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說:“同學(xué)們,我們今天主要講一種美德,也就是美好的品德。你們能列舉出來一些你們知道的美德嗎?”
二樂搶著說:“勤勞!”
李英俊說:“二樂,你要先舉手,再說話。四樂,你說。”
四樂說:“勤勞。”
二樂不高興了:“老師,他偷我的。”
四樂說:“我才沒偷,是你沒有舉手就搶著說了,其實我早就想好了。”
李英俊說:“四樂同學(xué),那你再說一個吧。”
四樂想了想:“勇敢。”
三樂也舉手了:“老師,善良。”
李英俊說:“你們說的都很好。大樂,你說呢?”
大樂說:“誠實。”
“呃”李英俊唯獨對這個有些心虛,因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遠遠談不上誠實了,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的撒過好多謊了。
李英俊擦擦汗:“大樂說的也很對。”
五樂也舉起了手:“爸爸,老實,不惹事。”
李英俊點點頭:“首先,五樂要叫我老師,記住了。五樂這個,有些模糊,但是大體上還是對的,一般說人老實,也是說他為人實在,不會欺騙別人。”李英俊走到木板兒的另一邊蹲下,接著說:“不惹事,也要從兩個方面看,有時候是說聽話,不會給人惹麻煩,比如說五樂聽話不惹事,這就是在夸獎五樂。”
五樂得意的晃了晃頭。
“那比如在街上,一個女的被偷了錢包,另一個男的看見了,正要去追那個小偷,他的女朋友拉住他說:‘別惹事,自找麻煩’,那么這個時候,‘不惹事’就不是一個好的行為,這是一種很自私的行為。大家明白嗎?”
五個腦袋一起點了點。
“好,那我們就來講一下,與這種自私行為相反的一種美德。”李英俊拿了煤渣,在木板兒上端端正正的寫了“助人為樂”四個大字。
“什么人,為樂。”二樂說。
李英俊說:“同學(xué)們要記住這個字,這是幫助的助,當(dāng)你看到別人有困難的時候,幫助他,你自己也會很快樂。”
四樂說:“那那個人給我錢么?”
李英俊搖頭。
五樂說:“給東西吃么?”
李英俊又搖搖頭。
二樂一拍大腿:“那干嗎還要幫他啊!”
李英俊說:“幫助別人,或許對方會因此給你一點點物品或者錢作為答謝,但是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人要有愛心,幫助了別人,心里會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就像陽光曬著一樣。”
三樂似信非信:“是嗎?”
李英俊說:“所以,從明天開始,給你們一周的時間,每個人都要做一件助人為樂的事情,然后向我報告。爸爸自己也會去幫助一個人,向你們報告。”
四樂笑了:“爸爸說錯了,你要叫老師。”
下課了,李英俊蹭啊蹭啊,蹲在了大樂旁邊。
“大樂”
大樂頭也不抬:“爸,是不是誰又找你了?”
“啊,你怎么知道?”李英俊亂了方寸。
“嘁!你昨天下課之前還說今天講五講四美三熱愛的第二個熱愛,今天就變成助人為樂了,還繞了那么大個圈兒,當(dāng)我是傻子啊。”
“啊這個這個。”
“啥這個那個的,別被人騙了你。”
“大樂,看在我十三歲就做了爹把你拉扯大的份上你一定不要拒絕我,阿門!”李英俊偷偷祈禱了一下,鄭重的開口了。
“大樂,我知道瞞不過你,這不來找你商量了嗎?”李英俊拿起一張報紙。
自打他開辦學(xué)校以來,他就瘋狂的愛上了剪報,小短文,小詩詞,新聞圖片,漫畫,在屋里貼的到處都是。直接后果是本來要拿去賣的報紙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方洞洞,圓洞洞;間接后果是看上去同樣也是這么一大捆的報紙,份量飄輕,賣不了多少錢。
“說。”
“不是別人,還是你翟爺爺。”
李英俊就把老翟頭的倒霉經(jīng)歷說了一通。
“爸,你別把報紙剪成這樣,我怎么賣啊。”大樂繼續(xù)整理。
“大樂,你先不要看報紙,你什么意見?”
“沒什么意見,爸要助人為樂就去唄。你是要幫他一天啊還是兩天啊?”
“主要是你愿不愿意啊?”李英俊底氣嚴(yán)重不足。
“要是完成作業(yè)的話,我就幫他一天。”
“啊?”李英俊有點失望,這樣的話,單靠一天,根本見不到成效。但是他也有點高興,大樂沒有硬邦邦的回絕,說明今天上課煞費苦心峰回路轉(zhuǎn)還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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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兒上寫著五個大字。
“今天不上課。”
二樂把飯缸子一放,跑到木板兒前面,過了一會兒又房前屋后的找了一圈兒。
“大樂大樂!爸不在家!”
“嗯。”
“你知道?”
“跟老翟跟你翟爺爺出門了。”
“你讓他出去啊?別又欠錢。”
“去去去,你懂個屁!”大樂不搭理他。
天黑了,大樂堆報紙,五樂在床上滾來滾去,其他三個孩子對著木板兒發(fā)呆。
四樂說:“你們作業(yè)做了嗎?”
二樂說:“別提了,我想幫小傻揀煤渣,結(jié)果他疑心我要搶他的,非不讓!”
四樂說:“三樂也是一樣了?”
三樂點頭。
四樂很不屑:“就知道!跟屁蟲!”
二樂歪著腦袋:“四樂做了?”
一被問四樂就沮喪了:“今天看見一個老奶奶過馬路,我想扶她,她嫌我埋汰,以為我是要錢,扔了一毛錢就走了。”說完了四樂把一毛錢掏出來放地上了。
三個孩子低下頭又對著硬幣發(fā)呆。
四樂捅了捅二樂三樂,向門那邊示意:“大樂這會兒都出去四趟了,算這次五趟。”
二樂像大人一樣嘆氣:“唉,大樂肯定怕爸爸欠債。”
另外兩個小腦袋也像大人一樣嘆氣,深沉的點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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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李英俊正蹲在芙蓉路大排擋前面。
炊煙彌漫,爆炒聲震,給老翟頭和流浪歌手二人組之間的對決更增添了幾分火爆氣氛。
老翟頭怒目而視良久,哼了一聲,拎著二胡從東邊一排開始挨家詢問。
二人組之中的吉他手一甩額前的一綹長發(fā),也哼了一聲,拉著丫頭片子背著吉他從西邊一排開始挨家詢問。
李英俊挑了最中間的位置。
西邊吉他聲響起來了,東邊老翟頭正在苦苦哀求第二家。
平心而論,丫頭片子歌聲還可以,脆脆的嗲嗲的,不過聽過大樂歌聲的李英俊,還是嘆了口氣,搖搖頭:“一般一般。”
老翟頭走到了東邊數(shù)第二排第四家,終于響起了二胡聲,對應(yīng)著他連日的不順,一個喜氣洋洋的“抱一抱”都被他拉的嗚咽梗塞,倍顯凄涼。而這時候,吉他聲已經(jīng)是第五次響起了。
李英俊用禿筆無奈的在報紙上老翟頭那一欄畫了一道橫,在吉他手那一欄補全了一個“正”。
在李英俊的注視下,與吉他二人組的迂回輾轉(zhuǎn)不同,老翟頭很快就突破了中線,并終于與流浪吉他二人組狹路相逢。雖然李英俊看不太清楚,但是免不了又是怒目而視和重重一聲“哼”。兩方勢力交叉而過,老翟頭在二人組掃過的地方顯然沒有什么吸引力,唯一一個肯給他一次機會的也在他拉了不到一半兒以后叫停了。
可憐的老頭兒在蕭索的風(fēng)中傻乎乎的站著,風(fēng)把他打著補丁的舊唐裝刮起,一只枯瘦的手緊緊握著二胡,另一只擦了擦眼睛,看的李英俊心酸不已。
時間還早,老翟頭又一次打起精神,從西邊重新挨家問過去,很不幸的,他再一次超過了每每要駐足為人歌唱的二人組。
李英俊心里想:“估計這幾天老翟頭都是這么過的,這老頭兒抗打擊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強。”
二人組終于走到了東頭,唱完了最后一首后手拉手走了。
他們走了以后老翟頭又事好幾倍功半的繞了很多圈,把李英俊都給繞困了,但是還是沒有什么人照顧老翟頭的生意。
夜風(fēng)凜凜,大排擋終于要收攤了。
李英俊把紙往胳膊肘下面一夾,扶著老翟頭回家。
“英俊”老翟頭又要哭。
“翟大爺,您現(xiàn)在先什么都別問我,今天回去睡個好覺,明天過來找我,行不?”
“哎。”
老翟頭心情沉重,加上一晚上來回繞,走不快,李英俊卻著急回家,干脆把老翟頭背起來了,大步流星回來了,累倒不累,就是坐了一晚上的硬臺階,李英俊的屁股隱隱作痛。
屋里一片寂靜,李英俊輕輕的扎在床上,一會兒按按左邊屁股,一會兒按按右邊屁股,好不容易麻木的感覺過去了,李英俊才翻身過來,正好碰上迎面床上的一對月色里圓睜的眼睛。
“大、大樂?還沒睡?”
大樂張大的嘴巴收了起來,很不高興:“方才床那么響,也不知道輕點躺!哪天塌了你就高興了!”
“對不起啊,吵著你了。”李英俊輕聲說。
李英俊把胳肢窩里夾著的寶貴材料壓在枕頭底下,對著上面的星光**。
“我剛才挺輕的,沒出什么動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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