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寶珠老淚縱橫的拍著孫女兒地手,點著頭哽咽地說:“好、好孩子……”</br> 見自己這個做了大官太太的妹妹,說出了要去給人漿洗衣裳,還讓女兒孫女去給人端茶倒水的話來,云老夫人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是徹徹底底的改變了。</br> 她自小嬌生慣養,就算爹娘死了,也未曾受過半點兒苦,一直被嬌養著,雖然范家并不算特別的富貴,但是府上卻也是有那么四五個丫環婆子的,漿洗衣裳,洗手做羹湯這種事兒,也用不著她做。</br> 云洛川微瞇著眼睛,看著他這姨婆,覺得他這個姨婆的手段和心機很不一般,她說沒臉面對他娘,要離開云家,去給別人漿洗衣裳,還讓表姑和這表妹去做端茶倒水的活計,分明就是在以退為進,讓祖母主動開口留她們,還顯得她們很有骨氣。</br> 就算她們之前有再大的過錯,如今遇難知錯,他祖母也是斷然不會不管她們的,但是她們這么一做,在祖母心里對她們的感覺就不一樣了。</br> “與其……”</br> “留下。”云洛川剛說出兩個字,便被他祖母兩個斬釘截鐵的留下給打斷了。</br> 他本是想順著這姨婆的話說,讓她們祖孫三人直接去幫云家看個莊子的,這樣一來,也不是完全不顧骨肉親情,不管她們。她們不住在云府,他娘這心里也會舒坦些,可祖母卻先開口說了留下。</br> 祖母已經說了讓她們留下,那他若是再開口說讓她們去看莊子,那便不合適了。</br> “我還活著呢!”云老夫人道,“若是讓人知道,我徐寶珍的親妹妹在給人漿洗衣裳,甥女和甥孫女兒在給別人端茶倒水,還不得戳爛我的脊梁骨?”</br> “我云家雖然算不得富可敵國,但是再多上三張嘴,卻也養得起的,留下來,哪里都不準去。”云老夫人就這么做了決定,語氣異常堅定,不容置喙。</br> 吳氏沒有說話,但臉色明顯的青了幾分,眼底還露出了一抹苦笑。</br> “嗚嗚嗚……”徐寶珠流著眼淚點頭。</br> 丫環扶著她走到椅子上坐下,范月蘭也起來了,范又靈十分懂事的用袖角擦著她臉上的眼淚,眼睛紅紅的,還露出心疼之色。</br> 云老夫人一直歪頭看著,覺得這個甥外孫女兒還是不錯的,像官宦人家養出來的孝順知禮的姑娘。</br> 云老夫人讓她屋里的婆子去給三人收拾住處,就住她院子隔壁那院子,讓把該準備的都準備了。</br> 雖然吳氏現在是當家主母,這些事兒合該她來安排,但是她還沒有原諒范月蘭,若是讓她去安排準備,這不是給她心里添堵嗎?所以云老夫人才安排了自己屋里的婆子去收拾準備。</br> 然而云老夫人這做法,卻讓吳氏覺得,她是因為怕自己心中記恨范月蘭她們,不會給她們好好安排,怕讓范月蘭她們受了委屈,才不讓自己安排的。</br> 心中一片冰涼,只覺得相處了三十多年的婆母,壓根兒就不了解自己。</br> “婆母,兒媳頭有些痛,就先回去了。”吳氏臉色青白看著很是不好,沖云老夫人福了福道。</br> 云老夫人見她臉色確實難看,便說:“快些回去歇著吧!別忘了讓丫鬟請個大夫來瞧瞧。”</br> “嗯。”吳氏應了一聲,也沒跟徐寶珠這個姨母說什么轉身便朝花廳外走。</br> “我送我娘回去。”云洛川沖云老夫人揖了下手,見她點頭了,便連忙追了出去。</br> 徐寶珠眉頭一皺,心里老大的不高興,這個云洛川,走了也不給她這個姨婆行個禮,紈绔就是,半點兒禮數規矩都沒有,也就這一張臉長得好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