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了你多少銀子？”寧夫人連二弟都不想喊了，指著寧二爺問趙八。</br> 趙八笑得一臉和善，伸出了兩根手指，“兩萬兩。”</br> 兩萬兩？寧家人皆驚得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br> 要是擱以前，她們斷不會被兩萬兩嚇到，因為那時候她們有，可現在，她們沒有了，這兩萬兩在她們眼里就成了一個天大的數字。</br> 這寧二爺也一臉震驚地看向了趙八，“我何時借了這么多銀子？”</br> 在他的印象里，他并沒有借這么多。</br> 趙八甩著一疊借據道：“這借據上可都有寧二爺你簽的字，畫的押，我們可沒給你多算。”</br> 偏殿的寧如玉氣得直咬牙，二叔竟然欠了賭坊兩萬兩銀子，公中的銀子都被他給敗光了，祖母拿出來的那一萬兩銀子，壓根兒就不夠給他還賭債。若是一家人湊湊，這銀子是能湊出來，可憑什么要湊？這是二叔欠下的債。他把家中的銀子都敗光了，憑什么家里還要幫他還賭債？</br> “可否把借據給我看看？”寧老爺維持著他舉人老爺的儀態。</br> “可以。”趙八直接將手中的借據都遞了出去，這借據是一式兩份的，另一份在他們賭場，他也不怕這寧大老爺會把借據撕了。這寧大老爺是讀書人，是舉人老爺，應該也干不出這么不要臉的事兒。</br> 門房從趙八手中接過借據，送到了寧老爺手中。</br> 寧老爺接過一張一張地看著，每張借據都是一千兩，足足二十張，每張上都有老二的簽名和手印。老二的字跡他是認得的，簽名確實是他的，并未造假。這借據上寫了，借銀子是兩分利。所以準確地來說，并不是兩萬兩銀子，而是兩萬又四百兩銀子。</br> 待寧老爺一張一張地看完后，趙八笑瞇瞇地問：“可有錯？”</br> 他們是正經賭坊不會亂來，所以這些借據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從兩年前，官府就一直在嚴打賭場出老千的行為，經常會有臥底去賭坊查探，所以現在他們也不敢出老千。他們沒有出老千，這寧二老也卻還能在他們賭坊輸這么多銀子，只能說這寧二老爺的運氣是真的霉。</br> 其實這寧二爺一開始是贏的，但是他贏了以后，也不知道收手，便開始輸了。越輸他就越想贏，沒有銀子他就跟他們賭坊借，不知不覺便借了這么多銀子，也輸了這么多銀子了。</br> 寧老爺深吸了一口氣，憋屈地咬著后槽牙道：“沒有錯。”</br> 寧老夫人和寧夫人還有寧二夫人，原本還盼著這借據是有問題的，這樣她們便有理由不還，或者少還一些。可是寧老爺這句“沒有錯。”將她們心里那點兒期盼都給打碎了。</br> “既然沒錯，就請你們把這銀子還了吧！我們也好回去交差。”趙八說，“寧家家大業大，這點兒銀子對寧家來說，也算不得什么吧！”</br> 兩萬兩銀子，擱誰家，也不能說是算不得什么的。</br> 寧家是要面子的，縱使家里都空了，也不想讓外人知道。更不想讓這事兒被傳出去，讓人知道他們寧家敗落了。</br> 這銀子自然也是要還的，不然鬧大了，丟臉被笑話的也是他們寧家，還會對他們寧家準備考科舉入仕的人有影響。</br> 寧老爺黑著臉道：“你們且等等，我們這就去準備銀子。”</br> “好。”趙八笑著應道。</br> 寧老爺扶起了老夫人，寧夫人和寧二爺兩口氣，跟著他離開了正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