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是近幾年升為二線城市的,經濟實力的提升是一方面,文化建設和軟實力提升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最近兩三年,h市里修建了不少體育館場和劇院,各類大型影院和娛樂城的網點也一天天增多。各類最新的影片能保證和國內一線城市同步上映不說,幾乎隔三差五的,就會有首都魔都甚至國外的一些藝術劇團到這里演出。
什么藝術話劇啦兒童劇啦布偶劇啦,但凡來了h市,場次安排得宜,即便不是場場爆滿,但也從來不空場。
h市的市場已經被慢慢開發了出來,用一句俗套的話來說,那就是在物質基礎之上,市民們的精神文化需求正以高鐵的速度日益增長著,而本市的精神文明建設卻沒有跟上步伐,僅僅靠不斷地引進外來資源,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們需要立足本土發揮優勢,挖掘地域性文化資源等等。
所以汪洋他們的這出舞劇的上演,前有精神文化上極度空虛寂寞需要撫慰的觀眾,后有地方政府方面的全向支持。劇組里的中堅力量既有有低調舞蹈藝術家牽頭,又有各類名編劇從劇情上捉刀,更有無數同行業的舞蹈家藝術家把關。
多方這么一運作造,首演當天造成的轟動,說是萬人空巷也不為過。
汪洋的首演,高舜自然是要去看的,都特地買了照相機準備把自家小孩兒的第一場首演給照下來時,卻發現舞劇首演的票一早就賣空了!一張黃牛票都被炒到原價的四倍,而且還不知道真假。
高舜愣了半天,才想起給汪洋打電話:“洋洋,你們舞劇演員內部有票能拿嗎?”
汪洋的聲音很輕快,“當然有,每人兩張。我給你留在家里了啊,在書桌的第一個抽屜里。”
頓了頓,汪洋才接著道,“但是我也不是主要角色,所以分到的票,可能位置不太好。”
高舜松了口氣,“沒事,有就行。我今天準備買票,發現票居然都賣光了!這種一句臺詞都沒有,只看到一群人在滑來滑去的劇,居然也有那么多人搶著看!”
“……”汪洋在那頭被這話噎得半天沒回過神,“哥,你給我說實話,你下午那會兒偷偷來劇院看我了吧?”
“嗯,去了!”
汪洋的聲音立即就拔高了,像逮住了高舜什么把柄一樣,“你不是說盡是一群傻逼在那里滑來滑去的嗎?你怎么還去看?!”
高舜:“我不是去看你們排練的,我只是去看你的。”
汪洋耳朵刷地一下紅了起來,傻愣愣地,“啊?”
高舜失笑,爽朗的笑聲傳到汪洋的耳朵里,讓他的耳朵無端地一陣癢癢的感覺。
“而且,我只說一群人滑來滑去的,傻逼是你理解的,或者……你早這么認定了?”
說完這句后,高舜又忍不住失笑,一邊笑一邊不再給汪洋反駁的機會,把電話給掛了,然后伸手打開了書桌的抽屜,果然舞劇的兩張票好端端地躺在那里。
他嘴角掛著笑意,把票給抽了出來,留下了其中一張票。想了想,記得前幾天,屈震好像也提過要買票看舞劇的事情,便給對方發了個短信,說自己手上還有多余的一張票,問他要不要。
短信發出去不過十多秒,屈震那邊就回了信,【臥槽,舜哥,你真是我親哥。你居然弄到了票!前段時間根本抽不出空來買票,等到記得買了,票都賣空了!不過一張不夠啊,我帶朋友去看的,起碼得兩張票!】
高舜看這小子得寸進尺的樣子,又樂又氣,不客氣滴回他,【就一張,愛要不要。不要我給別人了。】
【別啊,這張我肯定得要啊!你千萬給我留著,別給其他人,我馬上去你家拿。】
那張票最后終于在晚上十二點前被屈震拿到了手,拿票的時候發生了點小插曲,屈震發現高舜其實有兩張票,當即死皮賴臉非要兩張都要。
高舜被他纏得沒轍,只好冷著臉告訴他,這兩張票的來歷。屈震一聽,那股子鬧騰勁兒立即就歇菜了,乖乖,弄半天是小羊羔有參演的舞劇啊,那高舜那張票他確實想也別想了。
高舜看他最后又變得識趣了,便也松了口,說首演的票現在肯定弄不到了,如果他們實在想看,就讓汪洋看看能不能拿以后的演出票。
屈震撓撓腦袋,“舜哥,實話跟你說了吧,這種藝術性的玩意兒,我哪看得進去啊,又沒臺詞又不勁爆的,一群男男女女穿著緊身衣在那里滑來滑去的!要不是她就喜歡這個,我才不折騰這些呢!”
“但你還真別說,咱們h市里還真就有一堆充文藝的人都上趕著要看這玩意兒。這舞劇明天兩場的票也賣光了,現在能買到的票都排到八號了。那時候就是買得到票,她肯定也不愿意逃課跟我去看啊!”
高舜感興趣地問,“誰?”
屈震一愣,摸摸鼻子,默默地忽略了高舜的這個問題,揣著剩下的那張票就灰溜溜地撤退了。
但誰知,有些事情注定就沒有辦法變成秘密。第二天首演開場前二十分鐘,高舜等在入口處的時候,就看到屈震領著他們班的徐英排在了他的前面。
高舜忍不住當場就勾出了一抹笑,朝前面看了一聲,屈震和徐英一起回頭往后面看,徐英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像做壞事被逮住了一樣,而屈震則哀怨地掃了高舜一眼。
高舜對屈震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屈震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徐英說了幾句話,小跑著從前面過來,在高舜面前站定了后,頗有一副“都這么著了,你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的意思“舜哥,你看見啦?”
高舜點頭,“你弄到票了?”
屈震愣了愣,點頭,“高價買了張黃牛票。”
“靠譜嗎?”
“必須靠譜,我腆著臉讓我小舅給我弄的。可裝了一把文藝小青年呢!”一邊說一邊把票掏出來給高舜看。
“那行,我跟你換票吧!”高舜很自然地將他那張黃牛票給抽了過來。
屈震傻眼,“為啥?”
因為你的票地理位置好,能把我家汪洋照得更清楚。這話,高舜自然不會說出來,他只是朝著徐英的方向抬了抬下顎,“你不想跟她坐一起?”
屈震這才反應過來,嘿嘿笑了兩聲,立馬開開心心地就把票給換了,樂顛顛地就往徐英那里走,走半截,才又像想起了什么,看向高舜,“那啥,舜哥……今天我和徐英這事兒。”
“行了,今天就壓根沒看到你倆!”
“嘿嘿,我也知道舜哥你從來不是喜歡說這些的人,就是徐英窮擔心。”
高舜撇撇嘴,算是理解這事了。都高三了,兩人又是一個班的,這要談個戀愛,非得把他們班主任給逼瘋不可,尤其徐英向來也被老班當眼珠子對待的。
屈震跑回徐英那里,拿著和高舜換來的那張票對她比劃了一下,徐英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后屈震又說了幾句,徐英便朝高舜投來感謝的一瞥。
高舜可有可無地頷首。
轉眼十分鐘股過去,場內開始放人通行,高舜順著屈震給出的票順利進場,然后找到了座位,又轉眼四外搜索了一下,在中場靠邊緣的地方看到了徐英和屈震。心里一陣笑嘆,他換得這位置確實比原先的要好。
晚上七點,舞劇演出正式開始。
對這玩意兒,高舜確實不大看得懂,但是大概意思差不多能看明白。全劇說來說去,都是以復仇為主線的。
主人公身上背負了血海深仇,要報仇。然后以自己的能力集結了一堆人準備報仇,這些人卻也不是全心全意幫他,有為了自己利益的,有因為愛慕他的,有純粹見不得人好,想絆他一腳的,也有想像他復仇的人——汪洋飾演的那個角色。
一整出舞劇前后不到兩個小時,以高舜的眼光來看,就是一堆人這么這么跳又那么那么跳,復仇來再復仇去的。
復仇到最后的結果,反而不是主人公想開了不復仇,而是那個想向主人公下手的角色率先從復仇里解脫出來。
高舜看得也不太懂,不知道這到底算個什么表現手法和形式的。但通過簡單的出場計數和時間觀察,他卻發現,汪洋的戲份和舞段好像增加了不少。若說原來他的角色不過是個邊緣性人物,那么現在,他的這角色怎么也往上提升了兩個層次。
不過具體算個什么,高舜還是弄不清。想來,應該和上次周梔的話有關,他心里飄過一些感激,又把視線調轉不過本來,耐著性子又看了幾分鐘,汪洋下臺后,他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進去。
本來,他也不是沖著這舞劇來的,所以后面他也就不逼著自己去領會這些藝術的真諦了,徑自拿出了準備好的相機開始調試,只待下一輪有汪洋出場的時候,就可以拍照了。
于是,隨著舞劇的推移,觀眾席里便能看到高舜在不停地拿著相機拍啊拍的,他旁邊的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一直用看奇葩和“你懂不懂藝術”的眼神譴責他,他也不在意,被對方看得煩了,他還會亮亮自己的肌肉,反向恐嚇一下對方。
一出舞劇結束后,高舜還覺得這照片拍得還有些意猶未盡,正可惜著呢,臺上林翰帶著所有的舞者出來謝幕,全場站起來爆出熱烈的掌聲。
高舜詫異地看了眼他身旁都快熱淚盈眶的瘦小中年男人——這劇還真有人看得懂?一句臺詞都沒有,都能感動得哭了?!
“你既然不懂,還來看什么?”中年男人終于決定不再畏懼高舜的武力,一邊還在用力拍手,一邊表示對高舜的不滿。
高舜齜牙,不答話。
中年男人自顧自地接著道:“不!我不該這么說你,藝術是沒有界限的,所有心靈純粹的人,都能接受藝術的熏陶。藝術的感染力是巨大的!這出舞劇是極其震撼人心的,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們市也終于能……”
高舜看對方說著說著還上了癮,也不打斷他,默默地聽了幾句他對這出舞劇的評價,記住了幾個聽著就挺不錯挺裝逼的詞,準備一會兒去后臺接汪洋的時候,如果汪洋問自己感想,就套用一下。
首演結束后,隨著一些網絡上一些相關的熱門評論出現,再經由本市幾個頗具影響力的報紙一轉載,八號以后連著一周的票也瞬間被搶購一空。
高舜一邊不解本市真有這么多隱藏的藝術愛好者嗎?一邊又忍不住替汪洋感到高興。
汪洋的這出舞劇在h市里整整上演了一個月,熱度才開始慢慢消散,其余各市有不少感興趣的單位紛紛來此相邀。
林翰出于對劇組里有不少類似汪洋這樣的學生舞者的考慮,一邊同意了這些邀約,一邊也把時間推延到了寒暑假的時候。
整整一個月后,汪洋終于從舞劇中將心思給抽了回來,開始正兒八經投入高三文化課的學習中去了。
至于藝考,汪洋他們的舞劇開演不過五天,不少業內人士和學院派人士聽聞劇組中有不少類似汪洋這樣的舞者都還沒有報考大學呢,紛紛開始遞出自己學院或舞團的橄欖枝。
也許汪洋在這出劇中所占的地位并不是最顯眼的,但顯然,在同是高三待考生的級別里,他絕對已經是頂尖的了。
所以對于藝考這一部分,汪洋基本不用擔心了,反而他可以從現在開始考慮,到底選擇什么學校才能既有利于他以后的發展,又能保證他的文化課通過。
是的,雖然藝術考生的文化課要求比起一般考生來說,已經掉到了下限以下,但好學校還是講究文化課成績的。
當時間慢慢走到十一月中下旬后,高舜和汪洋的狀況就忽然掉了個個。
高舜開始過上了天堂般的輕松生活,汪洋開始處身他哥給他造的人間地獄了。
因為一中最新一輪的保送名額下來了,十多個名校給了一共十六個名額,選擇權越是靠前的人,選項就越多。高舜當之無愧地獲得了第一優先選擇權,各個學校的專業和基本信息羅列的清清楚楚,擺在高舜面前,三天時間內,任君選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