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不關注京城的事，自然也不知道風神醫是什么人。
對于段老太太的話，她也并不關心。
至于醫術……
楊花只信孟拂。
如果世界上連孟拂都治不了楊萊的腿，那就真的沒人能治得了了。
楊花的聲音出現得突兀，段老太太進來的時候，知道房間里沒有孟拂跟楊萊等人才敢進來，這一句話，她身體僵硬了一下。
一轉身，果然看到版靠著門站著的孟拂。
不僅僅是孟拂，楊萊、楊照林都在。。
孟拂背微微靠著門框，聽到楊花的話，她朝楊花揮了揮手，似笑非笑的看著段老太太，聲音不緊不慢：“看得還可以。”
她一雙桃花眼向來像是蒙了霧水一般，漂亮到不行。
只是被她一看，段老太太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背后發冷。
段老太太不太敢看她，只把目光放在楊萊身上，“我……”
楊萊坐在輪椅上，他打斷段老夫人，冷冷道，“段老夫人，我的事用不著你關心，楊九，請段老夫人離開。”
楊九直接從人群后出來。
他也是看了視頻的，知道段老太太對楊夫人一眼都沒看，直接揪著段老太太的衣領，拖著她出去。
段老太太尊貴了一輩子，誰見到她不是尊敬到不行，哪里被這樣對待過。
“楊萊，我知道委屈宜真跟孟拂了，但我這也是為你好……”她看著坐在輪椅上面色冷淡的楊萊，怒不可遏。
“說笑了，”楊萊抬頭，眸光冰冷，“前日晚上你是看到了何家人吧？所以你近兩日不與我來往，甚至斷了跟楊氏的資金鏈。你最不該萬不該的是，拿走宜真的錦囊后，看到宜真……”楊萊閉了閉眼，“看到她被丟下來之后，驅車直接離開。”
“段老夫人，您是真的為我好？”
段老太太向來篤定的臉上，也是一怔。
他……
竟然知道了。
沒有人比她了解自己的兒子，楊夫人就是他最后的逆鱗，“楊萊，你真要為了她們跟段家為敵嗎？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沒了段家，你……”
楊九厭惡的看了眼段老太太，直接把她拎到走廊上，然后關上病房的門。
聲音嘎然而止。
房間內，沒人再提段老太太。
孟拂走到楊夫人身邊，翻了下她的病例。
楊萊表情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即便他之前聽到了“風神醫”這三個字。
楊花看了孟拂一眼。
孟拂自然也感覺到了楊花的目光，她知道楊花想要說什么。
實際上從去年開始孟拂就研究楊萊的雙腿，包括前段時間讓喬樂幫楊萊復建，直至上次她讓徐莫徊把她的東西拿回來。
孟拂才制定好楊萊治病的章程。
本來最近也該給楊萊進行第一次診療，因為楊夫人的事耽誤了。
想到這兒，孟拂把病例合上，偏頭看向楊萊，勾著唇笑：“舅舅，我其實也會一點醫術，不如從今天起，我幫你看看腿吧，絕對不輸給那什么風神醫，我馬上也要錄下一期綜藝了。”
楊萊正在聽楊照林跟楊花說話，聽到孟拂這一句，他偏頭，愣了一下。
跟楊花說話的楊照林也看向孟拂。
想起來楊夫人跟自己說過孟拂在醫院實習，楊萊也看過一點，他對綜藝不關注，只看了孟拂戴著他送的珠寶那一段。
楊九一愣：“阿拂小姐，先生的腿……”
楊萊不太介意，他打斷楊九的話，朝孟拂笑，“行，那你給我治療一下。”
反正他的腿，最壞也不過是這樣了。
孟拂也不是亂做事的人。
楊九：“……”
假的楊家大小姐楊流芳，真正的楊家小姐孟拂。
孟拂看著楊萊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當真，她也不在意，“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傍晚。
孟拂回江河別院。
今天沒人送她，蘇地去安全局找人了，蘇承這兩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孟拂自己開的車，將車隨意聽到車位上。
盛娛的這邊的宿舍是沒買車位的，后面的幾個車位都是蘇承后來的買的。
順便把盛娛的宿舍也買下來了。
孟拂停了車，一下車就注意到隔壁車位上的車。
經過改造的跑車，功能不錯，孟拂估摸著車主應該是會賽車的，她收回目光。
直接進電梯回1601，房間桌子上還放著古樸的盒子。
孟拂站在桌子邊，看了盒子半晌，然后伸手打開。
盒子里放著戲梅圖的緙絲，緙絲上整齊的擺放著32根金針，長短不一。
孟拂眉眼垂下，她看著這些金針，陷入沉思。
兜里的手機響起，聲音打斷了孟拂的想象，她掏出手機，是高爾頓，“老師。”
“恩，”高爾頓那邊翻閱著文件，湛藍的眸子微瞇，“你是參加了航天推進器？”
孟拂把銀針一把撈起，興致缺缺的：“是啊。”
“昨天給我的算法也是工程里的？”高爾頓再度道。
孟拂笑了，她靠著桌子，“不是，老師，你再問我就要泄露機密了。”
高爾頓稍微頓了下，他微咳，“行吧，有什么問題我再看看。”
高爾頓掛斷電話，依舊看著電腦上的算法，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他接近50歲，接手過的大工程不知凡幾，這算法雖然是航天推進器的算法，但高爾頓總覺得，好像又有點高級。
這邊。
孟拂著急去楊家。
地下車庫很大，又陰涼，燈光也暗。
孟拂隨手戴了口罩去找車。
她隨意的看了眼隔壁的車，這一看，卻是一愣。
豪華的跑車邊，一個人暈倒在車門邊，他上半身靠著車門，下半身坐在地上，眼睛緊閉，隔著很遠，孟拂都能感覺到洶涌澎湃的氣刃。
這人離死不遠了。
孟拂隨意看了眼，拿了車鑰匙遠程開了自己車門的鎖。
路過男人的時候的，看到了對方一張極其好看的臉，孟拂瞥了眼，直接打開駕駛座的門，驅車離開。
車子剛開出十米，又慢悠悠的停下，往回倒了回去。
孟拂重新下車，她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的臉，“這里死個人房價會跌吧……”
她摸出腰間的金針，在男人腦門上扎了五針。
她出手速度極快，五根針落下，男人身上的氣刃就變得緩和很多。
大概兩分鐘后，他血氣翻涌的臉血色褪去。
孟拂拔下銀針，重新回到車上，驅車離開。
**
不多時，到達楊家。
楊家大廳已經重新打掃過了，地毯、沙發根茶幾都換了新的，上次的地毯沾了血。
孟拂到的時候，楊流芳也還在家。
她本來要留在醫院照顧楊夫人的，但被楊花趕了回來。
孟拂到的時候，楊流芳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孟拂，她回過神：“表妹，你來了。”
“舅舅呢？”孟拂走過來，也沒坐下，只摘下口罩。
“在樓上，”楊流芳起身，耷拉著腦袋，沒了往日漂亮的精氣神，帶孟拂上樓，“聽說你要給我爸治腿？”
孟拂跟楊流芳往樓上走，手里捏著一根金針，深色的眸子微斂：“試試。”
她說的很隨意，沒給楊萊希望，也沒給楊流芳希望。
因為即便是有90%的把握，也有10%是失敗的，孟拂不敢打包票。
楊萊跟楊流芳兩人也沒把孟拂說的話放在心上。
孟拂給楊萊針灸的時候，楊萊甚至在處理公務，他靠在床上，楊九跟楊流芳都站在一邊，聽楊萊說公司的事。
秦醫生一聽說孟拂要給楊萊診治，就過來了。
孟拂拿出了金針。
楊九看了眼秦醫生，倒也放心了，畢竟有秦醫生在，到時候出了事，也有秦醫生救場。
“這個項目……”楊萊把文件打開，剛說一句話，忽然間頓住，刺骨的疼痛從腿部傳來，又有點向螞蟻在一點點啃噬。
楊萊也是能忍的，他表情只凝了一瞬，就反應過來。
但背后，有冷汗析出。
這種感覺，跟上次那位喬醫生給自己復建的時候有些像，但也有些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一種錯覺，他似乎能感覺到一股力量隨著金針到達他的大腿。
很快，疼痛占據了自己大腦，楊萊徹底放下了文件，咬著牙忍著疼痛。
孟拂已經扎下第七金針了。
楊九跟楊流芳兩人也感覺到不對了，兩人均抬頭，看向孟拂。
孟拂手里又拿起一根金針，她垂著眼睫，讓人看不清她的眼神，她臉上沒了一慣的散漫，白得近乎透明，修長的指尖拿著金針，很快又一針扎進去。
32根金針全都扎入楊萊的雙腿。
“楊總，怎么樣了？”秦醫生連忙詢問楊萊。
隨著一開始的疼痛，現在的楊萊腿疼到麻木了，沒之前那么酸脹，楊萊也十分意外：“阿拂，你真會針灸？我感覺腿輕松了一點。”
孟拂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抬頭，面色如常，“那就好。”
想了想，她看向楊萊，“我給您治病這件事，不要對外說出去。”
“好。”楊萊等人點頭。
十分鐘后，孟拂拔下金針。
楊流芳送孟拂下樓。
楊萊沒期待孟拂能治好他，一開始就抱著玩笑的態度。
直到三天后的一天早上，他坐起來，掀開被子，看著自己有些萎縮的腳趾，已經三十多年沒有動過的腳趾，輕輕顫動了一下。
楊萊愣住了。
**
實驗室。
孟拂在計算機上演算出算法，把結果打印出來，就進去找李院長。
李院長正在跟那位關書閑說話。
看到孟拂進來，李院長瞇眼笑了笑，“書閑，你這個可以跟孟同學研究研究，她的算法很厲害。”
“不用了。”關書閑搖頭，他淡淡拒絕，然后朝孟拂微微頷首，直接離開。
孟拂也朝他頷首，算是打招呼了。
門被關上。
李院長才起身給孟拂倒了一杯茶，他向孟拂解釋，“他是個獨行俠，向來單槍匹馬，因為之前跟他的隊友有過矛盾，后來就不跟人合作也不找隊友了，只做我給他的任務，這次能進團隊也是因為我這里缺人。”
跟孟拂解釋這些，李院長也是不想讓孟拂誤會。
原本他以為孟拂長得這么好看，又這么有能力，關書閑最少對她不排斥，誰知道這丫就是個臭直男。
“了解。”孟拂把文件遞給李院長，并沒有介意。
第一天來的時候，辛順就跟她說過，這個關書閑很少來實驗室。
至于關書閑跟他之前的隊友有什么矛盾，孟拂也不關心。
李院長本來還想跟孟拂解釋，看到孟拂這半點兒也不關心的樣子，不由搖頭失笑，隨即又想起來正事：“你準備完成這個階段就走？”
“嗯，拍綜藝。”孟拂回。
“一定要去嗎？”李院長沉默了一下。
孟拂抬頭，詫異李院長的問話，“他們給了我錢的。”
錢？
李院長想起自己跟孟拂經紀人聊過的，他頓了一下，走到桌子邊，拉開自己的抽屜，從里面找出來一張銀行卡，遞給孟拂。
孟拂頓了頓，“您這是？”
“這里是我所有的研究費用，不多了，只剩11萬，”李院長實際上工資很高，但他用的也多，大多數都是用來設計學院給學生的獎金，還有科研經費，他吃住都很簡單，錢幾乎都用在了科研上面，“下個階段，我也想邀請你參與，實話跟你說，這次航天是要去外空合成合金，用來制造中醫院那邊需要對抗癌癥的機器。”
孟拂不參與，那李院長可能不會這么執著。
可見識過了孟拂的能力，李院長就不想讓孟拂離開科研室。
外太空資源太多，國外已經有“太空工廠”建立合金的例子了，地球上難以形成的材料，再微重力、真空和無對流的外太空很容易實現。
對人類非常重要的新工業革命。
李院長最近三年都在為這個項目奮斗。
孟拂看著李院長遞過來的銀行卡，第一次沒有接，只看著卡，好半晌，才看著李院長，“李院長，您真的是……”
孟拂找不出來一個形容詞。
她只是看著李院長，很難想象，擁有一個研究院的李院長，已經再科研界奮斗了將近四十年的李院長，卡里所有的錢只有11萬。
“我的電腦在外面也可以用，”孟拂頓了下，緩緩開口，“您要是信我，后續可以直接找我，還有我表哥他們，他們在各方面都很有能力，阿蕁她的控鍵推理能力超強，我敢說你實驗室沒有一個能超過她的……”
孟拂徐徐開口。
她沒有答應李院長留下來，但也沒有拒絕李院長找她幫忙，這讓李院長稍微安慰了一些。
門外，助理敲門，“李院長，會長來了，在九樓。”
聽到這一句，李院長點頭，他最后看了孟拂一眼，“我先去樓上找蕭會長。”
孟拂跟李院長一起出門：“李院長，我知道你想搞好科研，但身體同樣重要。”
李院長隨意的點點頭，直接離開。
孟拂慢吞吞的往自己桌子邊走，腦子里想著“蕭會長”這三個字。
京城會長就那么些，能來這么大工程的，孟拂滿打滿算只能想到“器協”，孟拂對器協沒什么興趣，也沒關注過器協。
孟拂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隔壁，景慧歪了歪頭，笑看孟拂，“你跟李院長關系真好，除關師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李院長對人這么好。”
幾乎是手把手的傳授經驗了。
孟拂想著“蕭會長”的事，不過也聽到了景慧的聲音，她“嗯”了一聲，“還行吧。”
“你有聽說我們實驗室要換交流生的事情嗎？”景慧收回目光，重新做數據。
“好像是的。”孟拂打開文檔，手指按在鍵盤上，重新輸入公式。
實驗室的電腦性能不如她常用的電腦，她打完一個公式，要反應一兩秒才會出現。
景慧擱在鍵盤上的手停下來，眼睛眨了眨，“你不感興趣？”
連辛順提到這件事都十分激動，只有關書閑表現得稍微平淡一點，不過他曾經是洲大的交換生，景慧不難理解。
但孟拂似乎是淡定過頭了，比關書閑還要平靜。
“不感興趣，而且也不會是我。”孟拂終于抬了頭，眉眼清淺。
景慧偏頭，“你才大一，就是正式研究員，這么厲害，連關師兄都及不上你，怎么可能不是你？我倒是覺得，肯定是你，話說回來，你正式研究員評分多少？”
孟拂又打了兩個式子，等著式子出來，“不記得了。”
正式研究員是需要通過評分的，孟拂的正式研究員是李院長通過其他渠道弄的，她當然沒被正式評級，也自然就沒有分數。
實驗室里有不少人。
景慧說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她這么一說，其他人不由相互對視一眼，留了些心眼。
孟拂跟楊照林這四個空降兵當時還在這邊轟動了一會兒，畢竟是直接跟著李院長，不知道多少人私底下眼紅。
其他三個人也就算了，最恐怖的孟拂竟然直接參與核心工程，正式研究員。
要知道，關書閑也就去年才成為正式研究員的。
雖然孟拂這幾天在實驗室的表現可圈可點，但……她一個這么年輕直接成了正式研究員，一點兒資歷也沒熬，也太快了吧？
更別說孟拂還是個明星，長相過分精致漂亮了點，往實驗室一坐，倒不像是做實驗的，像是發布會現場。
最重要的，是景慧提起跟洲大交換沒名額的事。
辦公室不少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拂沒太注意這些，只淡淡開口：“比起我，師姐你更適合。”
她只認真做自己的算法，等算完后，她還要去楊家幫楊萊繼續針灸，算算進度，今天作為第一個小療程，楊萊腿應該有個里程碑式的進度。
景慧也開始做自己的事情了，聽到孟拂這句，她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復雜的看了孟拂一眼。
**
九樓。
李院長到的時候，辦公室里面坐了三個人。
其中兩個稍微年長一點的人坐在同一邊的沙發上，另一邊的沙發只坐一人，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李院長敲了敲門，“蕭會長，蘇先生，許副院。”
穿著一身唐裝的男人抬頭，眉眼儒雅，笑著跟李院長打招呼。
這是器協會長，蕭會長。
他身邊，許副院起身，“李院長。”
許副院是器協新提拔的研究院副院，他的資歷沒李院長高，但能力也不比李院長差多少，上一任院長退休后，本該是許副院繼位。
偏偏空降了個李院長過來，擠開了許副院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為有個李院長，許副院早就坐上了正院。
他恨李院長恨得牙癢癢，偏偏當事人根本就沒當回事。
對面沙發，蘇承只拿著茶杯，淡淡喝茶，飄逸寧人，并不參與他們之間的爭鋒。
“李院長，你們的模型進行到哪一步了？”蕭會長溫和一笑，打亂了許副院單方面對李院長的針鋒相對。
“結尾了，”李院長看了蘇承一眼，見他捏著茶杯，不緊不慢喝茶的樣子，便把手里的東西遞給蕭會長，“您看看。”
蕭會長接過來，看了三分鐘后，才笑了，十分詫異：“竟然提前完成了，看來李院長確實是找到寶貝了。”
李院長點點頭，“沒事的話，蕭會長，我要下去算數據。”
蕭會長沒把手里的文件還給李院長，只頷首，“下去吧。”
等李院長下去之后，蕭會長對面，孤清的男人終于抬了抬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把茶杯蓋子蓋上，聲音也冷，“我也走了。”
他跟蕭會長等人告別。
然后施施然下樓。
這邊是航天推進器的實驗大樓，這里的人都是長期居住在這里研究推進器的，地下幾層全是零件跟計算機。
外面是實體裝置。
蘇承走了幾百米，才走到露天停車場，一走進，就看到他車邊的人，對方今天倒沒穿她慣用的大棉襖，而是穿了件白色大衣，正坐在他的車頭，勾勒出細瘦的腰線。
他遠程打開車門，走近，“等很久了？”
孟拂聽到聲音，抬了下頭，她今天出來早，頭頂還有些太陽，她拿手遮了遮眼：“剛出來。”
說完，孟拂又想起來什么，她把手機塞回兜里：“第三次看到你從里面出來。”
蘇承懶懶的嗯了聲，打開副駕駛的門讓她進去，言簡意賅：“我工作。”
車很快開走。
七樓實驗室，站在窗邊的人靜靜看著孟拂坐上了車。
**
樓上，蘇承走后。
蕭會長跟許副院還沒離開。
“李院長什么都好，”蕭會長把文件遞給手下，看向許副院，無奈，“就是有一點，怎么也不碰核武，任家前后出動了很多次，諾大的研究院都在研究機器人跟航天，要不然就是智能，他……未免也太過可惜。”
言語間，對李院長的惜才之情盡顯于言表。
許副院跟在蕭會長身后，聞言，也笑，“您說得對，不過李院長在航天方面做得也非常好。”
蕭會長點點頭，休息室沒其他人了，他也便沒有掩飾：“蘇承這邊，你好好盯著，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這個京城最大的研究院是器協所有。
蘇承這個時間段來，讓蕭會長不得不防，所以把負責其他事情的許副院也空降過來，跟李院長一起負責這個項目。
許副院把蕭會長送出去之后，助理才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本來神色淡淡的許副院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精神一振，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什么？”
那人重復一遍。
許副院抬頭，眸底精光畢現，“好，你查清楚。”
他站在原地，這會兒接近下班，原本許副院該回去了，現在反而不急著回去，而是把手背在身后，來到了樓下。
這整棟樓都是推進器的研究現場。
許副院找到了李院長現在負責的辦公室。
辦公室此時還剩下幾個人，看到許副院，都詫異。
孟蕁三人認識李院長，但并不認識許副院，辛順就向楊照林幾人低聲介紹了幾句，“這是研究院的副院長，常年在外跟進工程，你們。”
辛順正說著，實驗室景慧那幾人熱情的上前，“許副院，您怎么來了，是跟我們一起研究了嗎？”
顯然是認識許副院的。
景慧聲音還挺激動。
許副院笑了笑，溫和的同他們打招呼：“會長派我來跟你們一起研究，之后的幾個月，我們又要一起合作了。”
“……”
許副院找了個接口進去，一眼就看在看大屏幕上數字跟模型的李院長。
許副院坐在他桌子對面，跟李院長一起看，“這數據做得好快，果然，多了李院長的愛徒，就不一樣。”
他說的是關書閑。
關書閑去年轉為正是研究員的評分足有98分。
不少人猜測他以后會接管李院長的位置。
李院長目光看著數據，聞言“嗯”了一聲，這次數據做這么快，關書閑有很大的作用，但孟拂在其中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他“嗯”了一聲，許副院卻不滿意他的回答，只看了眼桌子，拿起上面的一份資料稍微一瞥，“李院長，我聽說咱們實驗室這次跟京大有個交換名額？你有人選了？”
聽到這一句，李院長“嗯”了一聲。
“是誰？”許副院心神移動，資料已經翻到孟拂這一頁。
這件事沒什么不能說的，畢竟最后出國也瞞不了其他人，“景慧。”
“景慧？”許副院喃喃念了這兩個名字，讓李院長親自挑選的交換生，他把這個名字記在心上，才不緊不慢的把資料翻到一頁，“李院長，我覺得景慧不太合適，你看看這個人怎么樣？我感覺她潛力更大。”
一直沒怎轉頭的李院長終于轉過身，他看到了許副院翻到的資料。
正是孟拂的資料頁。
“她？不行。”李院長又收回目光。
看到李院長這樣子，許副院正了神色，“怎么不行？這個孟拂才20歲就拿到了這么多的成就，單論成就，我覺得景慧不如孟拂合適。”
李院長心神一動，他抬頭，“你也覺得，是吧？”
他其實心里也知道，按照潛力，現場沒人比孟拂更大。
這個名額該給孟拂的，她若是不要，可以轉贈給其他人。
畢竟——
一開始洲大那邊就是看孟拂的面子。
看李院長這樣，就是真的意動了，許副院微微垂下眼眸，掩下眸底的光。
**
這邊，孟拂跟蘇承直接到了醫院。
蘇承在路上買了鮮花跟水果。
醫院里，楊夫人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她到的時候，楊萊、楊花還有楊流芳都圍在楊夫人的病床前。
平日立一絲不茍的楊萊，這會兒坐在輪椅上，腿搭著踏板，腳上沒有鞋也沒有襪子。
蘇承一推開門，就看到楊花等人圍在楊萊身邊，好奇的看著他的腳。
這場面有些味道。
聽到開門聲，房間的幾個人一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他眉眼如鋒刃，劈開了一道視野，霜染的眸子在看到這一幕時稍微頓了一下。
他面不改色的，把鮮花放到房間空著的花瓶里，一一跟房間的人打招呼，舉止紳士有度。
蘇承身后，孟拂探過了頭，徑直看向楊萊的腳。
這段時間不拍戲，孟拂的頭發又恢復了微微的自然卷，猶如海藻般鋪在腦后，隨著動作微微下滑至胸前，纖長濃密的睫毛一垂，便在眼瞼下投了一道陰影，挑眉：“舅舅，你的腳能動了？”
楊萊面容依舊嚴肅，見慣了大場面的他絲毫不覺得尷尬。
他看了眼楊流芳，楊流芳蹲下來幫他把鞋子穿好。
可聽到孟拂的問話，他聲音稍微有些飄：“大腳趾能動了。”
“那就好。”孟拂也不意外。
楊萊平日里倒挺隨和，今天腳趾能動，他異常興奮，從早上的時候就想跟孟拂打電話詢問腿的事情。
但因為知道孟拂在實驗室所以一直沒打。
好不容易看到孟拂，一座殺神坐在她身邊，楊萊又沒怎么敢問，只問了孟拂兩句日常。
看完楊夫人，孟拂就跟蘇承一起離開。
他走在前面，按了下電梯，等電梯上來。
孟拂就戴著帽子跟在他身后，頭低下來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孟拂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插在兜里，把玩著一根金針，現在她的東西拿回來，她想起來之前看到的馬岑。
那時候孟拂一看就知道，馬岑嘴唇有些不正常的發紫，她有心疾。
心疾不能徹底治好，孟拂現在卻能緩和，盡量讓馬岑不會發病。
就是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機會。
不知道馬岑現在病情怎么樣了。
電梯到達，兩人進電梯，這一層沒什么人。
等往下停之后，人越發的多。
這會兒剛好下班，來看病人的家屬就更多了，孟拂因為想著馬岑的事，跟得不緊，差點兒被一個人擠出去。
腰間瞬間被一只手扣住，消毒水味跟煙草味瞬間被阻絕，只有淡淡的冷香。
蘇承把人帶到自己身邊，伸手把她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指尖劃過她的臉，有些微的涼，眉微抬：“想什么呢？”
孟拂頭磕下來，懶洋洋道：“沒什么。”
她決定用微信旁敲側擊一下蘇黃。
蘇黃比較傻。
一問連銀行卡密碼都能說出來。
**
翌日。
孟拂去實驗室。
她跟關書閑是整個實驗室比較特殊，也是除了李院長之外，行動最自由的兩個人。
辛順一直吃住在這邊，他早上還帶了個包子來實驗室吃。
看到孟拂，他喝了口豆漿，“來這么早？”
“早上好，辛老師。”孟拂很有禮貌。
辛順對面，景慧也抬頭，她看著孟拂，笑瞇瞇的，“小師妹吃了嗎？我多買了根油條。”
“謝謝師姐，吃了。”孟拂擺手，表示不用。
她直接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景慧為人一向不錯，平日里也幫助楊照林跟孟蕁。
不過最近兩天因為名額的事，對孟拂有些敵意。
學術界就是這樣，位置只有這么多。
想要往上爬，總要有競爭。
實驗室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進來。
辛順一邊看紙上的任務，一邊跟景慧說話，“今天李院長是不是要公布實驗室的名額？”
這句話一處，實驗室里其他人也被吸引過來。
景慧頷首，她看了眼懶洋洋敲字的孟拂，才道：“應該是。”
“那肯定是你了，景師妹，”一個平頭男人笑了笑，“關師弟留學過一年多，李院長肯定不會讓他再去。”
剩下的，有潛力、實力還不錯的，只剩下了景慧。
上次李院長特地問過景慧學業的事情，辦公室所有人都知道。
上午九點。
李院長從樓上開完會下來。
實驗室里大部分人都不由看向李院長，不過李院長一句話都沒說。
位子上，景慧收回目光，再次看算法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
九點半。
李院長里面辦公室的門打開。
手里拿著一個報告。
實驗室里大部分人目光都放在李院長身上，然后又看看景慧，眸底不伐艷羨，包括辛順。
洲大實驗室的機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的。
李院長在辦公室看了一眼，最后目光放在孟拂身上，“孟拂，你跟我進來一下。”
孟拂又打完一個算法，聞言，抬頭，一雙桃花眼滿是詫異：“您找我？”
“嗯，”李院長隨意的開口，“洲大那邊的名額，我申報了你，跟你詳談，你先進來。”
本來悉悉索索的實驗室，瞬間安靜。
報了她？
孟拂也愣了一下，她不是跟李院長說好了嗎？
李院長也知道她不去實驗室。
她摸不著頭腦，跟著李院長進去。
她進去后，一兩秒鐘，實驗室還是處于當機的狀態，
所有人下意識的看向景慧的方向，連楊照林都不由皺眉，除卻孟蕁跟金致遠，兩人依舊不急不緩的打著字，似乎并不受影響。
景慧嘴角扯了扯，一張娃娃臉卻沒什么微笑，向來活潑的她此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刺啦——”
她拉開椅子，幾乎是低頭往外面沖。
差點兒與進來的人撞上。
她停下來，抬頭，就看到關書閑，景慧抿唇，一句話也沒說，換了個方向。
關書閑看了她一眼，皺了下眉。
**
辦公室內。
孟拂看著李院長，面無表情：“你要浪費一個名額？”
她暫時是不會去洲大那邊的，之前也跟李院長說了。
按道理，應該是景慧去的。
“不是，你老師應該是想給你的，”李院長抽出來一張紙，遞給孟拂，“我問過了，你可以轉讓。”
孟拂接過紙，看了一眼。
隨手拿了支筆，簽了自己的名字。
其他的申請信息就不用她簽了。
“對了，”孟拂想起來高爾頓的話，“李院長，您有沒有覺得上次那個算法比較高級？”
李院長一聽，想了想，開口：“這次是建立太空工廠，算法自然是有差別。”
“行。”孟拂抬手，表示理解。
她出門，繼續回去算自己的算法。
剛出門，實驗室里不少人目光看過來。
孟拂習慣了這種目光，并不在意。
外面，衛生間。
景慧用冷水沖了沖臉。
眼睛發紅。
然后從衛生間出來，正好在走廊上看到了許副院。
許副院看著她，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溫和的詢問：“景慧同學，你沒事吧？”
景慧垂眸，搖頭。
許副院依舊很溫和：“你把我當成你爸爸就行，有什么委屈，直接跟我說。”
景慧垂在兩邊的手緊緊握起，忍不住顫抖，許副院一說，她終于抬頭，一字一頓道：“我們拼死拼活考到實驗室，也發過誓，畢生為科研做貢獻，可你們從沒提過，我們拼死考進來的實驗室，原來是可以空降的！你們也從來沒說過——這里的規則比外面還要骯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