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裴希的話，吳博士那邊也安靜了一下，才擰眉：“跟你有70%相像？”
    學術界，最忌諱的就是抄襲。
    所以不管是什么論文，首先第一關就是查重。
    當然，每篇論文自然引用沒有問題，只要不占主體，篇幅不多基本上都很正常。
    吳博士沒正經看過裴希那篇論文，眼下聽裴希一說，他也不盡然信。
    裴希沒有回答吳博士這個問題，只問：“她說要去申請功勛？”
    手機這邊的吳博士反應過來，“實戰昨天晚上已經投入模擬了，進度很快，這次的模型沒有差錯，段隊已經去申請了，裴希，你沒有弄錯嗎？孟拂她這個解法是真的開辟先河。”
    裴希聽完，沒再說什么。
    她沒有撥通電話，索性也沒有繼續撥電話，而是壓著心里的一團火，回到辦公室，把電腦上孟拂的文檔發到自己郵箱。。
    然后重新撥了一個電話，“對，叔叔，就是這篇，您跟我的那篇做一下對比，對比結果發到我的郵箱。”
    她要看看，孟拂是不是真的要去領這個功勛。
    裴希眸子里火氣沖天。
    **
    段慎敏用隊伍里的聯絡器聯系了楊照林，詢問他孟拂愿不愿意來他的隊伍。
    楊照林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楊家這一個兩個的都拒絕入研究隊，段慎敏差點兒懷疑自己這邊是什么傳銷，讓孟拂這二人唯恐避之不及？
    段慎敏覺得奇怪，只能沉默了一下，然后開口：“那你跟你表妹沒事來我們研究院開發部一趟，我找任部長去說功勛。”
    孟拂寫的這個過程，不僅僅是算出了協方差，還詳盡的證明了幾種模型的變換方法，這種證明細節段慎敏找了很多資料都沒有找到。
    很明顯，這是孟拂自己寫出來的，這種程度的完善段慎敏覺得值得給她拿個功勛，至于獎章，裴希開了先河，孟拂可能是拿不到了。
    段慎敏同樣也是研究數學的，自然知道孟拂這份文件的重要性。
    畢竟之前高爾頓都勸孟拂去申請獎章的證明，這么被人重視，并不難令人理解。
    段慎敏掛斷通訊器，轉身往基地內部走，“任部長呢？”
    工作人員給他指了個方向，段慎敏道謝，去找任部長。
    上次實戰演練到最后出了差錯，這次有了經驗，實戰演練比之前進度要快，眼下到結尾了，各項數據都非常穩定。
    任部長也松了一口氣，聽到段慎敏的話，他也吃驚，“解決難題的不是你們團隊的人？”
    他擔任這次總研發的負責人，也是非常厲害的人物。
    段慎敏這一小組歸他管，原本一個裴希讓他十分欣賞，這會兒又出現一個少年英雄。
    聽段慎敏的解釋，還比裴希小了好幾歲。
    這以后又是一個新星。
    任部長也感興趣，這次的實戰完美進行，后面就是準備核潛艇在海域的試用，他也想認識一下裴希的這位表妹：“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們這一組吃飯，功勛我打報告申請。”
    **
    今天下了些小雨。
    孟拂第一次進組，她撐了一把黑色的傘前來報到。
    金致遠跟孟蕁雖然是大一新生，但兩個大一的課程早就學完了，尤其孟蕁，高三的時候已經開始修研一的數學。
    四個人都正式進了組。
    李院長帶的正式小組人不多，他一開始就選了五個人，只有一個是女星，其他都是男人，搞工程的，女生本來就少。
    這會兒，一次性來了四個人，里面有兩個女生，讓留在這個實驗室的兩個人都驚了一下。
    其中一個人還認出來孟拂是個女明星。
    “你好，我是辛順……”中年男人認真看了眼孟拂胸前掛著的牌子，“CA1937，正式研究員？”
    這幾個人混亂了一下。
    身后，楊照林看著這個數學界有名的教授，混亂了一下。
    還未說話，李院長就從里面走出來，遞過來三張表格給楊照林三個人，“你們三個填一下表格，金致遠你去運算，楊照林孟蕁你專攻模型，填完后負責自己這方面的工作就行。”
    他發了三張表格，辛順看著李院長，一愣，“孟蕁不用表格？”
    李院長往里面走，“她跟著我。”
    這句話一出，實驗室的一行人都十分驚訝。
    無他，李院長一直忙于工作室，沒怎么帶學生，迄今為止也就一個，想要讀他博士的學生不知凡幾，這一次，是又要親自帶一個學生的意思？
    不過李院長一走，辛順對孟拂重視起來。
    這么小的正式研究員，加上疑似李院長的學生，足以讓辛順重視。
    “我們組的工作量相比較于焊接組，不重，”辛順沉吟了一下，給這四個人講解，孟蕁三人聽得很認真，“核算數據，軌道模型，發射高度……一般情況下，我們要算數據都在基地，因為這里的大型計算機計算速度很快，不過我們組還有兩個人不在，他們都在外面核算。”
    辛順說到這里，看了三人一眼，等著三人詢問他為什么。
    然而三個人都沒問，只點點頭。
    辛順：“……？”
    他以為四個新人是不好意思問他，繼續解釋：“因為關書閑的電腦，測算速度比我們實驗室的大型計算機器還要快。”
    聽到這句，新人們總該驚訝了吧。
    畢竟他們實驗室的大型計算機速度極快，是全國的頂尖設備，這是科研界公認的速度。
    比實驗室的電腦還要快，那該有多快？
    然而，楊照林填好了表，他的電腦測算速度也很好，之前段慎敏經常來楊家運算公式，聞言，恭恭敬敬的把表交給辛順，“我知道了，謝謝辛教授。”
    就……
    并不好奇。
    金致遠跟孟蕁已經開始在摸索實驗室的事情。
    孟拂去里面找李院長了。
    等著他們問自己關書閑電腦問題的辛順：“……”
    孟拂對辛順說的電腦并不好奇，倒是對辛順說的那個關書閑有些印象。
    她微微瞇眼，強大的記憶力讓她想起來這個人，京大前幾年跟洲大的交換生。
    考到京大，再憑借自己的實力作為洲大的交換生，確實是實力。
    除卻他，這個小組的辛順等人都是實力知名教授，孟拂淡淡想著，不知道孟蕁他們壓力大不大。
    聯邦的科技比國內發展高很多，電子電腦只在聯邦發售，天價，而且每人限一臺，關書閑在洲大讀書，有資格，買這電腦。
    “來的正好，”李院長站在大型運算機器面前，指著一塊大屏幕上的數據，對孟拂道：“這是我們新測算的算法，你看看數據，我們星期一整個研究團隊要開大會，確定進程。”
    他把模型紙遞給孟拂，兩人在里面討論起這個算法。
    主要是測算軌道模型。
    下午五點，實驗室正常下班，楊照林一下午都面對著高強度的數字，整個腦袋都是方的，看到孟拂從里面出來，他按了按眉心，“你晚上有時間嗎？”
    “你說。”孟拂跟李院長說了一下午，嗓子有些干，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淺淺喝著。
    “任部長要請你吃飯，你給他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楊照林笑了一下，想到這件事心情也比較輕松，“段隊想要當面謝你，對了，我讓他幫你申請了功勛。”
    楊照林對科研界比孟拂了解的多。
    孟拂不看重這些功勛跟獎章，不知道一個功勛到底有多重要，但楊照林知道，這些放在履歷中都是輝煌一筆。
    他當然不會讓孟拂錯過這些。
    孟拂喝完水，眼睫垂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我晚上回去。”
    依舊是很淡的樣子，微卷的頭發搭在肩膀上，更加顯得懶散。
    看不出特別的情緒。
    她懶洋洋的拿起自己的手機。
    “你不去？”楊照林有些愣。
    孟拂往門外走，去看自己來的時候帶的傘，聲音不緊不慢，“嗯，讓他記得把錢打給我就行。”
    “啊？”楊照林略一思索，“那行，我去一下。”
    能幫孟拂掙的履歷，楊照林自然要掙。
    幾個人一起出去。
    辛順也正常去食堂吃飯，跟四個人一起，跟他們說這里的一些潛移默化的規矩：“對了，這里九樓不要去，其他地方你們都可以去。”
    “九樓？”金致遠好奇。
    辛順說的含糊，“你們盡量不要去就行。”
    楊照林等人都點頭，辛順撐開雨傘，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去食堂了。
    “我送你們回去吧。”今天就楊照林一個人開了車子，楊照林自然要把其他三個人一一送回去。
    孟拂把傘尖抵在地上，背靠著門外的柱子，手肘懶洋洋的撐著傘鉤，偏頭看向楊照林，眼眸微瞇：“不用，你送他們倆回去就行。”
    “你呢？”楊照林不太放心她。
    “順風車，馬上到。”孟拂道。
    楊照林還要去玉林酒店，孟拂說自己有順風車，他倒也不糾結，畢竟他知道孟拂還有個房車，“行，那我們就先走了。”
    楊照林去停車場開車帶著孟蕁跟金致遠離開。
    孟拂看著屋檐落下的雨，雨不是很大，整個天地間卻都是蒸騰的霧氣，雨蒙蒙的，看人都不太真切。
    她沒等兩分鐘，就有一輛車緩緩開到門邊。
    孟拂撐了傘，上車。
    **
    醫院。
    裴希來看楊寶怡。
    她眉宇間神態也不好，站在楊寶怡床邊，冷冷道：“誰讓你私自去教訓江鑫宸的？”
    楊寶怡聽到江鑫宸，瞳孔放大。
    沒見過這樣的楊寶怡，裴希也煩躁，“一個飛機模型而已，你不教訓江鑫宸，能有今天這么多事兒？我還要給你擦屁股。”
    裴父精神狀態也不好，他看向裴希，“沒有辦法挽回嗎？”
    裴希原本是想拿李院長跟名額挽回的，但對方卻十分硬氣。
    她也煩躁，“我認識的人中，有能聯系到風家的，風家大小姐出關了，慎敏弟弟現在風頭盛，我會試著讓他去聯系風家人，你放出風聲讓舅舅他們知道這件事。”
    裴希當然不會主動去找楊萊降低身價。
    她只會讓楊萊自己來找她。
    裴希說得并不認真，她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手機，直到段慎敏給她發了消息——
    【晚上六點半玉林酒店梅字包廂，任部長請我們吃飯。】
    裴希看了一眼，又翻了翻另一個微信，等那邊的抄襲分析報告。
    “希希，你有事就去忙吧。”裴父知道她忙。
    裴希點點頭，“嗯，處理一下孟拂的事情，我走了。”
    她轉身，往門外走。
    不知道聽到了什么，楊寶怡忽然抬頭，看著裴希，嘴角都在顫抖，“不要，不要去動孟拂……”
    她最近精神狀態都不對勁，裴希壓根就沒聽到她說什么。
    就算聽到了，裴希也不會去理會楊寶怡。
    裴父已經習慣了，聞言，給楊寶怡倒了一杯水，然后按了床鈴，讓醫生來給她打鎮定劑。
    **
    玉林酒店。
    梅字包廂。
    楊照林到的時候，段慎敏早就到了。
    他看了一眼楊照林身后，眉宇間顯然很失望，“你表妹沒來？”
    “沒有，她晚上有事。”楊照林向包廂里，有好幾位老人，不由一愣。
    段慎敏點點頭，然后向楊照林介紹，“這些都是其他組的教授，有好幾位你應該聽過，這是周教授，這是李教授，吳博士你也熟悉了，我們就不介紹了……”
    他帶著楊照林一一介紹了包廂里的這些人。
    楊照林一一向幾位教授問好，心里十分詫異。
    怎么這么多業界大牛都來了？
    與此同時，裴希也到了，再次見面寒暄。
    不過楊照林沒看裴希。
    段慎敏察覺到裴希跟楊照林之間似乎有些矛盾，他頓了一下，然后笑著對裴希道：“你應該也聽到了，我們的實戰模擬，下午已經圓滿完成，這一切多虧了你表妹。”
    “是嗎？”裴希沒有說話，只是有些似笑非笑的。
    看起來很冷。
    段慎敏不知道裴希到底在發什么脾氣，他看了裴希一眼，沒再管她。
    裴希也沒跟段慎敏說軟話，自己坐在角落里，看著楊照林借著孟拂的那個論文，跟其他幾位教授寒暄，她笑得更為諷刺。
    飯桌上，吳博士想起了之前裴希對自己說的話，他頓了一下，心情一時間也有些復雜。
    不多時，任部長到達。
    包廂里所有人都起來。
    任部長著重見了楊照林，詢問他孟拂的事情。
    擱以往，裴希定然十分介意，今天她并不介意，甚至有點冷。
    “這是我向上面申請的榮譽證書，”任部長把榮譽證書遞給楊照林，拍拍他的肩膀，“你表妹很厲害，這種算法我也少見。”
    楊照林剛結果證書。
    任部長的手機就響了。
    他直接接起，然后一頓，“什么？好，謝謝！”
    任部長掛斷電話，然后看向楊照林，看得出來激動，“我下午讓助理加緊把你表妹的論文送去SCI期刊了，我認識一個主編，他們下午在評估文章的價值了，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
    任部長定定的道：“下一期SCI期刊的封面就是你表妹的標題！”
    “什么？！”
    “封面？”
    包廂一下子就被炸開了。
    SCI期刊封面主頁，常年被洲大的那群變態包攬，裴希上次的論文出色，她證出了一個論點，但內容太少了，很多步驟模糊，讓人有些懷疑最后結果。
    所以在那期SCI論文期刊中，她非常靠后。
    孟拂竟然一來就占據了封面？！
    “快聯系你表妹。”段慎敏眼里爆發出光，他拍著楊照林的肩膀，讓他去聯系孟拂。
    包廂里，坐在角落里的裴希手緊緊捏著茶杯。
    一股嫉妒不期然的就冒出來了。
    封面。
    她的那篇論文都沒有占據封面。
    叮——
    手機亮了一下。
    鑒定報告出來了。
    裴希低頭，打開文檔，映入眼簾的就是紅字——
    【相似度54%。】
    缺失的那些是孟拂寫的具體過程。
    果然沒錯。
    裴希深吸一口氣，手都是顫抖的，她抬頭，把手機翻到鑒定抄襲的那一頁，遞給任部長，“抄襲的文章，也能拿到榮譽證書？也能入選SCI論文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