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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天機不可泄露

    不知為何,紅纓總覺得今晚尤為心神不寧。
    不是不安,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總有一種潛意識的東西,提醒著她,讓她坐立不安,落座不到數(shù)息時間,就想要起身來干點甚么。
    讓她愈發(fā)煩躁。
    而再次坐立不安的在房間中踱步一會兒后,想了想,她推開了門。
    “掌事大人。”
    門口兩個打瞌睡的守夜宮女趕緊振奮精神,躬身請安。
    “嗯。”
    紅纓簡答的應(yīng)了一聲,直接走出了自己的居所,一路遇到的禁軍或者是深夜還在值夜的宮女內(nèi)侍紛紛讓開了道路,給紅纓請安。
    而紅纓也直接來到了韜光殿外。
    想了想,沒進(jìn)去,而是等今夜值夜的內(nèi)侍快步走來:
    “奴婢拜見掌事大人。”
    “嗯……殿下可睡下了?”
    “回掌事大人,殿下已經(jīng)安寢。”
    聽到這話,紅纓臉上不動聲色,繼續(xù)問道:
    “丹藥呢?可服了?”
    “回掌事大人,已經(jīng)服下。”
    “這幾日睡的還算安穩(wěn)吧?”
    “是,國師之藥神妙無比,殿下睡得很安穩(wěn)。”
    “好,夜里警醒一些,遇到什么夜貓之類的悉數(shù)趕走,莫要讓它們叫春吵醒了殿下。”
    “奴婢明白了。”
    “嗯……”
    紅纓這才點點頭離開。
    而這些內(nèi)侍也沒多想,畢竟掌事大人關(guān)懷殿下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切就等殿下與那飛馬城之女成親,掌事大人便是皇孫側(cè)妃,地位尊貴不可同日而語。
    在加上這東宮之中早就被掌事大人經(jīng)營的鐵桶一塊,奴婢們誰不念著掌事大人的好?對于她親口吩咐的事于情于理都得警醒著些才行。
    而紅纓在看似簡單的夜間巡查過后,卻沒有回住處,而是來到了御馬監(jiān)。
    “備車,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于是,立刻一個沉默的漢子套好了馬車,拉著紅纓走了出去。
    無聲無息。
    等出了東宮的門,走遠(yuǎn)了一段距離后,漢子才問道:
    “大人,去哪?”
    “去……珍獸欄。”
    壓下心中那份焦躁,紅纓說道。
    說完就問了一句:
    “這幾日忠叔那邊可有什么消息傳來?”
    “回大人,并沒有,有的話卑職第一時間來通知大人。”
    “嗯,辛苦了。”
    聽這話的意思,這個漢子竟然是一位百騎司!
    而馬車在洛陽北城一路行進(jìn),過橋,最后抵達(dá)了珍獸欄后,紅纓便直接下車,往春友社那走。
    到了春友社,門,是虛掩著的。
    沒關(guān)門?
    紅纓皺了下眉頭,快速推開了門。
    院中一片黑暗。
    悄無聲息。
    不在么?
    不知為何,紅纓感覺不到任何“活物”的氣息。
    守靜去哪了?
    她想著,腳步剛剛穿過正廳,忽然就看到了地上躺著的一個人影。
    “……”
    先是一愣,緊接紅纓一步就跨到了那人影面前:
    “守靜先生!守靜先生!?”
    只見守靜雙目緊閉,身上還散落著一些落葉,看起來也不知道多久沒挪過地方了。
    見搖晃不醒,紅纓趕緊摸向了守靜的鼻子。
    有氣。
    很正常。
    可是……
    就是不醒!
    見狀,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心神不寧了,想都不想就直接扛起來了守靜的身子,一路出了春友社,而那車夫見紅纓竟然扛個人出來,也是一陣意外。
    但也不問,快速打開車門,把守靜放到了里面后,低聲問道:
    “大人,去哪?”
    “把人帶到忠叔那,找人救他!”
    “是!”
    黑暗之中,馬車疾走。
    車內(nèi),紅纓放下了守靜的手腕。
    眼里滿是一種擔(dān)憂。
    這是……怎么回事?
    守靜和道長……不是一個人么?
    為何會昏迷不醒?
    難道……
    是道長出事了嗎?
    想到這,她心口頓時一緊……
    臉色蒼白,身軀搖搖欲墜……
    ……
    “淳風(fēng)……守初道長會沒事嗎?”
    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的后院內(nèi),崔采薇看著那口造型奇怪的“龍樹神窨”,對今夜值夜的李淳風(fēng)柔聲問道。
    “我也不清楚。但……應(yīng)該會吧。”
    李淳風(fēng)微微搖頭。
    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補充了一句:
    “畢竟……他很厲害。”
    “……嗯。”
    崔采薇點點頭,又嘆了口氣:
    “唉……也不知道道長為何會忽然在這,好好的待在于栝不好嗎?有我家的人在,好歹能護(hù)住道長周全呀。”
    “……”
    李淳風(fēng)無言,只是扭過了頭。
    就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斗笠人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他回頭,崔采薇自然也回頭,看到了竟然是這位李侍郎后,下意識的讓開了道路。
    而狐裘大人在走到二人近前后,并沒有停留的意思。
    徑直穿過后,話語在風(fēng)中響起:
    “二位去休息吧,今夜有我。”
    說完便揮了揮手。
    “……”
    “……”
    李淳風(fēng)和崔采薇沒吭聲。
    同時也聽出來了,這位神秘的李侍郎此時此刻心情似乎很差的樣子。
    但倆人沒動地方。
    直到……后面的薛如龍帶著兩個百騎司之人,手里拿著桌椅,瓦罐,竹筒,以及一甕清水。
    倆人不解其意。
    薛如龍也不吭聲。
    只是在院中把桌子架好,一應(yīng)物件擺上后,又從那房屋之中拿出了一把椅子。
    就放在屋子門口。
    接著,那位李侍郎便坐在了屋前的座椅上,身子不動了。
    似乎在發(fā)呆。
    而帶著倆人的薛如龍則往院子外面走,走到了李淳風(fēng)和崔采薇面前時,客氣拱手:
    “二位的屋子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請移步休息吧。”
    “……”
    崔采薇還沒說話,只是看著那渾身散發(fā)著寂寥之意的人影,似乎在思索,又像是在好奇。
    反倒是李淳風(fēng)點點頭:
    “好,多謝將軍……采薇,我們走吧。”
    “呃……哦,好的。”
    崔采薇應(yīng)了一聲。
    而倆人隨著薛如龍離開后,狐裘大人這才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一雙望向棺木時異常平靜的雙眸。
    她看著棺木發(fā)呆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
    接著自顧自的開始用李臻那套泡功夫茶的方法,給自己泡了一“酒盅”的茶水。
    淺嘗了一口后,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味道不對……
    果然么……
    “不是你泡的,竟是這般難喝。”
    一聲低語隨風(fēng)而去。
    緊接著,就是一聲悵然的嘆息:
    “唉……”
    明月當(dāng)空。
    庭院寂寥。
    看來……
    又是一個不眠夜。
    ……
    東平郡。
    雷澤。
    東平湖。
    深夜之中,身負(fù)長弓,手持一口單刀的王伯當(dāng)警惕的一邊劃槳,一邊看著這東平湖四周漆黑一片的水面,警惕著四周一切有可能出現(xiàn)的動靜。一雙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黑眼仁了。
    把視力催發(fā)到了極限。
    而他前面站著的,則是依舊身披紫色大氅的李密。
    就這樣,這艘小船在東平湖上平穩(wěn)的行駛,最后抵達(dá)了湖心處的一座小島前。
    “魏公稍待,屬下先行查探一番……”
    “無妨。”
    李密擺擺手:
    “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入我中軍帳,留下今夜相見的字條,那么說明修為要遠(yuǎn)勝于你,他若不想讓你發(fā)現(xiàn),你在怎么尋找也無濟(jì)于事。走吧。”
    他一步踏上了岸:
    “且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把咱們叫到了這。”
    “……是。”
    雖然王伯當(dāng)依舊警惕,可李密看起來卻很是放松,一步一步沿著這座島嶼往中心處走去。
    那島嶼中心有一座名為“義氣亭”的建筑,也不知被何人所立。
    如果說整座島嶼唯一能相約的,可能也只有這了。
    果不其然。
    當(dāng)繞過一片高長的蘆葦后,王伯當(dāng)瞬間就看到了那站在亭子之中,背對二人的人影。
    “魏公……”
    “嗯,無妨。”
    比起王伯當(dāng)能看的清清楚楚不同,李密也只能通過氣機感應(yīng)察覺到。
    但沒關(guān)系。
    來都來了。
    他再次前進(jìn),而等能看到那人時,才發(fā)現(xiàn)……
    他穿著很普通的粗布道袍,背對二人,身影……竟然有些熟悉。
    李密一愣,而這時,聲音也響了起來:
    “呵,魏公,去年一別,倒是許久未見了。”
    “……”
    李密眼神平靜,但態(tài)度卻恭敬了許多,抱拳拱手:
    “我道是誰,原來是國師大人邀約。早落下署名,李某便早些來了。還讓國師久等,還望海涵。”
    “……!”
    王伯當(dāng)?shù)碾p眼里迅速閃過了一絲光芒。
    國師?
    降真靈尊張道玄!?
    這個念頭從心頭升起的剎那,他立刻繃緊了全身肌肉,以面對隨時可能爆發(fā)的襲擊與危險。
    而這時,靜明道人也終于轉(zhuǎn)過了身來。
    無視了王伯當(dāng),反倒是看著李密,手掐道指禮印:
    “福生無量天尊,上次礙于一些瑣事,不能對魏公表露身份,說起來,還是貧道的不對,希望魏公勿要怪罪才是。”
    “不敢,國師言重了。”
    李密言語了一聲后,左右看了看。
    這地方也沒個落座的地方,就只能站著聊了。
    于是,他開門見山:
    “不知國師深夜邀李某于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怎么?”
    面對李密的疑惑,靜明道人平聲問道:
    “魏公很好奇?”
    “……”
    李密眼神一動,剛要說什么,可卻見這道人微微點頭:
    “也好,那便先給你吧。”
    說著,手腕一番,里面就出現(xiàn)了一張信箋,輕飄飄的在半空中落到了李密面前。
    李密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這似乎是某種丹藥的配方后,疑惑的問道:
    “敢問國師,此物是何種丹藥?又有何作用?”
    聽到這話,靜明道人也不答,只是手腕再轉(zhuǎn),天知道他手上怎么就多了一顆黑溜溜的圓球。
    而出現(xiàn)之后,靜明道人遞向了王伯當(dāng):
    “王居士,請把此物擲出,擲出時,以炁澆灌,無需多,以尋常暗器即可。”
    “……”
    王伯當(dāng)猶豫了一下,把放在單刀上的手暫時拿開,躬身接過后,看了李密一眼,接著才引動了細(xì)微的天地之炁,把手里的這顆“球”朝著一處巨石丟去。
    而這“球”在脫離王伯當(dāng)?shù)氖帜且凰查g,周身迅速蔓延出了大火,在黑暗中,火球瞬間飛馳,在空中大放光明,朝著那巨石砸接的一瞬間……
    “轟隆!”
    “嘭!”
    “嘩啦……”
    轟隆作響的夜空中,火光熄滅之后,一些土渣掉在了亭子里的青石板上。
    “……”
    “……”
    李密不是不懂行。
    當(dāng)看到這玩意造成的破壞力后,瞬間,眼睛就直了。
    想了想,他沖著靜明道人拱了下手,快步踏出義氣亭,來到了那三四十步遠(yuǎn)的地方,發(fā)現(xiàn)石頭已經(jīng)被炸沒了半個,地上到處是碎石,甚至一些周圍的雜草還在冒著黑煙。
    圍著這石頭轉(zhuǎn)了一圈,他重新走回了義氣亭里,就聽到靜明道人開口:
    “如何?有此物,莫說滎陽了,洛陽城池破除亦非難事吧,魏公。”
    靜明道人說的是實話么?
    當(dāng)然是。
    一顆就能造成如此破壞力。
    縱然洛陽城池再厚、在硬,能擋得住這東西?
    而它的配方……
    捏著手里這封信箋,沒來由的,李密覺得它好重、好重。
    于是便說道:
    “請國師恕罪,李某向來有什么說什么,敢問國師……何意?”
    他不信天底下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而聽到這話后,靜明道人也沒有絲毫隱藏之意,直接說道:
    “貧道之意很簡單,此物喚名飛龍火,乃老君觀所產(chǎn)。而魏公只需要按照此配方上面的方法便可制造。配方,魏公也應(yīng)該看了,上面要的東西并非是什么名貴之物。而貧道想讓魏公做的,其實也很簡單……”
    話音落,他手腕再轉(zhuǎn),忽然手里多了一把看起來綠銹斑駁的短劍。
    說是短劍不恰當(dāng)……
    倒更像是……佛門降魔杵、或者道家專門用來祭祀的法劍一類的器物。
    它看起來已經(jīng)很古老了,甚至老到無從推測是何人所鑄。
    但偏偏在靜明道人的手中,卻隱隱透露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氣息。
    讓人捉摸不透。
    “魏公每攻下一座貧道需要的城池,貧道便會前去尋找魏公,幫魏公斬斷這隋朝的龍脈。而貧道所需的城池方向到時也會一一告訴魏公,魏公要做的,只是隨貧道舉辦一場儀式,破除龍脈,僅此而已。”
    “……”
    李密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問出了從……去年見到靜明道人,到今日重逢以來,最為關(guān)心的問題:
    “國師為何如此?”
    可靜明道人卻只是微笑,平靜回應(yīng):
    “天機不可泄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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