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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044

    這一屆修仙大會,??可謂百年難得一見。上清幻境與九冥魔境無聲無息地重疊,入口還偽裝成了葉子、溪水等平凡事物,打得眾人一個措手不及。當外界的人們發現事情不對勁,??想通知大家撤離時,??許多修士、甚至是修士的家人,都已經因為誤觸入口而被吸進去了。
    在這些人里,??仙獵的參賽者算是武器和物資儲備最充分的了。但要進入九冥魔境,還是不足。遑論是他們那些散著散著步就進去了的夫人、隨從。折騰到最后,受傷、失蹤者眾,狼狽收場。萬幸底下就是昭陽宗,??可以充當臨時的傷員救助站。
    在這些人里,??尉遲邕大概是最為喜憂參半的那一個。
    因鳳陵馮家的太虛眸,??他提前得知九冥魔境會打開,為此斥重金準備了非常多符篆與靈藥,就想在狼狽的眾人里突圍而出,好好地表現自己的臨危不亂。但因為這是數百年來首次幻境疊加,??尉遲邕也和知道劇情的桑洱一樣,??將注意力放在了天空,??并未發現其實入口就藏在自己身邊,??最終,錯過了進入九冥魔境的機會。
    雖說后來,??尉遲邕在仙獵拔得頭籌。但是,大伙兒的注意力都被九冥魔境吸引走了。仙獵的第一名是誰,已經沒什么人在意了。
    更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的妻子馮桑竟也失蹤了,估計也進入了九冥魔境,以她的自保之力,??怕是活不下來。
    而讓尉遲邕稍微感到平衡的是,他的妹妹,尉遲蘭廷也不見了。
    在九冥魔境二次打開,所有人逃也似的跑了出來。卻見不到尉遲蘭廷。估計是進入了九冥魔境。
    不知道是死在了里面,還是沒來得及在入口關閉前出來,但這兩者也沒什么區別。沒有人類可以在九冥魔境里活存活幾年,等到下一次入口開啟。
    那么,這一次的修仙大會之行,也不是全無收獲的。至少,給他鏟除了一個眼釘。
    與此同時。
    南出蜀,便是敘州。
    在二地交界的那千百里的茫茫山林里,有一個叫做桃鄉的小地方。每年四月,山桃花盛開,深紅淺粉,美不勝收,故得了此名。
    阡陌交通,屋舍齊整,比不上蜀的繁華,卻也是個熱鬧淳樸的小鎮子。當地人做的桃花糕、桃花釀,都是出了名的好。
    午,太陽被冬天的冷風稀釋了熱度,沒什么溫度,只有一片白燦燦的光。
    桑洱坐在一條被磨得光滑的木門檻上,兩腮一鼓一鼓,倉鼠一樣,正在咀嚼著當地名產桃花糕。
    切成了花朵狀的半透明糕點,微甜不膩,又帶有桃花清香,果然名不虛傳。
    尤其是餓的時候,吃起來就更香了。
    一條大黃狗坐在跟前,盯著她手的桃花糕,在吭哧吭哧吐著粉舌頭。
    此時,距離修仙大會結束,已經過去了兩天。
    這畢竟是尉遲蘭廷人生的一個定生死的大關,炮灰指數果然有了大幅度進展,變成了3300/5000。但【鎖魂釘】這個主線任務的進度條,卻只到了30。看來,這和喂血的次數有關。
    最后的進度條,應該在這個任務100時填滿。
    尉遲邕人在天蠶都,打死也想不到,他以為已經死透了的兩個人,都還活蹦亂跳著,還跑到了桃鄉來。
    當時撤出上清幻境的船只數不勝數,尉遲蘭廷不知用何種辦法,喬裝打扮,混入了散修的隊伍里,背著桑洱離開了天蠶都。
    但出來后,目的地卻不是姑蘇。
    這是因為鎖魂釘離體后,尉遲蘭廷的身體處于急劇變化,已經無法穩定維持縮骨了。回到耳目眾多的尉遲家,很容易被看穿,只能找個地方暫避。
    桑洱空出了一只手,摸了摸大黃狗那毛刺刺的背,扭頭,看向后方這間青瓦白墻的小宅子。
    院子里,一個頎長背影背對著她。
    離開蜀以后,尉遲蘭廷就換下了那身引人矚目的獵袍,穿著尋常不過的布衣,背著一個包袱。與從前錦衣華服的派頭相距甚遠。但風骨仍在,即便套個麻袋,也穿出了長身玉立的效果。
    換回男裝,也沒有正兒經地束發。只用一根云紋玉簪懶洋洋地挽著發,慵懶繾綣的模樣。
    他的旁邊,一個比他矮了許多、穿著灰藍布衣的小胡子男人正滔滔不絕,熱絡地推薦道:“蘭公子,我們莊宅牙行的人最講實誠了,這屋主才遷走不到幾天,家具都新的,您后腳就來了,一定是和這屋子有緣吶。您看這房子的朝向、采光、格局、都是頂尖的好,院子里還能養雞……”
    一邊說,小胡子男人一邊偷覷身邊這貴客的神色。
    他在桃鄉的莊宅牙行干了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好看的人。由于沒讀過多少書,小胡子也找不到辭藻形容,只覺得這位自稱蘭姓的公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和這種小地方格格不入。
    和他一起的那姑娘,也長得細皮嫩肉的。
    說不定是從大城里私奔出來的一對。小胡子心道。
    這間宅子估摸著就是這一年里他們要住的地方。桑洱覺得這環境不錯,反正交給尉遲蘭廷交涉肯定沒錯,她扭回了身子,默默地咬了一口桃花糕。
    忽然手被牽住了,膝上的那個紙袋掉了下地。
    幾枚桃花糕滾了出來,被大黃狗叼走了一只。
    “哎……掉,掉了。”桑洱滿臉可惜地盯著,伸手想撿。
    尉遲蘭廷將她拉了起來:“別撿掉在地上的東西吃,跟我過來看看。”
    宅子已經順利地盤了下來,此舉并非在征求桑洱的意見,只是讓她四處熟悉一下環境而已。這里一共有兩個房間,恰好間是相連的耳房。
    添置軟物、杯碟等物,花了大半天時間,家終于像樣一點了。這些事兒大部分都是尉遲蘭廷來做的,桑洱睡了個午覺,醒來時,聞到了燒雞的香味,眼眸一亮,一咕嚕爬起。
    尉遲蘭廷剛掩上門,將燒雞放在桌子上。桑洱就聞味而來了,很快,就把它消滅得只剩一堆七零落的雞骨頭。
    “桑桑,吃飽了么?”
    既然要偽裝身份,就不能再喊“嫂嫂”這種走到哪里都會令人浮想聯翩的稱呼了,路上尉遲蘭廷就哄著和鎖魂匙合二為一后突然擁有了說話能力的傻子改了稱呼。
    桑洱正摸著吃撐了的肚子,聞言傻愣愣點了點頭。
    尉遲蘭廷指了指窗戶邊的椅子:“過來,我有些話要問你。”
    前兩天,要么在路上,要么隔墻有耳。現在似乎終于要問話了。桑洱擦了擦手,老實巴交地坐了下去。就看見尉遲蘭廷也坐在了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身子轉正了,手觸向了她的肚子。
    桑洱閃躲了一下,尉遲蘭廷按住了她的手腕,輕聲道:“別動。”
    他的手貼上了她金丹的位置。
    桑洱沒有修煉,這個位置理應沒有結丹。可如今,卻可以感覺到這里有力量的涌動,仿佛一個泵,將力量泵向全身。
    尉遲蘭廷也感覺到了,眉心一蹙。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里就是鎖魂匙的位置。
    自從前天桑洱喂血給他吃以后,鎖魂釘順利釋出。不難猜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這里疼嗎?”
    桑洱搖頭。
    尉遲蘭廷沉聲道:“你為什么會知道要這樣做?”
    桑洱心里一頓。
    劇情偏移的后遺癥來了。
    這段劇情和原產生了區別。
    在原里,尉遲蘭廷是先回到姑蘇,遍尋古籍,才找到了解除鎖魂釘的威脅的辦法。之后為了避人耳目,他假死消失在了人前,韜光養晦。然后,才是小傻子的以命換命。
    消失了近一年,劇情才正式走入了暢快淋漓的復仇篇章。
    正所謂十個男主十個掛逼,尉遲蘭廷本身天賦上乘,被壓抑太久,本來已經錯過了最佳成長期。不過,他與謝持風那種從小一點點打基礎的正統修士不一樣,本身就是有點邪的路子,這點從他的武器也能看出來。
    而在劇情偏移后的現在,桑洱直接跳過了前面“翻書、思索、推測、選定倒霉鬼”的步驟,快進到了喂血。
    尉遲蘭廷還沒研究過鎖魂匙,這東西就被桑洱吞了。
    他也因此沒有回姑蘇,直接快進到神隱的階段了。
    至少,在和方彥聯絡上前,尉遲蘭廷對此物的印象,全都會來自于桑洱的口述。
    桑洱捏了捏手指,小聲說:“我親眼看見的。”
    “看見?”尉遲蘭廷何等聰明,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說太虛眸:“你看見了什么?”
    桑洱掰著手指頭:“我看見了……你讓我吃下那個東西,再喝我的指尖血,多喂幾次,你就會好起來,不會再難受了。”
    尉遲蘭廷心有數,一個傻子是不可能知道這么復雜的解決辦法的。用太虛眸的預知能力來解釋,就很合理了。
    而她這么做了以后,確實有效果,證明她所言非虛。
    她看見了未來的他的選擇,所以,只是照著那個未來去做,遂了他的心意而已。
    “……除此以外,可還看到了什么?”尉遲蘭廷捏住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閃視線,他的氣息很近,盯著她的眼,問:“我會好,那你呢?”
    桑洱搖頭,臉頰的肉都被擠成一團了,表示不知道。
    沒錯,桑洱看過劇本,知道自己會死。只是,太虛眸的設定是只能看到短期的未來,不可能看到那么長遠的結局。所以這時的原主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結局的。
    尉遲蘭廷微微蹙了下眉。
    這傻子把他看得那么重。一點也沒考慮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敢吃下去了。
    或許是因為受鎖魂釘困擾了太多年,十年怕草繩,他不信這東西的鑰匙對人一點影響也沒有。
    這點懷疑,伴生了一絲絲無可名狀的煩躁——但在這時沒人能察覺到。
    之后,還是要找找這方面的記載看看有沒有壞的作用。
    但在這時,尉遲蘭廷的心底,忽然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即使知道了又如何?
    是啊。即使知道了又如何。
    她通過太虛眸窺見的未來,已經告訴了他,未來的他會如何選擇。
    這就是最終的答案。
    仿佛是為了壓下那絲無形的也不該有的燥與不安,尉遲蘭廷閉了閉眼,鎮壓下了它們。
    他不可能為此猶豫。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都想要做的事。
    在想事情時,他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桑洱軟乎乎的臉頰幾下。桑洱不樂意,卻不敢反抗,小聲說:“我好困,想睡覺。”
    尉遲蘭廷看了她被捏粉了的臉一眼,松開了手:“去吧。”
    如無意外,二人要在這里住上將近一年。
    桑洱分到了一個房間。
    這里的條件比鳳陵、姑蘇都差多了,窗戶的縫隙明明合緊了,卻好像還是有風灌進來。近來天氣越來越冷,在他們來到之前,桃鄉已經下過雪。冬天的夜晚,也必須早早燃起炭爐。
    好在床鋪得很軟,桑洱睡得很踏實。
    眨眼間,幾天時間就過去了。
    桑洱漸漸從低迷疲倦的狀態里走出。與此同時,周遭的鄰里也開始好奇地來串門了。
    桃鄉是小地方,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左鄰右里都認識。
    這座宅子住進了一對陌生的小夫妻,早在頭幾天就傳開了。女主人露面少,男主人生得那般芝蘭玉樹,跟天仙似的,更加劇了傳播速度。
    大伙兒初時都有點訕訕,再加上剛來時,尉遲蘭廷一直忙于往家里添置東西,也不便招呼客人。
    觀察了幾日,今天終于有人串門來了,給他們送了一點農貨,還好奇地探究起了兩人的過去。
    尉遲蘭廷四兩撥千斤,微微笑著應付著。明明都有回答,可看起來又好像什么信息都沒給。反而是從對方口套出了不少桃鄉的事兒,郵驛、地形、道路、購買各種東西的渠道,統統有之。
    桑洱晃到了院子里,忽然看見了敞開的院門外擠著幾顆小腦袋。
    幾個皮膚黑黑的小孩,穿著紅襖子,好奇又害羞地藏在后面望著她。
    初來乍到,鄰居來串門,應該回禮。桑洱想了想,立刻跑回了房間,抱著一個盒子出來了,笑瞇瞇地對孩子們招了招手。
    孩子們一愣,都興奮地跑了過來。
    桑洱打開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大堆平安符。
    上次,桑洱其實在天蠶都里買了差不多二十個平安符。挑了最好看的一個送給尉遲蘭廷。但他不喜歡。那么,這些干脆送人好了。
    幾個孩子沒見過這么精致的小玩意兒,都在稀罕地摸著。
    桑洱也笑瞇瞇地看著他們挑選。忽然感覺到頭頂有一片陰影落下。
    盯著這些任君挑選的平安符,尉遲蘭廷沉著臉,半晌沒說話。
    他還以為,那枚平安符,是只送給他一個人的禮物。
    原來是想多了。
    她其實買了一大堆,還樂呵呵地到處送給剛認識的人。
    桑洱:“?”
    尉遲蘭廷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平靜地說了聲他要去一趟郵驛。
    桑洱知道他估計是要去和方彥聯絡,他們有聯絡的暗號。
    但卻有點糊涂,因為她莫名覺得尉遲廷的心情不及剛才那么好了。
    難道是因為看到這些平安符,所以不爽了?
    也是,他這么討厭這些東西。
    好在,不一會兒的功夫,孩子們就把平安符瓜分了,一哄而散。
    桑洱也沒多想,抱著剩下的空匣子回了房間。
    下午,桑洱小睡了一會兒,發現尉遲蘭廷已經回來了。
    白天的幾個孩子又來串門了。似乎因為桑洱送禮物的行為,幾個孩子仿佛把她當成了玩伴,問她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桃鄉的蘆花蕩旁邊玩雪。
    桑洱一聽,很感興趣。
    這幾天,尉遲蘭廷總是在家里調息。在桑洱的軟磨硬泡下,尉遲蘭廷終于還是答應和她一起出門。
    午時,風停了。淺淺的蘆花湖旁,漆黑的土壤上積了一層白白的雪。不算很厚,用手捻起來也是沙沙細碎的質感。
    孩子們聚在一起,雪仗自是必不可少的。不知道第一個偷襲的是誰,漫天撒雪的嬉鬧拉開了序幕。
    尉遲蘭廷看見雪下面臟兮兮的泥,略微有點嫌棄。一開始只是在一旁看他們胡鬧,沒有加入。
    站在一邊這么沒意思,桑洱悄悄地貓著腰,團了一團雪,鉆進了蘆花叢,繞到了他的背后,驀然跳了起來,將雪團扔到了他的身上,隨后就心虛地轉頭跑了。誰知道尉遲蘭廷一瞇眼,眼疾手快地把她當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桑洱嚇得尖叫,不斷掙扎,幾個孩子見狀,都沖了過來支援桑洱,松散的雪團不住地朝著他招呼。
    但桑洱現在和尉遲蘭廷是站在一起的,雪團一大半都灑到了她的身上,桑洱抱著頭,惱得大叫:“你們是在打我還是救我啊!”
    笑聲起此彼伏。最終變成了孩子們和兩個大人的雪仗。人數懸殊,桑洱一開始還雄赳赳氣昂昂地追上去,很快就被打得潰不成軍。一看到雪球飛來,就縮頭埋到了尉遲蘭廷的心口上。拉扯了幾下,兩人不知是誰被蘆花蕩旁的一塊石頭絆了一下,一起倒在了地上。
    幾個孩子也累得夠嗆,還想乘勝追擊,桑洱已經沒力氣了,立刻投降:“我們認輸啦。”
    旁邊的尉遲蘭廷躺在雪地上,忽然間,“嗤”地笑了一聲。
    胸膛震動,無聲地笑了一陣。
    這一片的雪積得甚厚,也還軟著。人躺在上面,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弄濕衣服,污泥在下,頂上卻是淺淡的藍天。
    活了二十年有余,他似乎是第一次做這么暢快的事。
    二十年前他出生在一個囚籠里,平生所伴的只有啞奴和母親。之后去到了姑蘇,只不過是從偏僻深山里的籠子,換到了一個更華麗更美麗的囚籠里,藏在“妹妹”的皮囊下,扮演著別人。
    縮骨功解開了,是身體的桎梏消失了。
    而如今,仿佛是蒙在心上的陰影,也微微散開了幾分。在精神上,長長地伸了個懶腰。
    桑洱趴在地上,發現他居然在笑,有點懵。
    尉遲蘭廷是被打傻了嗎?
    被一群小屁孩的雪球打得丟盔棄甲,有損他男主英明,他還笑得那么開心。
    剛才從他身上滾下去時,桑洱不小心吃到了一口雪,回過神來,趕緊呸了兩聲。
    喉嚨忽然有點癢,桑洱咳了幾聲,感覺嘴角熱乎乎的,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星星點點的烏血。
    這是……
    不好了。
    余光瞥見幾個小孩正在跑來,桑洱怕嚇到人家,第一反應是用手抓了一把雪,掃了兩下,埋住了血跡。
    但埋住以后,還是很快有血下來。
    桑洱后知后覺地摸了一下鼻子。
    臥槽,鬧什么,怎么鼻血也下來了?
    桑洱趕緊吸了口氣,將臉往雪里埋了埋,使勁擦了兩下。
    好在,鼻血只是流了一小會兒就止住了。沒人發現她的異樣。
    等天漸漸變暗了,眾人終于要打道回府了。
    幾個小孩嬉鬧著,一邊笑一邊跑回家。桑洱拉著尉遲蘭廷的袖子,腳步有點兒慢,不知是不是剛才的事兒,她覺得自己走得還算穩,卻忽然不受控制地失衡前傾。好在,尉遲蘭廷注意到了,抓住了她的手臂,擰眉:“頭暈?”
    桑洱搖頭,小聲說:“困。”
    尉遲蘭廷沒說什么,直接將她背了起來。桑洱有點兒受寵若驚,趴在他背上,好一會兒,又覺得這樣很省力,干脆將臉枕在他的肩上了。
    鎖魂匙的供養體,果然不是那么好當。
    之前桑洱問過系統,得知最初的副作用,就是時不時的疼痛和出血。
    到后來,記憶力會漸漸衰退。這具身體會一夜白發,忘記身邊的大多數人和事情,甚至連筷子、勺子也握不穩。
    身體如枯槁的鮮花,衰敗到死。
    系統:“所以你現在明白減免痛覺的必要性了。”
    桑洱:“完全懂了。”
    沒想到這么快就開始見到了第一層的副作用,桑洱也摸不準自己一年后會變成什么樣。
    說不定會是一具呆呆傻傻又失憶的皺巴巴的干尸,那樣好難看的。
    路過了一間裁縫鋪,桑洱本來還在愁,瞥見了那些布料,眼睫忽然動了動,起了一點別的心思。
    俗話說,人靠衣裝,死后也一樣。
    雖然控制不了自己最后的模樣,好歹別的方面可以努力一下。
    工具人也是有尊嚴的。
    系統:“……”
    桑洱暢想了片刻,又發愁了,她想起自己現在兜里一錢也沒有。
    遲些有機會,有了錢,或者回到了姑蘇,就去量身定做一件漂漂亮亮的合心意的壽衣好了。要做一件看起來富貴點的,到時候躺在棺材里也賞心悅目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  【腦洞小劇場】
    尉遲蘭廷:我以為我是特別的那個人,沒想到你批發了一大堆。:(
    桑洱:別鬧,你不是不要嗎?我送給別人怎么了。=o=
    ——
    比突然失去更難受的,
    是終于意識到自己其實舍不得、其實很在意,卻已經覆水難收,到了徹底失去的前夕。=v=
    小蘭,好好珍惜你老婆還記得你的時候。=v=
    ——
    感謝在20210828??23:35:43~20210831??00:10: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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