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下午,云長風一家三口,回到了江州城。</br> 一回家,他們就去給云老夫人請了安。云老夫人見他們風塵仆仆的,也沒多問他們什么,讓他們趕緊回去好好梳洗一番,歇息一會兒。</br> 晚上,一家人聚在飯廳用晚飯,云老夫人見兒媳神色憔悴,人瞧著也清減了不少,便出言安慰了兒媳一番。</br> “這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是個人都會有這么一天的。我聽長風說起,你娘走得很是安詳,你也不要過分悲傷,免得傷了身子。”</br> 能夠安詳地離去,何嘗又不是一種福氣呢!</br> 吳氏點了點頭,道理她都懂了,但是娘沒了,她這心里還是會忍不住悲傷。</br> “對了。”云老夫人看著兒子道,“齊衍那小子已經走了,他那被他送來的朋友,正巧買下了咱們隔壁的宅子。”</br> “啪!”云洛川手中的筷子落到了地上。</br> “洛川?”云老夫人和云長風夫婦都看向了他。這好端端的,筷子怎么還掉了呢?</br> 云洛川勾唇笑了笑道:“這筷子有些滑。”</br> “還不快給少爺換一雙。”云老夫人沖丫鬟道。</br> “是。”丫鬟將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撿起,換了一雙新的來。</br> “祖母你說那齊衍弟弟的朋友,正好就買了咱們隔壁的宅子?”云洛川裝作云淡風氣的向祖母問道,實際心中已經翻江倒海。</br> 買下隔壁的人姓沈,正好又是齊衍送來江州的朋友,而他和齊衍都認識的姓沈的,又能被齊衍稱之為朋友的人,就只有一人,那就是才亡故不就的鎮國大將軍夫人沈婉。</br> “是啊!”云老夫人笑著點頭,“齊衍還帶她來見了我,拜托咱們云家多照拂照拂她們。這孤兒寡母,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可不容易呢!咱們以后可得多多照拂照拂人家。”</br> 云長風點著頭道:“這是自然的。”</br> “孤兒寡母?”云洛川微微皺眉。</br> 云老夫人說:“那沈氏丈夫死了,因為不想留在皇城那個傷心地,才帶著孩子搬到了江州來。你們是沒瞧見那孩子,長得可乖,不過才一歲多,就曉得謙讓了。一塊糕,要讓一圈兒人,自己才肯吃呢!”</br> 一提起安安那孩子,云老夫人就有些興奮了,也停不下來了。“那孩子還會喊我太奶奶呢!他一喊我太奶奶,我就想將他留在我們云家,給洛川做兒子,給我做重孫了。”</br> “那孩子當真那么乖?”吳氏問了一句。</br> 她也是個喜歡孩子的,可惜她這兒子,到現在還沒能娶上一個媳婦兒,更別說給她生上一個孫子孫女了。</br> “可乖了。”云老夫人說,“你若是瞧見了,必定也是會喜歡的。他娘也是個好的,模樣生得也好,人也和善,瞧著也是個知書識禮的。十五你們不在,就是她們母子二人來陪我過的元宵節呢!”</br> 聽婆母這么說,吳氏也想見見她們了,她說:“既然她是齊衍的朋友,我們如今又回來了,不如明日便請她到家里來吃頓飯吧!”</br> 云長風點著頭道:“我覺得可以。”</br> 云洛川垂著眼瞼沒有說話,隔壁的人會是她嗎?提起她絲毫不悲傷的齊衍,熟悉的聲音,正好姓沈,而且還是孤兒寡母。種種信息都表明,住在他家隔壁的孤兒寡母,極有可能就是已經亡故的鎮國大將軍夫人和她的孩子。</br> 他很想立刻就站起來,跑到隔壁去一探究竟,但是他不能,就算他心里已經翻江倒海,但是卻還要表現得十分鎮定。因為,他不能讓祖母和爹娘看出端倪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