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色逾濃。
馬車左轉右拐。奔馳了大約一個小時,在一個莊院門口停了一來。
這是一個非常富有東部大陸情懷的莊院,四周的圍墻刷得雪白,圍墻外竟種著中原很少見的,從海上貿易換來的楓樹。紅葉白墻,相映成趣,顯得分外雅致和諧。
蕭四早已沐浴更衣,頂禮焚香,恭迎在莊門外。
黑衣人也躍下馬車,畢恭畢敬站在馬車旁。
一連等了很久,車里還是沒有人出來。
蕭四略感詫異,一揮手,黑衣人立刻掀開車簾,里面除了正昏昏沉睡的朱珍,那里還有致遠?
蕭四看了一會,忽然微微一笑,說了一名莫名其妙的話:“致遠,你終于還是上鉤了。”
黃昏。
血色黃昏。
暮秋的黃昏總有一種蒼桑的美麗。
一抹斜陽、一地金黃。
遠處,暮歸的牧童,橫坐在牛背上,吹著悅耳的長笛。笛聲悠揚,連綿不絕。
致遠側耳細聽,卻是名曲《夕陽簫鼓》。
農舍已飄起了晚炊,裊裊娜娜,悠悠渺渺,小橋流水、竹籬環繞,一農婦露出白玉般的玉臂,趕著雞群進巢。
致遠癡癡地在旁邊看了很久,他是不是忽然厭倦了流浪、厭倦了東部大陸,想要一個寧靜的家――這何嘗不是所有東部大陸人的歸巢。
良久,致遠不禁發出概嘆:“這真是世外桃園啊。”
農婦聞聲詐驚,一溜煙躲進屋,一會兒,卻又探出了一個頭。
致遠是被牧童的笛聲引來的。一個普普通通的牧童,能吹出《夕陽簫鼓》這樣的曲子,不能不引起他的好奇。
東部大陸本就是人杰地靈的地方。
致遠本來只想討杯水喝,但看到如此俊俏的農婦,正巧丈夫又沒在家,你說,他想不想留下來?
于是,致遠就留了下來。農婦紅著臉答應了致遠的借宿。晚飯很豐盛,農婦還殺了只雞,桌上當然有酒。農婦還陪致遠喝了幾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況如此秀色當前。
燭光搖曳,春色無邊。農婦的臉怎么起了紅暈,莫非她喝醉了?
農婦忽然醉倒在致遠的懷里。
致遠意亂情迷。
燭光下農婦俏眼朦朧,臺絲如霧。致遠不是柳下惠,自然準備要有直一步的行動。窕婦忽然雙手一矣,似要圈住致遠的頸。
致遠當然非常樂意,他甚至主動低下了頭。
農婦手到半空,忽然 一變,閃電般地連點了致遠胸前的七處要穴,既快又準。致遠只覺一麻,頓感全身無力、元素力盡失、不能動彈。
“你長得很好看。”農婦笑吟吟地撫著致遠的臉,呢聲道:“你是不是致遠?”
致遠又只有苦笑,他終于明白這是一個圈套,一個大多數男人都愿意跳進去的圈套。
荒郊野外,怎么會連一個小小的牧童都會吹《夕陽簫鼓》那樣難的名曲?田園農舍,怎么會有這樣萬種風情的農婦,丈夫恰巧又不在家?
“聽說致遠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精靈聰惠,實力卓越。”農婦道:“依我看還不是一條又笨又蠢的大色狼,哈哈哈。”
邊說邊拿出一把又長又大的剪刀,除了“專吃小孩,不吃大人‘的王三娘,東部大陸上還有誰用如此怪異的武器?剪刀除了裁剪衣服,在有些女人手里。同樣是殺人的利器。
這把又長又大的箭刀有一個很動人的名字――三娘剪。,
王三娘沒有用剪刀剪下致遠的頭,她很溫柔地慢慢抬起致遠的腳,脫掉靴子,用那把剪下過很多頭的、東部大陸上著名的三娘剪給致遠仔細地修起了腳。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致遠恐怕死也不會相信會有這種事。
有誰會相信?
王三娘看出了致遠的疑惑,道:“致遠,你是不是有許多話想問?”
致遠點點頭,他的頭還能動。
王三娘解釋道:“我每吃一個人之前,總要把他修整一下,冼得干干凈凈的。”
致遠很奇怪:“你不是‘專吃小孩,不吃大人’嗎?”。
王三娘很高興,笑道:“因為你是大名鼎鼎的致遠啊,你的肉是唐僧肉呀。”
致遠居然成了唐僧肉?他忙道:“我屬猴的,猴肉很臭的。
王三娘修完他的腳,又開始修他的手:“猴肉冼干凈,一樣味道不錯的,能吃到大情圣、致遠的臭肉,說不得,只好破例一次了。”
致遠除了怪自己運氣不好之外,他還能說什么。
東部大陸上的人如果知道致遠被 一個女人清蒸了下酒,許多人一定會載歌載舞,一定會笑掉大牙。
修完了,王三娘仿佛很滿意,她將致遠抱了起來。
一個大男人被一個性感、豐滿的女人抱在懷里,那會是一種什么滋味?
――那當然是每一個正常男人樂意的,愿意體會的。
――盡管是在生死關頭。
致遠立刻有一種騰云駕霧的感覺,他的頭就靠在王三娘飽滿的胸脯上,輕飄飄如墜溫柔鄉,假如此刻他的手能動的話。他會做什么?
可惜致遠的手一動也不能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王三娘把他抱入了側室。
側室很大,熱氣騰騰,一間巨大的房子中間放著一個巨大的木澡盆,盆里早已裝滿了熱水。
一間巨大的房子,一個巨大的澡盆。
猴肉當然要冼干凈才能變成唐僧肉。
是誰說唐僧肉吃了會長生不老,會成仙?如果有朝一日找到這個人,小秋一定會將他大卸八塊,跺成肉泥,丟進臭水溝喂狗。
王三娘將致遠放進澡盆,熱水立刻浸滿了致遠的全身。她開始給致遠解衣服。
致遠馬上叫了起來:“喂,你要干什么?”
王三娘吃吃地笑,一臉的**:“當然是給你冼澡啊。”
“你別亂來。”致遠大叫起來。
王三娘已經脫了致遠脫了上衣,她的手已經
※※※
就在這時,門“吱”一聲被人推開。
碎步走進來的是一個婷婷玉立的青衣少女。青衣少女一進屋就掩著嘴笑。
王三娘臉色變了:“朱珍,大路你不走,偏走到老娘這兒來了,你活膩了罷。”
朱珍故意板著臉,正色道:“我是受你丈夫委托,來此捉奸的。”說到“捉奸”兩個字,朱珍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別得意,老娘并不在乎你的毒。”王三娘哼了一聲:“致遠還在老娘手里。”
朱珍吐了吐舌頭:“這種臭男人你也要?”
致遠聽得直冒苦水,這女人在馬車里說他是大傻蛋。現在又說他是臭男人――為什么每次遇到女人致遠頭就要變大?
“專吃小孩,不吃大人的王三娘。”朱珍瞟了一下致遠:“看來應當改成一切通吃王三娘了!”
王三娘冷哼了一聲,顯得有恃無恐,她知道朱珍的目標是致遠,只要致遠在她手里,朱珍用毒必然會投鼠忌器。,
朱珍象看出了王三娘的心思:“你是不是在前面鎮子上王老實的店鋪里買了一只蠟燭?”
王三娘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桌幾上正燃燒的蠟燭,蠟燭怎么可能有毒?
朱珍解釋:“王老實其實一點都不老實,他只不過在蠟燭里加了一點點東西而已。”
“什么東西?”
“七星草。”
七星草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草,人一旦中了它的毒,會全身痱爛而死。
“蠟燭一燃燒,毒性就會揮發出來。”朱珍悠然道:“一切通吃的王三娘看來又要改成一切不吃王三娘了。”
王三娘臉色有些變了,手一抓,就扣住了致遠的咽喉,厲聲道:“快拿解藥來!”
“本小姐不拿!”
“如果你不拿解藥,老娘立刻殺了致遠!”
朱珍笑吟吟地看著致遠道:“這種大色狼,早就該殺了,免得貽害人間。”
――致遠居然成了唐僧肉,又成了貽害人間的大色狼。他的咽喉被抓住,聲音還能發一點出來,他笑了笑――笑得比哭還難聽。
王三娘順手就給了致遠一耳光,罵道:“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胡老板和四爺把你看得這么重,”朱珍有點惋惜:“依我看還不是一條又笨又蠢的大色狼。”
語音未落,門外一人嘿了一聲,應道:“不錯,地地道道一條又笨又蠢的大色狼,好!”
聲落,門裂,一條龐然大物從裂開的門中走進來――是一條又高又壯的黃牛,牛背上橫著一個小小的牧童,正是吹《夕陽簫鼓》的那位。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致遠就是被這位牧童簫聲所引,來到這個又好客又美麗的“杏花村”。
巨大的房間,巨大的澡盆,現在又多了一條巨大的黃牛。
牧童手一拋,一樣東西從他手里拋在地上,骨碌碌地在在上滾了幾圈, 是一個人頭,鎮子上王老實的人頭。
這個小小的牧童是不是沒有發肓?可他為什么會有喉結?
朱珍一見牧童進來,瞳孔里立刻露出一種無比厭惡、恐懼的神色,仿佛看到的是一條毒蛇。
王三娘臉現喜色:“你知道他是誰?”邊說邊討好地看著牧童:“他是老娘的情夫。”
言語間透出幾分炫耀。
朱珍啐了一口。
“以前是,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牧童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許沒有表情就是最可怕的表情。
王三娘立刻臉色蒼白,她幾乎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你為什么不早下手殺了致遠?”牧童道:“你可知道后果?”
王三娘顯然知道后果,從她臉上的恐懼就知道了,不過她內心還有幾分僥幸,她畢竟曾給了牧童許多生理上的快樂。
這種僥幸并沒有持續多久。
王三娘只覺眼前一花。牧童在面前一晃,她胸口立刻感到一麻,所有的感覺一下子就突然消失了。
死人是沒有感覺的。
致遠看得很清楚,牧童飛起,出手,躍回。全部動作幾乎在一剎那間完成――只一下子就用橫笛點中了王三娘的死穴。
朱珍也看見了,她當然沒有致遠看得清楚,她只看見一瞬間王三娘就倒下了,牧童就好象根本沒有動,一直還橫坐在牛背上。
這是什么術法?
“第十七個。”牧童喃喃道,他直盯著朱珍的胸:“王三娘是我的第十七個情婦。”,
朱珍臉色也變得和王三娘一樣蒼白。
牧童色迷迷地解釋:“你就是我第十八個情婦。”
朱珍自知自己絕沒能力在瞬息之間取王三娘的性命,牧童實力實在高出太多。她眼里恐懼之色漸濃,她是不是想起了有關牧童的種種傳說?
傳說牧童特別變態,特別喜歡**、毒打女人。他對付女人花樣之多、方法層出不窮,其殘酷程度,連昔年號稱“天下第一色魔”的陰山老魔也自嘆不如。
任何女人,只要落在他手里,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牧童,就是專門“牧”女人的惡魔。
牧童不懷好意地看著朱珍,就象是在看一只煮熟了的鴨子。
朱珍忽然想嘔吐,她只希望一輩子也不要遇上這個人。
毒仙女最擅長的就是使毒。
她的全身忽然泛起了一陣霧――暴風山下清風塞二百一十七口人就全死在這種霧里。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如果落在牧童手里,她連想都不敢想。
霧散開,充塞了整間屋子,朱珍也立刻躍起,縱向澡盆里的致遠。
霧,只能阻擋牧童一時。
只要解了致遠的穴道,就有對付牧童的機會。
可惜,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
朱珍剛躍起,牧童就鬼魅般沖過來,手輕輕一揚,就抓住了朱珍的纖足,橫笛一點。就點住了朱珍的麻穴。
牧童抓住朱珍的纖足一拋,朱珍就飛起,掉在巨大的澡盆里,掉在致遠身邊。
水花四濺。
“這種毒霧也能對付我?”牧童獰笑道:“現在該我對付你了。”
朱珍想咬舌自盡,嘴剛一動,牧童的手就抓住了她的腮,牙腮一錯,再想自盡也是不可能了。以牧童對付女人經驗之豐富,豈能輕易讓她死?
牧童會怎樣“牧”朱珍?
朱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牧童邊脫衣服邊逍遙自得地yin笑道:“哈哈哈,致遠,我就讓你多活一會,讓你看一出好戲。”
――此君還有這種愛好?
牧童脫衣服的速度真快,他傾刻間就將自己脫了過干干凈凈。
――他的某些地方倒還象個男人。倒還有男人的某些特征。
他脫女人的衣服會不會也這么快。
朱珍終于感到絕望,她終于體會到了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牧童那張邪惡、可怕的臉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說不出的丑陋。急促的呼吸、色mimi的yin笑,在朱珍聽來更是異常刺耳、異常惡心。
牧童呼吸日漸沉重,這么清新、美麗的少女,他還是頭一次“牧”。他急不可耐,赤條條地赴向朱珍。
朱珍閉上了眼睛。
※※※
巨大的澡盆、水波蕩漾的水里,忽然伸出了一雙有力的手,箭一般扼住了牧童的咽喉。
牧童的臉立刻抽搐、變形、僵硬,喉骨碎裂的聲音與他的呼吸一起驟止,然后,他整個人就象皮球一樣彈了回去,“砰”一聲撞在墻上。
除了致遠,誰會有這么快的手?
※※※
朱珍睜開眼,就看到了致遠滿是笑意的眼睛。
致遠故意嘆了一口氣:“唉,一場好戲沒有看到,實在是可惜,可惜啊。”
朱珍的臉立刻紅得象是滿天的彩霞,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為什么女人總以為男人都是色狼?總以為可以將男人玩弄在掌心?
這確實是許多女人的通病。
男人通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則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這句話并不什么時候都正確。,
朱珍既有脫離魔掌、劫后重生的喜悅,又不能理解致遠為什么能動。他不是明明被王三娘點了穴道嗎?
其實,她應當知道,如果致遠輕而易舉就被人點了穴道,如果致遠這么容易上女人的當,他已經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自然,也就不會有那么多的人再找他了。
※※※
澡盆的水很熱。
巨大的浴室,巨大的澡盆、還有一位無論從那方面看都美麗清新的少女,有多少人能夠經得住這種誘惑――特別是在衣服濕透以后。
致遠是個男人。一個很正常很健康的男人。
朱珍忽然覺得特別熱,她感覺致遠的眼神變得有些異樣,女人在這上面總是特別敏感的。
同樣是眼神,致遠的眼神和牧童的眼神給朱珍的感覺卻很不一樣。牧童的眼神留給她的印象只有恐懼,而致遠的眼神就象一道能擊穿她內心深處的閃電,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致遠看到的是一張美麗絕倫的臉,健康的笑容,高聳的胸、纖細的腰,以及浸在水里想看又看不清楚的部位。致遠甚至能夠透過濕的青衣,看到胸上那淺淺的**,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在他目光注視之下,朱珍的臉在發燙,她的**在變硬。
致遠艱難地移開了視線。
盡管很艱難,致遠還是扭過了頭,這是君子和色狼之間最大的區別。
朱珍心里忽然充滿柔情,難道在剛剛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之后,人的感情會變得更加脆弱?變得更容易溝通?兩人一時竟無話可說。
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四周一片空寂。
“這個澡盆真是大。”良久,還是致遠打破沉默:“如果在澡盆下面藏四個人,一定非常容易。”
朱珍吃了一驚。
從一走進這間屋子,她就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覺,可是她無論怎么觀察,這個澡盆都不象是藏匿了四個人。
更令她吃驚的是,澡盆下面忽然響起了一陣炒豆般的響聲,澡盆忽然從四個方向裂開。
四個人,四把刀,從澡盆的四個方向射出。
四個渾身夜行服的黑衣人,四把寒光閃爍的精鐵緬刀。
致遠的手輕輕在水面上拂了四下,輕柔得就象是在拂情人的臉。
四道極細的水柱,猶如四柄利劍從澡盆里射出,沖破四把刀組成的刀光。
四聲慘叫聲迭起,四個人從四個方向飛了出去。
朱珍驚訝得嘴都合不攏,此時,她才終于明白胡老板為什么會下一道“無論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都要找到致遠”的命令。
――這關系到暴風城一百零八家賭場、十三家ji院能不能開下去的生死悠關的問題。
――這也關系到一場巨大的風暴能不能平息下去的大事。
――而他們所要的卻只不過是一個承諾。
――致遠的承諾。一諾千金的承諾。
篝火。
一夜星光,一片樹林,一堆篝火。
致遠和朱珍圍坐在篝火旁,兩人已許久沒有說話。
并不僅僅是此時無聲勝有聲,而是兩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如何開口。
如果兩個人在一個狹窄的馬車里相處過,又不經意間碰上一些不該碰的地方,如果兩個人又一起在一個澡盆里呆過,又無意中看了一些不該看的地方,你說,他們能說什么?
何況是一男一女?是兩個健康、正享受青春的人!,
衣服早已被熊熊的篝火烘干了,可兩人都還能感覺到潮濕時的樣子。感覺到對方的目光。
還是致遠忍不住,先干咳了一聲,然后說了一句白的不能再白的大白話:“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朱珍一下樂了:“現在那有什么月亮?”
這是一個滿天繁星的夜晚,有星無月。
致遠故意道:“月亮一定不好意思,躲起來了。”
“胡扯,月亮為什么會躲起來。”
致遠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說:“月亮老人一定做媒去了。”
朱珍臉又紅了:“亂說。”
“月亮老人不好意思到這邊來,”致遠認真地說:“因為他來了,看見我們這個樣子,就只好給我們作媒了。”
朱珍又氣又笑又害羞,嗔道:“盡是一派胡言,不理你了。”
可她心里為什么還有一絲喜悅?
朱珍的笑容就象燦爛的陽光,生動、美麗。她的笑首先是從眼睛開始的,然后是嘴角,再擴展為整個笑臉。
致遠看得都癡了,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女人快樂、開心的笑容是如此的生動。朱珍笑的時候,并不僅僅是臉在笑,而是全身都在笑,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笑,這種笑是非常富有感染力的。
所有的拘謹、所有的煩惱、所有的磨難,仿佛都隨著這笑聲煙消云散了。
致遠毫無疑問被感染了,他內心深處的一根弦被拔動了。
他的心里忽然充滿溫馨。
※※※
夜更寂。星更繁。
致遠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他不是沒有沖動。如果你是一位有血有肉的男人,旁邊還有一位健康成熟的少女,你會不會不沖動?
兩個人能夠在茫茫人海中相識、相知、相契,不也是一種緣份。
火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跳躍,就象是生命的萌動。致遠無法抵御這生命的誘惑,他盡量顯得自然地抓住了朱珍一只潔白、柔軟的手。
朱珍大大地顫了一下,但是她并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致遠對付女人的經驗與他對付敵人的經驗一樣豐富,他清楚,如果一個女人愿意讓你握住她的手,就表示她至少不討厭你,對你有好感。
手是非常敏感的,手與手的接觸能夠傳達出雙方的感覺、默契、還有心靈的交融。
朱珍的手長得秀氣而柔軟,致遠經經地撫摸著這只雪一樣白的手,感到手在發燙,隨著他經經的撫摸,朱珍顫抖得更厲害,致遠沒有再猶豫,他經經一拉,朱珍就跌進了他的懷里。
致遠的唇開始尋找朱珍的唇,朱珍全身僵硬,頭不停地左右搖擺,終于,致遠的唇還是印上了朱珍的唇,如饑似渴地吻起來。
這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一吻,第一次,絕對是第一次,朱珍被一個男人如此饑渴、如此柔情地吻。陣陣美好、惶恐的感覺沖擊著她的心靈,她想說什么 ,嘴卻被堵住了,一股熱流從她心底涌起,她的眼睛濕潤了,晶瑩的淚花奪眶而出。
他的手撫上了她的胸,朱珍忙用手去掩住前胸,致遠溫柔但堅決地分開了她的手,輕解開了她的青衣,一對堅挺、飽滿的ru房出現在他的眼前,在跳動的焰火下發出眩目的光彩。
致遠吻了上去,如飲甘泉。
致遠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全身。
朱珍忍不住開始低低的呻吟。
這之后時間就失去了意義,當致遠激動地進入朱珍身體的時候,那一片未經開拓之地是如此的緊湊而溫暖,他發現朱珍還是一個處女,隨著他緩慢而逐漸加速的運動,朱珍開始大聲呻吟。,
這一夜,他們熱烈地享受了人生,他們充滿激情地擁有了對方,他們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他們只知道今夜的相擁也不枉此生,生命在這一刻顯示出它全部的意義。
※※※
致遠睡得很香。
在極度的滿足之后,他睡得就象一頭死豬。
昨晚,他們來了三次,每一次都高潮迭起,每一次都仿佛獲得了新生。
致遠是被一陣狼吠聲驚醒的。
致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一條絲巾捆著,吊在一枝粗大的樹枝上,樹丫下悠轉著幾只餓狼,綠油油的眼睛泛著兇惡的光茫。
餓狼在致遠腳下面不停跳躍著。
一大早,佳人已逝,留下的只有致遠子然一人,而且還是這個樣子。
致遠想喊叫,才發現嘴里塞著一塊臭襪子。女人就是這樣,如果你曾經在馬車里點過她的睡穴,她就一定會找機會報復,一定會把你捆起來,而且還要在你嘴里塞著一塊臭襪子。
盡管昨晚她還和你做了三次。
所以,男人千萬不要得罪女人,最好躲遠一點,不過沒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哪個不是心甘情愿往里鉆?
致遠改變了七種姿勢,用了四種方法,才將絲巾解開,絲巾一松,致遠就掉了下去,下面剛好有只張著嘴、最兇狠最狡猾又饑餓的狼。
致遠半空中身形一變,劍已出鞘。落下去的時候,劍就順勢插入了狼的大嘴。狼一聲慘嚎,頓時一命嗚呼。致遠劍出如風,連殺幾狼,余狼見勢不妙,嗚咽一聲,呼一下四處散開,遠遠的看著致遠活動了一下手腕,用力嗅了嗅。
空氣中蕩漾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特殊香氣,這種香叫千里香,可以持續很長的時間。致遠追大盜的時候,經常在對手不注意的時候,在他身上灑上一點,對方無論跑多遠,沿途總要留下一絲淡淡的清香。
致遠恰巧在朱珍身上灑了一點用七十二種藥草,一百零八天熬制出來的千里香。
他實在是很好奇,他實在是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有這么人找他。
好奇本就是人類的天性之一。
更何況,還有那令人**的一夜。
※※※
暴風城。
方圓幾百里最著名的賭城。
致遠來到暴風城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黃昏隱去了白晝清晰的輪廓,一切變得朦朧起來。
朱珍沿途化了三次裝,換了六輛馬車、九名車夫,在黃昏來臨的時候進了暴風城。
致遠浪跡天涯,居無定所,如何尋找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引起他的興趣,引起他的好奇,把他引出來,讓他自己來找你。
――好奇本就是人類的弱點之一。
你越是做得神秘,越是偷偷摸摸,人們就越有興趣。就象女人穿衣服一樣,越穿得多,越是端莊,男人就越想看衣服里究竟是什么樣子。
――蕭四和朱珍無疑非常了解人類的這種心理。
――他們無疑用的非常正確。
暴風城是一個非常繁榮的術士城。大凡有賭的地方都會畸形的繁榮。
致遠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心里感到分外溫暖,他喜歡這種感覺。他一向喜歡熱鬧,喜歡生命的氣息,這種感覺就象一個外出多日的游子回到家一樣。
他不緊不慢地跟蹤朱珍。
跟蹤也是一門學問。它需要狐貍的狡猾、駱駝的耐力、豹子的速度、黃牛的堅韌、野狼的機敏。,
朱珍化了三次裝,致遠也化了三次,朱珍換了六輛馬車、九名車夫,他也換了六輛馬車、九名車夫。
朱珍的一舉一動他都清清楚楚。
這全得益于千里香沿途留下的淡淡的清香。
致遠遠遠地看見朱珍進了一扇十分平常的大門,平常得你幾乎很難記住它的特征。
致遠先到一百多人共用的大澡堂沖了個涼,把自己的思緒整理一下。再花幾兩銀子買了一件整潔的衣服,又在街邊的三家巷吃了一碗又熱又辣的牛肉面。
直到已過了月上枝頭,人約黃昏后的時候,致遠才慢慢走到朱珍進去的那扇門前。
※※※
這是一個很普通很平常的房屋,跟街上其它房屋從外表看沒什么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大門虛掩,異常的靜。
致遠推門而入,看到的是一個又長又深的走廊,靜靜的沒有一個人,除了門口淡淡的絲許月光,便是一片漆黑。
致遠深吸了一口氣,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后,他才開始走。
慢慢地走。
走廊很長,仿佛沒有盡頭。
他的每一根神經都高度調集起來,越是平靜越是無人,很可能就越危險。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紫木的大門。
門背后是什么?會不會是機關暗器?又會不會是龍潭虎穴?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致遠都決心闖一闖,不僅僅是為了好奇,更是為了他所喜愛的女人。
門后面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一間非常非常巨大的房間,房間四周燃著無數的明火。
致遠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房間。大得簡直可以容納上千的馬車,上萬的人。
寬倘明亮,雄偉壯觀。大的讓人震撼。王三娘那間大房子與這比起來,就象一所幼兒室。
這么大這么亮的房間只有一張桌子,一個人,一副牌。
一個老人就坐在屋中央唯一的一張桌子前,嘩嘩地冼著一副牌,顯得說不出的空曠詭異。
這個老人非常瘦,瘦骨嶙峋,骨瘦如柴,全身簡直沒有幾兩肉。這么瘦的一個人卻有一雙很大的手,穩定、干糙。這個老人長著一絡花白的山羊胡,乍一看真象一只老山羊。
這可能是世上最可怕、最昂貴的老山羊了――這個老山羊就是暴風城的主人,一百零八家賭場、十三家ji院的老板,也就是蕭四、朱珍的老板。
――威名遠播、大名鼎鼎的胡老板。
七十二行,行行出壯元,每一行都有自己的權威。胡老板就是賭壇的權威。不管你承不承認,賭博實際上需要很高的天賦――胡老板就有這種天賦。
從十七歲出道,涉足賭壇,胡老板憑著個人獨特的對賭的理解,再加上謹慎、出手兇狠,招招制敵死路,終于在三十多年前,開創了暴風城的基業。
※※※
空蕩的房間里只有嘩嘩的冼牌聲。
胡老板仿佛不知道致遠已經來了,自顧自地把牌冼得脆響。他一向很沉得住氣。每遇到重大事情的時候,他就要一個人冼牌,他常對部下說:“冼牌讓人平靜,讓人思索,在發牌之前,整個世界都是你的。”
牌冼完,開始發牌。
胡老板給致遠也發了一把牌:“年青人,一起來玩一把,如何?”
致遠搖搖頭:“我從來不賭。”
“不賭?”胡老板山羊胡一翹,不信的樣子:“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你為什么不賭?”,
致遠在桌旁坐下,他也一向很沉得住氣:“我從不拿人生來賭博。”
胡老板瞇起眼:“好,說得好。”
致遠拱手,道:“我實在是不感興趣,否則,陪老人家玩一把又何妨。”
“如果人人都象你這樣,暴風城就該關門大吉了,”胡老板嘆了一口氣,他又重新開始冼牌:“幸好,象你這樣的人并不多。”
致遠略感歉意地笑了笑:“實在是不好意思。只是人各有志,豈能相強?”
胡老板拈了拈稀疏的山羊胡:“致遠?”
“正是在下。”
“銀月一族后裔?”
“是的。”
“老朽終于找到你了。” 胡老板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樣子:“老朽是這兒的主人,賤姓胡。”
致遠點點頭,他也早猜到了。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百聞不如一見,致遠果然氣宇軒昂。”胡老板感慨道:“我已經老了。”
說完,他又自嘲道:“幸好,我還能討女人喜歡。”
一個還能討女人喜歡的老人至少還不能算太老。其實,一個老人在血與火中得到的經驗和教訓,又豈是年青人所能相比的。
暴風城、效外、靈隱寺、同一時刻。
一座涼亭,亭里只有一幾、兩茶、一香爐,再有兩個蒲團。
蒲團上席地坐著兩個人,一位是溫文爾雅、面色蒼白的年青人,一位是鶴發雞皮的高僧。
年青人就是胡老板手下第四號人物蕭四,他正在畢恭畢敬發問:“空大師,以時辰來推斷,現在胡老板和致遠應該已經見面了。”
空大師就是那垂暮之年的得道高僧,他微微點點頭:“如果沒有什么意外,情況應當是這樣。”
蕭四滿臉虔誠,繼續發問:“胡老板為什么一定要找致遠。”
空大師沉思道:“因為致遠是局外人,他跟這件事一點關系也沒有。”
――“因為胡老板并不能絕對相信他的手下,甚至抱括你,在這種情況下找一個與這件事毫不相干的人,更能調查情況,而不必懷疑與此事有牽連,不用擔心他出賣。”
――“因為他了解情況不多,就是出賣也不會有太大的災難性的后果。”
――“毫無疑問,論實力機智、論信譽誠信、論人品口碑,致遠是最佳的人選。”
※※※
“其實,賭也有它的好處。”
在那間巨大無比而空空蕩蕩的房子里,胡老板正在給致遠解釋他的見解:“它能夠看出一個人。”
致遠不解。
胡老板繼續冼著一副牌,牌在他手里上下翻飛,靈活自如,他解釋:“一個性格急燥的人,在賭卓上很難沉住氣,而一個性格穩重的人,常能堅持到最后。”
致遠承認。
“可有的時候也不一樣,有的平常看著老實放心的人,一上了賭場就變得瘋狂沖動,有些心機很重的人也把持不住,直到輸得精光還不肯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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