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孫婆子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咱們做不得主,這女子也真是可憐,要是能有個人家收留她就好了。不過只收留了一時,讓她養好病就走,她一個女子只身飄在江州也艱難得很,要是能有人給她一個家就好了。”</br> 聞言,兩個婆子中的徐婆子眼珠子一亮,她家男人的哥哥也就是她家大伯,四十多歲了,是個鰥夫,也沒個孩子。公公婆婆一直就想再給大伯娶一個媳婦,但是十里八鄉都沒人愿意嫁給他。</br> 因為她家那大伯是個獵戶,脾氣不好,動起手來也沒個輕重,前頭那個就是懷著孩子被打了,孩子沒了,人也落下了病根然后病沒了的。</br> 這個女子是個逃難來的,在這江州孤苦無依,嫁給她家大伯不正好合適嗎?</br> 就算他家大伯再犯了脾氣,打了人,也不用擔心娘家找上們來要說法。</br> 她們一家能給這女子一個家,也是做好事,是她的福氣。</br> “我家可以收留她。”徐婆子拍著自己的胸口道。“我家離這兒不過十里地,家里屋子多,村子里還有個大夫,倒是可以收留她幾日。只不過雨天路滑,她又燒暈了,得套莊子上的馬車送一下。”</br> 孫嬤嬤就是說給她聽的,雖然才來莊子沒幾日,但是這徐婆子已經把她家里的事全都告訴她了。</br> 她知道徐婆子家有個做獵戶的大伯,是個老鰥夫,脾氣不好,把前頭的打死了。她旬假回家時,還要幫大伯洗衣裳,拆洗被褥什么的。</br> 徐婆子的夫家趙家就盼著這老鰥夫能娶上一門媳婦,有個女人伺候他,這樣大家都輕松些。</br> 她將這表姑奶奶說成是逃荒來的,就是為了讓徐婆子能放心的把人帶回家去。</br> 依著趙家想要給老鰥夫娶一門媳婦的急切心思,還沒等人清醒,應該就會迫不及待的把婚事辦了,讓生米煮成熟飯。</br> 這表姑奶奶成了別人的媳婦,自然也就不能再想著老爺了。</br> “那就讓老伍套上馬車送送你們。”孫嬤嬤道,“明日就算你休旬假了,后日再早上再回來便可。”</br> 徐婆子自然是求之不得,高興地沖孫嬤嬤道了謝。</br> 莊子的車夫老伍套上馬車,送徐婆子和燒昏迷的范月蘭回了趙家溝。</br> “爹,娘。”馬車停在趙家的泥巴院子外,徐婆子還沒有下車便喚起了爹娘。</br> 在堂屋里坐著的趙家老兩口,聽見二兒媳的聲音,便起身朝外走。</br> 趙家老太太納悶地道:“老二媳婦不是還沒到旬假回家的時候嗎?今日咋還回來了?”今天可還下雨呢!雖說現在是停了,路卻是難走的。</br> 趙老頭背著手往外走,“出去看看就曉得了。”</br> 二人已走到院門兒口,就看到了外頭的馬車,老兩口對視一眼,今天是啥日子,二兒媳還坐馬車回來了。</br> 徐婆子和車夫把車里頭的范月蘭往外走拽,見公婆出來了,徐婆子便連忙讓婆婆來搭把手。</br> “你咋還帶了個人回來呢?”趙家老太太雖然六十來歲了,但身體還很健朗,同兒媳一起把昏迷不醒的人架起了。</br> “老伍你先回去吧!”徐婆子沖車夫道,后者點點頭,牽著馬轉了個彎,坐上車轅趕著馬車走了。</br> “咱們進去再說。”徐婆子神秘地沖公婆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