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湊齊了，寧老爺和寧二爺去了正廳，將銀票和幾個銀錠子交給了趙八。</br> 趙八點了點數沒錯，便將借據還給了寧二爺。走的時候，還看著寧二爺勸道：“寧二爺你這運氣是真的不行，日后還是莫要再賭了。”</br> 在賭坊干了這么些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寧二爺這么能輸的。</br> 寧二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話堵在喉嚨處也罵不出來，一雙渾濁無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趙八。明明是他們賭坊賺了他的銀子，到頭來他們還要嘲諷他，這可真是氣死他了。</br> 趙八等人拿著銀子走了，寧老爺扭頭看著二弟冷嘲道：“聽見沒，人賭坊的人都叫你莫要賭了。”</br> “還不是你女兒亂了我的運勢。”寧二爺在心中接話，卻沒有說出來。他現在就是寧家的罪人，沒有資格跟人嗆聲。</br> 這事兒了了，寧老夫人又將大房二房的人叫到了一起，當著所有人的面兒，將寧二爺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讓他日后將鋪子經營好，家中已經沒了余銀了，想要支撐起寧家龐大的開銷，就靠這些鋪子賺錢了。</br> 他也不能再到鋪子里拿銀子，鋪子里的掌柜，每個月底直接到家里來交賬給英娘，也就是寧夫人。</br> 公中沒了銀子，寧老夫人自己也沒銀子往里頭貼了，便說把那一百畝良田賣了。以后府中要節約，再不可像以前那般奢侈浪費，每個人的月例，也從十兩減至五兩。家中那手腳不勤快，又好偷懶耍滑的，能賣便賣了，也少些支出。</br> 她這么安排，大房二房也都沒有異議，這事兒便這么定了。寧二爺去找了買主，一百畝良田賣了一千兩銀子，全部充到了公中。</br> 這些事兒，寧家都是悄悄默默的干的，但是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沒過幾日這江州城的有錢人家，便都知道寧家已經在靠變賣祖產度日了。還把寧二爺買玉石賠了五萬兩銀子，和欠了兩萬兩賭債的事兒給打聽了出來，人人都說這寧家敗落了。</br> 這日是秀才考試放榜的日子，這天還沒亮，便有不少人在貢院兒門口等著了。</br> 辰時五刻，貢院兒的門開了。</br> 焦急等待的考生和考生家人，都一擁而上。</br> 衙役連忙維持秩序，“后退后退，擠什么擠，擠再前面這第一個念叨名字的也不可能是你們。”</br> 心急如焚的考生和考生家長雖然不滿這衙役的話，但還是都往后退了退。</br> 景興看著前頭烏泱泱的人，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都怪自己貪睡，來晚了些，想要看個榜都擠不進去。</br> 然而他不知道，這次放榜，是有人唱榜的，唱完榜才會將紅榜名單貼在墻上，供人瞻仰。</br> 這次放榜，云洛川依舊沒來，只派了景興來看榜。對于這件事兒，景興意見頗大，覺得自家少爺一點兒都不重視。</br> 寧如玉也陪弟弟來看榜了，不過她們依舊坐在馬車內，派了小廝去看，并沒有出去。</br> 寧煥有些緊張，手捏成了拳，不停的舔唇。</br> 寧如玉拍了拍弟弟的手道：“莫要緊張，這次就算考不中秀才也沒有關系的，咱們本就是試試水而已。”</br> “嗯。”寧煥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這次很懸。他考的時候覺得自己答題答得還可以，但是考完和幾個同窗一對答案，發現自己的策論寫偏了題。雖說他年紀還小，這次確實也是試水，但是他還是很想考中秀才。十二歲的秀才，誰見了不會夸一句天才，不但他自己臉上有光，也能光耀寧家的門楣，他想給寧家增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