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室里一片靜寂，大家憑借眼神交流，面對面建了個微信群，沒有帶肖彥和樊越，悄悄地聊了起來——
    成員1：“這一天天的，他倆能整點陽間玩意兒嗎？”
    成員2：“迷惑行為，可能這就是大佬的世界吧，感覺他們每天的生活都很有意思。”
    湯源：“別問我，我對他倆的愛恨情仇一無所知，猜不透，看不穿，我寧愿面對小橘貓，也不愿面對他倆。”
    張曙：“讓他倆折騰吧，零匹配度啊，還能翻出什么花樣來，湯源你真的要面對小橘貓嗎，咱們宿舍門口還有好幾只在蹲你。”
    湯源：“當我沒說……別嗶嗶了，彥哥瞪我們了。”
    諸位學生會成員：“也是哦……”
    “那……我們繼續？”樊越試探性地問。
    “繼續繼續。”在座的都是聰明人，當場裝做無事發生，繼續開會。
    這段時間以來，肖彥裝老實人裝出經驗了，自然也當做無事發生，不過——
    晚自習下課鈴聲剛剛響起，肖彥在一年級3班教室的后門處堵到了斜挎著書包的洛知予。
    “我去趟小賣部，要買點生活用品，你們聊。”井希明和人約好了要去買東西，先走一步，“我幫你買明早的早飯。”
    “隨便買，我不挑！”洛知予有愧于心，也決定先走一步，卻被肖彥攔了下來。
    他往左邊走，肖彥從左邊攔，他要往右，肖彥直接伸手拎了他的衣領作為威脅。
    “我又怎么你了？”洛知予站住不動了，他覺得自己剛才道歉的態度，簡直不能更誠懇，“收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嗎？”
    “發的可真是時候。”肖彥報復般伸手揉亂了洛知予的頭發，回敬似的也在他頭頂上輕輕拍了兩下，“一天天的就知道在那兒敗壞我清譽，我是不是該親自教你說人話？”
    果然，洛知予覺得自己想得沒錯，彥哥的確是潔身自好的。
    洛知予，可能真的過于流氓了。
    “好吧。”洛知予和肖彥一起從人少一些的北樓梯口下樓，“我好像是做了幾件不符合標準答案的事情，但我絕對沒有對你耍流氓的意思，我也不是小渣男。”
    “那什么叫我們重新開始？”北樓梯這邊沒幾個人，肖彥用手里未拆封的棒棒糖輕輕拍了拍洛知予的臉頰，“我們開始過嗎？”
    洛知予鼓了半邊嘴巴，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肖彥修長的手指，抬手搶走了肖彥的糖，這才開始解釋：“就是好好相處不掐架的意思，我表述得還算清楚吧。”
    “我在對你示好啊，彥哥。”洛知予拆開了糖衣，叼著水蜜桃味的棒棒糖，發音模模糊糊，“你看不出來嗎？”
    “看不太出來，倒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肖彥把洛知予往前推了兩步，替他拉好了沒拉上的書包拉鏈，洛知予的書包掛件是個仿真桃子，井希明動手做的，上面還掛著兩片綠油油的塑料葉子。
    “我算是懂了。”肖彥憑借超強的理解能力，終于理清了洛知予的邏輯，“你這是對著我當了小流氓之后不想認賬了唄。”
    “我并沒有這么說。”洛知予感覺到了書包后的動靜，反手捏了把書包上的桃子掛件，“這是你自己說的。”
    “那說說看吧，晚上在做什么題？”肖彥拿他沒辦法。
    一群下課的學生涌出了教學樓，打散了校園中原本的寧靜。放學的學生都是三三兩兩地結伴一起走，他倆除了校服不同，氣場不合外，在人群中倒也并不突兀。
    洛知予給肖彥講了個故事，故事里有一個omega小紅，還有個alpha小藍，還有小紅和小藍那幾道判斷題。
    “我還當是什么事呢。”肖彥不怎么在意，“就為了小紅和小藍那幾道判斷題？”
    大概是由于他們班前幾天那個集體罰站事件，這一屆高一的生理課足足提前了兩個學期，雖然班里的好些同學都還沒完成第二性別分化，但許老師堅定地認為，此類教育一定要趁早。
    “我還沒一次性錯過這么多，明明基礎知識我都知道。”洛知予稍稍有點沮喪，“可是選出來就不太一樣。”
    “你答題的時候按理論來就好了，別管現實。”當初那道選擇題，全班唯一選了正確答案B的肖彥在傳授做題經驗，緊接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補充了一句，“當然意識也要跟上來，我覺得你沒問題吧。”
    “我也覺得。”洛知予找回了自信。
    不能用他倆的經驗去做題，同理，也不能用答案上的AO來干涉他倆的相處方式，還像從前那樣就好，這是洛知予思考了一個晚上，最終得出的答案。
    深秋的天氣已經很涼了，晝夜溫差也大，路燈下的樹影被拉得很長。洛知予早晨出門的時候不覺得冷，校服里面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單衣，一出教學樓，肖彥明顯感覺到，洛知予和他聊天的聲音變成了不連續的顫音。
    再往前走幾步，凍得直哆嗦的洛知予把書包抱進了懷里，試圖擋一擋寒涼秋風。
    “彥哥。”洛知予喚了聲，“我勉為其難地幫你提書包吧。”
    抱兩個總比抱一個暖和，洛知予是這樣想的。
    “拿著。”肖彥沒揭穿他，而是拎著自己的書包帶把書包遞給他，洛知予抱著兩個書包就要跑，肖彥連忙又喚了他一聲，“別動，沒讓你幫我提書包。”
    “啊？”洛知予微怔，停在了原地。
    “披著這個吧。”肖彥拉開拉鏈，從書包里取出了一小塊毛巾被，給洛知予遞了過去，想了想洛知予那挑剔的性子，又說，“大晚上的沒人看你，不用管好不好看。”
    “哪里來的？”洛知予不僅不挑，還接過毛巾被頂在了頭上擋風，問起了這小被子的來歷，“你不是吧，你上課帶了床毛巾被子？會玩。”
    “……九月的時候，天氣還不涼，中午有時候懶得回宿舍，就在教室里趴一會兒，就帶了這個毛巾被。”肖彥猶豫了一下，借都借了，只好隨便洛知予處置，“今天剛好帶回去洗。”
    言外之意——
    有幾天沒洗了，沾著信息素呢，別貼身啊。
    “懂了，我給你洗吧。”小流氓把毛巾被裹得更緊了，見肖彥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算了，當我沒說，走吧。”肖彥嘆了口氣，追上了洛知予。
    出教學區的地方有個小賣部，是學校老師的家屬開的店，這會兒晚自習剛下課，小賣部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紅火，這段水泥路上，路燈的燈光也漸漸地亮了起來，洛知予遠遠就看見，小賣部的門口，擺了臺大冰柜。
    洛知予的腳步越來越慢，偏離了回宿舍的路線。
    “你干嘛？”肖彥牽著書包帶，把洛知予給拉了回去。
    “冰柜里的雪糕在向我招手。”洛知予原地邁了兩步，“你看見了嗎？或許我們可以來兩份蜜桃冰，我付錢的那種。”
    “看不見看不見。”肖彥板起臉，把人給推走了。
    “毛巾被不用急著還我。”omega宿舍區的門口，肖彥揮手道別，“已經秋天了，我暫時用不上它。”
    “哦，行。”洛知予裹緊了小被子，暫時也沒打算還。
    “等下，站住。”肖彥叫住了他，“為了獲悉你有沒有從錯題中獲得經驗教訓，再考你一道題。”
    “你說。”洛知予示意他提問。
    “除了我以外，別的alpha的小被子，你借不借？”肖彥問。
    “那是必然不能借的，你和他們不一樣。”洛知予堅定地說，“小紅同學，絕不動搖。”
    “行了。”雖然知道洛知予口中的這個不一樣，指的是信息素的匹配度，但肖彥還是笑了下，他忽略了心里莫名其妙漾開的滿足感，揮手趕人，“走吧走吧。”
    宿舍里，剛打開練習冊準備寫作業的井希明聽見宿舍門被打開的聲音：“你怎么回來得比我還慢。”
    “有事耽擱了一會兒。”一個人走路的時候，洛知予大概十多分鐘就能走回宿舍，和肖彥一起走，兩個人話都不少，步子也拖，短短的一段路，其實也沒聊什么，不知不覺就走了半個多小時。
    *
    周五的一中，迎來了開學以來的第一次全校大掃除，洛知予他們組剛好今天值日，承擔了三班大掃除的任務，剛下最后一堂課，就拿起了各種除塵工具。
    他們組有四個人，兩個家在鄰市，提前買了車票，放學后就急著趕車回家，滿懷歉意地先行離開了，洛知予和井希明不僅不介意，反倒是樂在其中，兩個人把教室的門和窗戶一關，拉上窗簾，用手機連了電腦，把音樂的聲音開到了最大，蹦迪式大掃除。
    一中的風景很好，教室的窗外，可以望見一排銀杏樹，金色的小扇子鋪了滿滿的一地，這周末有很多學生返校，周五的校園處于開放狀態，有不少家長的車停在了校園門口，銀杏樹下還有人在拍照。
    不少今年初三的學生和家長都趁著開放日來一中參觀，希望能提前感受名校的氛圍。
    兼任招生辦工作的吳主任站在銀杏樹下，給不少前來參觀的家長介紹一中的悠久歷史和優秀生源。
    “是不錯，我們特地從十九中那邊過來的，提前來看看。”一位初中生的家長說，“學生精神面貌好，校服穿得也整齊。”
    “這幾年市中考前幾名都在我們學校，現在也都很優秀。”吳主任說起自己學校的學生，就分外得意，“像高二的肖彥還有高一的洛知予，你們應該都在新聞上見過他倆的名字。”
    “我知道我知道。”家長身邊的一個剃著平頭的學生說，“我洛哥當初和肖彥打架打上了我們市的報紙哈哈哈哈。”
    吳主任：“……”
    那家長白了自家孩子一眼，示意自家孩子閉嘴，繼續和吳主任笑瞇瞇地聊天。
    洛知予借著bgm，邊擦窗戶邊唱歌，這歌是最近新出的，他沒聽過幾次，調子不熟悉，前面音準還算穩定，唱得也好聽，后面直接走了音。
    “錯了錯了。”井希明捂了耳朵，“好難聽。”
    洛知予剛要補句正確的，樓上窗戶有人重唱了他剛才的那句歌，還接上了后面的rap部分。
    這位歌手的聲音非常熟悉，洛知予扶著窗戶一抬頭，果然，肖彥正趴在樓上窗臺處朝下看，還搖搖手給他打了個招呼。
    “彥哥，你也值日趕大掃除了？”洛知予隔著玻璃窗外的防盜窗問樓上，“同是天涯淪落人？”
    “是啊，你們班的音樂太大聲了。”肖彥說，“我這兒地面都在震動，我估計等下教導主任就要被你們吸引過來，你們大掃除用得著這么有儀式感嗎。”
    “還好吧。”洛知予回頭讓井希明調了點音量，“我發現你很有rapper的潛質，你畢業直接給你家公司打工好了，哪天心情好我還能給你投個票。”
    “謝謝夸獎。”肖彥剛要謙虛一下，搭在窗臺上的抹布不小心被他的胳膊拐了下去，穿過了防盜窗的縫隙，不偏不倚剛好蓋在了洛知予的頭上。
    洛知予：“……”
    “我不是故意的。”肖彥趴在窗臺上笑，“干凈的布，我還沒用過。”
    洛知予揭下頭上的抹布：“草。”
    “你想好等下挨揍的姿勢了嗎？”洛知予對著樓上吼了一聲，“臭橘子！”
    臭橘子不見了，一根繩子拴著一只橘子味棒棒糖，從樓上窗戶垂落下來，繩子晃了晃，敲了敲洛知予手邊的窗戶。
    洛知予：“……”
    銀杏樹下，吳主任還在和外校家長聊天——
    “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吳主任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這位同學說的沒錯，剛來的時候他倆總打架，現在關系已經好很多了，都是學生會成員，還經常合作。”
    “是一中的教學環境好，老師也都教的好。”家長夸到了點子上，“畢竟一中的校風是有名的好。”
    吳主任十分受用，臉上的笑容也越發得燦爛：“我還指望他倆明年幫學校打高中生團隊知識競賽呢，我們一中還有很多優秀的同學，他們講文明懂禮貌，從不罵人。”
    一（3）班的教室里，洛知予剛要伸手去接樓上用來賠罪的棒棒糖，那根繩子，又搖搖晃晃地被人牽了上去。
    “那倆孩子干嘛呢？”家長抬頭時瞥見了二樓和三樓的窗戶。
    吳主任：“？”在哪里？
    “洛哥！”吳主任身邊那初三學生遠遠地認出了洛知予，沖著天空響亮地問候了一聲，“好久不見啊。”
    “喊什么喊。”家長又白了他一眼，“別以為人家都跟你一個德行。”
    “你有病嗎？”洛哥正沖著樓上開罵，聲音傳遍了教學樓前的這片地，“你說你是不是每天不對我做點什么你就空虛？”
    “空虛這個詞是你這么用的嗎？”樓上發出一聲冷笑，“寶貝兒你上來，我教教你什么叫空虛。”
    吳主任：“……”
    這倆學生真是經不起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