們做什么,讓你們弄虛作假糊弄本欽差?”
眾人好奇地看向這位欽差大人,看來和自家元帥感情不錯呢。就在他們猜測這是哪位大人物的時候,卻見“林大義”激動地跑上前去,高高興興地叫了一聲爹。
這人是他爹?這可是欽差大人呀,是京城的大官。明大義身邊的朋友都愣住了,知道人家有幾門好親戚,卻沒想到人家老爹更厲害。
江瀚好幾年沒見明皓了,心情特別激動,嗓門也控制不住地洪亮,大聲說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正說上報兵部,兵部尚書就來了。來,瞧瞧我們明校尉,剛剛比武勝出的,保證公平公正。打算報到兵部請求批復呢,怎樣,你批不批呀?”
明皓再也繃不住一張嚴肅的臉,笑呵呵地拍拍兒子肩膀:“不錯,大義又長高了,也壯了,雖是黑了一點,不過,男人嘛,長白了不好看。這校尉是批不了了,你們重選一個吧,圣上命我來,一為犒賞三軍,二為接他們倆回家。”
太子李勉旭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要亮明身份,讓群臣都知道,太子不辭辛苦在軍中歷練,為江山社稷任勞任怨。
他擠出人群,走到明皓面前,抱拳行禮:“拜見岳父大人。”
這一下,周圍的將軍校尉們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天哪!岳父!
見過兵部尚書的人不多,可是大家都知道這么多年來,兵部尚書一直是護國公明皓擔任。他的兒子叫什么,眾人并不清楚,可他的姑爺天下聞名,都知道是太子殿下。此刻,木子九竟然稱他為岳父,這怎么可能?難道……
眾人齊刷刷地瞧著明皓,等待他的答復。就見護國公撩衣襟就要拜倒:“臣明皓拜見太子殿下。”
李勉旭趕忙扶住:“岳父大人免禮。”
明皓本來也沒打算真的拜他,搶走了自己貼心的小棉襖,不跟他算賬就不錯了。
他沒跪下,旁邊的一大群人可全都跪下了,口呼太子殿下千歲千千歲,臣等有眼無珠云云。李勉旭這才拿出太子的氣派,負手而立,朗聲說道:“都起來吧,本殿來軍中歷練,為了體驗最真實的軍營,才隱瞞身份,還請各位勿怪。”
誰敢怪罪呀!大家都在拼命回想,這一年中有沒有對不起太子和明世子的地方,摸摸自己的腦袋是否還安安穩穩地長在脖子上。
眾人這一跪,倒讓江瀚瞧見了河邊的女眷,驚喜道:“原來嫂子和侄女也來了呀,走走,帶他們回家去見見我家小蓮花,這么多年沒見,她天天念叨嫂子呢。”
李勉旭順著江瀚的眸光看過去,瞧見跟在林婉音身邊的一個小兵腰肢纖細,唇紅齒白,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未婚妻。
他再也不顧上什么岳父、大舅子,邁開大步直奔初初而去,走到近前,一把抓住她雙臂:“初初……”
眀怡初先是嚇了一跳,待看清是他之后,驚喜而又嬌羞地喚了一聲:“太子哥哥。”
林婉音循聲回頭,太子趕忙行禮:“拜見岳母大人。”
阿音見他那明晃晃的一臉急切,心中暗笑,就想磨磨他的性子,偏不說讓他帶初初離開。“太子殿下在軍中這一年可好啊?”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岳母,這軍營附近有一處地方風景不錯,我想帶初初去瞧瞧。”
他的話音未落,江瀚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嫂子,這么多年,可把你給盼來了。怎么,在河邊回想舊情呢?來來,孩子們,我給你們講講當年你爹跟你娘的事情吧。”
這一說,明家的幾個孩子都來了精神,初初被太子拉住手腕卻不肯跟他走,也想聽聽爹娘年輕時的往事。
明皓知道江瀚說不出什么好話,就想攔住他,可江瀚早有準備,蹭地一下竄到阿音身后,亮開嗓門說道:“當初你爹對你娘那是一見鐘情啊,從太守府回來就跟丟了魂兒似的,每天臉也不洗,胡子也不刮,就知道追著我問:我要是去求耿元帥幫忙撮合,你說能不能成啊?哈哈哈……突然有一天,你娘跑到軍營里來了,當時我還想不通,現在才明白原來是看上你爹還不好意思說。”
明皓剛撿起一顆石子要砸他,聽他這么說就攥在手心里沒動,得意地接著聽。
“只可惜呀,當時你爹已經半個月沒刮胡子了,跟個叫花子似的,生怕你娘看不上,就用護面甲擋著臉,死活不肯見人。哈哈哈……你們是不知道他那個慫樣啊。”
明皓繞過阿音,抬手就把石子扔了過去:“滾,胡說八道什么,敗壞老子形象。”
三個孩子笑得前仰后合,開心極了,真沒想到爹娘當年還有這么多有趣的往事。太子殿下忍俊不禁,卻又不好意思直白地笑出來,拉住初初小手走向河邊喝水的一匹馬,帶著她飛身上馬,飛奔而去。
軍營西南角有一個隱蔽的山谷,谷中避風,青草鮮美,野花飄香,想初初的時候,他就喜歡來這里靜靜地坐一會兒,一個人獨享思念的酸和甜。
今日,朝思暮想的人終于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帶她來這里一訴衷腸。小伙子心情激動,沒有像往常一般翩然下馬,而是抱著她直接滾落在柔軟的草地上。
熾熱的雙眸緊緊鎖住心愛的姑娘,壓抑著滿心的激動顫聲問道:“想我了嗎?”
在初初的印象中,太子哥哥一直是云淡風輕的高雅君子,從未見過他如此急切的表情。但是她明白,他此刻的急切都是因為自己,這讓她心里又甜又暖。
李勉旭終于等不下去了,咬牙切齒地說道:“居然不想我,那我就要罰你。”
正在他低下頭去湊近她唇邊的時候,耳畔輕輕傳來一聲“想”。他的唇已經輕觸到她柔軟的唇瓣,芳香清甜,根本就停不下來。他只是略一遲疑,就毫不客氣地吻了上去,好不容易等到她長大了,再也不想刻意地控制自己。
四片唇瓣糾纏在一起,溫柔而纏綿,帶著滿心的歡喜和情意,沐浴著秋日溫暖的陽光,從舌尖一直甜到了心底。
熱吻過后,李勉旭心滿意足地拉她起來,幫她整理了一下衣冠,看著她緋紅的小臉兒,粲齒一笑。初初羞赧地垂下頭,嬌聲說道:“人家都說想了,怎么還要罰呢?”
李勉旭眼角眉梢皆是歡喜,抬手親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柔聲說道:“這是獎勵的。”
明怡初咯咯地笑了起來,眸光中漾起纏綿的波瀾,歡喜而又滿足。
二人畢竟還未成親,沒敢多停留,說了幾句悄悄話,就回到了軍營之中。阿音佯裝沒有看到女兒臉上的紅暈,只笑著說道:“你們回來的正好,江叔叔邀請咱們去他家里用午膳呢,把咱們從京城帶來的禮物帶上,咱們去看看你嬸子。”
何蓮和十歲的女兒抱著兩個番瓜正朝家里走,剛走到門口,就見小樹林拐角處走出來幾位盛裝打扮的男女,仔細一瞧,何蓮驚喜地跑上前去:“嫂子,真的是你啊,這么多年俺終于把你給盼來了。”
阿音把何蓮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膚色比以前黑了一點,人也胖了些,眉頭舒展,唇角帶笑,一看就是日子過得比較舒心的,便點了點頭:“不錯,何蓮,你現在可比以前氣色好多了。”
“是啊,嫂子,俺以前在京城的時候,雖然吃的穿的用的都比現在好,可日子過的揪心呀。自打回到這鄉下,俺是越過越痛快,以前老想懷個孩子,喝了多少苦藥湯子都懷不上。后來回了鄉下俺不想了,反倒懷上了,你瞧,這就是俺家閨女江燕。燕兒,快叫大娘。”
“大娘。”江燕脆生生的叫了一聲。
對大娘這個稱呼,阿音不太習慣,不過也笑吟吟的應了。她已經知道何蓮生了個閨女的事情,不過一直沒有見過,這次來看到他們都歡歡喜喜的,也替何蓮高興。
眾人進門,坐在大槐樹下的小板凳上。何蓮拿來大菜刀切開了新鮮的番瓜:“明大哥,嫂子,你們快嘗嘗,這是俺們剛摘下來的番瓜,可甜呢!孩子們肯定都愛吃,來,一人一塊。”
從最小的明朗開始,到明大義和太子爺,每人拿著一塊番瓜吃的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聽他們說當年的故事。
“我記得那年你們倆來明水灣的時候,你就像現在這樣,眼睛里亮堂堂的,實誠又愛笑,如今看著你跟當初一模一樣。”阿音吃著瓜說道。
何蓮憨厚地笑了起來:“哪呀,嫂子。我那會兒才多大,十幾歲的小姑娘,現在呢,都快四十了,臉上的皺紋一把一把的,怎么可能一樣?倒是你,臉上一根皺紋都瞧不見,反倒比當年更好看了。”
明皓笑了起來:“你嫂子說了,這女人過的好不好,關鍵看自家男人行不行。她過得舒心,那就證明我是個好男人哪,江瀚,你得跟哥學著點。”
江瀚毫不客氣地把兩個瓜籽吐到他腳邊:“呸!說誰不行呢?你在京中吃著細米白面,早把當年從軍的苦忘得一干二凈了。老子在這吃的什么?除了黃土就是沙礫,怎么可能細皮嫩肉。人家嫂子是金枝玉葉,從小就嬌嫩,你個大老粗,還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
明皓把脖子一梗:“老子就是大老粗,怎么地?”
眾人哈哈大笑,小家伙明朗笑的前仰后合,趴到父親寬厚的背上說道:“爹,我也要到邊關來當兵。”
明皓擦了擦手,回頭摸摸兒子圓滾滾的小腦袋:“你這小家伙,倒是跟你表哥一樣,少雄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纏著我問,等我長大了能不能進雷霆軍呀。”
這一說,也勾起了江瀚的回憶:“對呀對呀,他問的那天正是你娘和你爹相親的那一天,你舅舅當時還是青州知府,請我們去他家喝酒,結果呀,你娘沒瞧上你爹,氣的你爹喝的爛醉如泥,哈哈哈……”
明朗聽著覺得特別好玩,壞笑著說道:“我想去瞧瞧你們喝酒的地方,是在姨母家里么?”
阿音點點頭:“對,你姨父現在是青州知府,一會兒吃過午飯咱們就去。”
一說這話,何蓮趕忙張羅著做飯,妾室也過來幫忙,她們倆倒也相安無事。吃完飯離開的時候,何蓮挽著阿音的手往前走,阿音便小聲問她:“這個小妾瞧著倒是比以前老實多了,她不欺負你吧?”
“自從上回孩兒他爹出了事,一家子都快嚇死了,他們全都老實了。降了官,回到鄉下,慢慢地也就過回鄉下的日子了。俺家也不要丫鬟,白添麻煩,沒用。俺不像你有福氣,嫂子,俺也沒個親生的兒子,將來就指望庶子養老送終呢。好在她爹說了,不讓燕子嫁太遠,讓她守著俺。人這一輩子,哪有十全十美的呀,能這樣湊合過,俺也知足了。”
阿音明白,男人自古三妻四妾,雖然自家男人沒納妾,可是不能要求天底下的男人都不納妾,只要江瀚護著何蓮,讓她享受正妻該有的待遇就可以了。
離開江家,上了馬車,不到半個時辰就進了青州城,來到太守府門前。
單醒吾和林婉蓉已經得到消息,早早地等在門口了。見他們來了,趕忙上前迎接。
“姐,你可來了,我都快想死你了。”林婉蓉快步走到車邊,親手扶著阿音下車。
林婉音見到妹妹也很高興,雖然這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可是她們在林家一起長大,姐妹相伴,舒心快樂。自己南夏公主身份即將暴露的時候,大哥和妹妹都沒有站出來揭發,而是冒著生命危險死死維護,這份親情,讓她感動至深。
明朗率先跑了過來:“姨母,我想去瞧瞧你們后院的那一棵桃樹,爹爹說起好幾次了,我想去瞧瞧那桃樹有什么特別之處。”
這一下說林婉蓉說愣了:“后院有很多桃樹呢,你說的是哪一棵呀?”
明皓走上前來,拉住小兒子的手:“你姨母不知道這事,走,爹爹帶你去看。”
眾人浩浩蕩蕩地走向后花園,單醒吾跟著明皓的腳步,邊走邊說:“姐夫,這么多年沒來青州了,你看看我治理的如何,比當年大舅哥做青州知府時強點不?”
明皓朗聲笑道:“比大舅哥強不強,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如今,比當初在潞州的時候是強多了。那會兒我和阿音去你家,你借酒澆愁,只嘆英雄無用武之地,現在回想一下,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傻?”
單醒吾也跟著笑了起來:“姐夫呀,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呢?那事多丟人,別提了別提了,那時候傻,總覺得懷才不遇。還是大姐罵得好,我白叫了這么好個名字,竟沒能真正明白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天子圣明,心懷天下,只要做出政績,肯定能得到重用。所以呀,不必怨天尤人,得不到提拔就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明皓抬手拍拍單醒吾的肩膀,笑道:“難得你現在懂事了,更難得的是今日這話說的是個地方,太子殿下見你這么明白事理,以后有重要差事肯定會考慮你的。”
單醒吾嘿嘿直笑:“姐夫你就別笑話我了,我爹當了一輩子官才當到太守的位置上,現在我們家就數我官大,知足了。再說了,太子殿下什么時候能瞧見我呀,青州這地方離京城數千里之遙,我在青州勵精圖治,也不指望皇上和太子能看得見,就是想對得住自己的良心,對得住這份差事,對得住青州的老百姓。”
“好!姨父越來越厲害了,不用刻意拍馬屁都能拍對地方。”明大義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姨父,您還沒瞧見初初旁邊是誰呢?”
單醒吾詫異回頭,并沒見到陌生人,就知道明大義又跟自己鬧著玩兒了:“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又跟姨父瞎鬧。那不是木子九么,每次你來都帶著他,我還能不認識?”
“木子九就是你未過門兒的外甥女婿,這是化名,其實他姓李。”明大義終于看不下去了,捅破了窗戶紙。初初羞澀地垂下頭,抿著小嘴笑。
單醒吾順口說道:“瞎說,我外甥女婿是當今太子殿下,他姓李……天哪,你的意思是說,這……這位是東宮太子?”
單醒吾瞠目結舌地看了一圈眾人神情,漸漸確定了心中猜想,嚇得趕忙跪在地上磕頭:“臣有眼無珠,一年未向殿下行禮,罪該萬死。”
他這一跪,旁邊太守府的人全都跪下了。李勉旭趕忙讓他起來,笑道:“姨父不必多禮,這一年時常來您家中吃飯,卻未表明身份,還請海涵。”
“太子殿下客氣了,太客氣了,您叫了我一年姨父,我原本以為您是大義好友,隨著他叫的。竟不知是初初的未婚夫。我……我太慚愧了。”單醒吾抬手擦擦額頭的冷汗,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明大義:這一年,沒有得罪貴人的地方吧?
李勉旭知道他心中沒底,就說道:“這一年,我親眼所見,青州政通人和,民生繁盛,姨父的才能絕不止一個太守而已,將來自有重用。”
說話間,已經進了后花園,明皓一眼就看到了當年那棵桃樹。這么多年過去,桃樹已經長高了不少,枝繁葉茂,遮擋了西斜的太陽光。
“就是這棵樹,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年相親,我家軍師聰明,說大戶人家的小姐肯定會躲在暗處偷看。就讓我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繞到后面來偷看她。我就瞧見了一個特別好看的姑娘,倚著這棵滿樹繁花的桃樹,探頭往前邊看。我還記得她身上穿著素色的衣衫,唯有裙邊和袖口繡著精致的粉紅色桃花。她踮起腳尖兒,使勁探頭往前看。我有點兒擔心她會摔下來,正想開口提醒,就聽見她說話了。聲音柔柔的、輕輕的,伴隨著桃花的香氣。還說出了我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名字從一個姑娘嘴里說出來,竟是如此的溫婉動聽。”
明皓陷入回憶之中,滿臉幸福甜蜜,阿音抿著笑意看著他,聽他繼續往下說:“許是胳膊撐的酸了,她跳了下來。桃樹顫了幾顫,滿樹花在風中飄落,落在她臉上、身上,別提多美了。那時候,我就想:不管她多嬌氣,多有心眼兒,我都樂意寵著她,護著她,讓她一世無憂。只要能每天看著她的笑臉,我的人生就圓滿了。”
林婉音柔情似水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幸好,十八年前在這里遇到了他,遇到了這個給她一世安穩幸福的男人,此生便圓滿了!
明大義、初初、明朗一起看著爹娘,金色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他們身上,溫暖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