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被罵懵了,因為男人有出息,家里日子過得好,村里人一直都是捧著她恭維著她的,她還是頭一回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呢!</br> “嬸子,你做什么罵人?”夏氏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擰著眉惱怒地道。</br> “你還有臉問我做什么罵人?”安志奶奶怒極反笑,“你做什么罵我兒子沒出息?你做什么罵我寶貝孫子沒出息?”</br> “怎么就你男人出息?就你家那三個郎出息是吧?你家兒子那么出息,讀了這么多年書,也沒見誰中個秀才?!?lt;/br> 安志奶奶炮語連住,夏氏根本招架不住,氣得渾身顫抖。</br> 王六娘暗自偷笑,夏氏這回是踢到鐵板了,村長的娘可是個最護短的硬茬子,村長的兒子安志就被送去了縣主辦的育才書院讀書。</br> 她說送兒子去育才書院讀書的人沒出息,去里頭讀書的人也沒出息,可不就是把村長和安志也給罵進去了嗎?人能不罵她才怪。</br> “我什么時候……”夏氏反駁倒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之色,小聲嘀咕道,“我也沒說村長和安志?!?lt;/br> “哼。”安志奶奶冷哼一聲,“我家安志就是我兒子送進育才書院的,你說只有沒出息的人才會把孩子送進育才書院這種不交束脩的書院,當爹的沒出息,兒子也沒出息,不是在說我兒子和孫子是在說誰?”</br> 雖然自己家日子過得比村長家好,但村長到底還是一村之長,也十分得村民的信任,所以夏氏也是不敢得罪的。m.</br> “村長和安志肯定都是有出息的人的,但要讓孩子正經讀書肯定是不能送進這種書院的。嬸子,不是我說,村長真不應該把安志送進這種書院,安志一看就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在這種書院讀書只會耽誤安志,還是早早的給安志換個私塾讀書得好?!毕氖峡嗫谄判牡貏裾f道。</br> “你可別放屁了,你了解咱們縣主辦的書院嗎?就在這里放臭屁?!卑仓灸棠讨苯討坏?。</br> 夏氏的臉色難看極了,她都說過好話了,也是為了這死老太婆孫子的前程才苦口婆心的相勸的,死老太婆還罵她。</br> “縣主的書院那是教君子六藝的,君子六藝是啥你知道不?”安志奶奶看些夏氏問,過了幾息不見夏氏回答就又道,“禮儀,樂理,射箭,騎馬人家是樣樣都教,好些旁的書院都不教這些,更別說是私塾了?!?lt;/br> “我家安志在書院摸過弓,上過馬,你家那三個郎摸過弓嗎?騎過馬嗎?”</br> 夏氏挺起胸膛道:“我家大郎二郎三郎是要考科舉的,自該專心讀書,而非學這些旁門左道?!?lt;/br> 安志奶奶先是一怔,接著拍著腿大笑起來,便笑還便喊:“哈哈哈,大叫快來聽聽喲,魏江河的婆娘說君子六藝是旁門左道喲,真的是要笑死人了喲?!?lt;/br> 安志奶奶是出了明的大嗓門兒,她這么一喊,半個村都聽見了。</br> 夏氏原本覺得自己說得很對,但由于安志奶奶笑得太大聲了,就讓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又聽見她喊人來了,就覺得她這是要讓更多人來笑話自己。</br> 小夏氏都不知道該說婆婆什么好了,雖說她是沒讀過書,但卻也知道,能讓學生學習君子六藝的那都是頂好的書院。那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也都是會學君子六藝的。</br> 附近的不少村民聽見安志奶奶的喊聲后,都走進了巷子。</br> 看了看臉色有些難看的夏氏,又看了看有些興災樂禍的王六娘,才看著還在笑得拍大腿的安志奶奶問:“這是咋了,把您老笑成這樣?!?lt;/br> 安志奶奶收了笑,把夏氏說的那些什么沒出息的人才送孩子去不交束脩的書院讀書,和君子六藝是旁門左道的話告訴了大家伙兒。</br> 大家聽后看夏氏的神色都有些一言難盡,這個夏氏真的是在各個方面都想體現她的優越感,村里沒幾家人能像她家這樣,把三個兒子都送進書院去讀書的,她也沒少炫耀。</br> 村里有人的兒子在私塾讀書,她就說私塾不好,還是得去書院讀書,像她家兒子怎么怎么樣……</br> 反正就要顯得她家能耐,她兒子讀的書院能耐。</br> 現在村里有人去不收束脩的書院讀書了,她就又踩不收束脩的書院不好了,總之就她家兒子讀的書院最好就對了。</br> 一個見過世面,也讀過一兩年書的老者一本正經地看著夏氏道:“夏氏你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這君子六藝怎么能是旁門左道呢!君子六藝,君子六藝,顧名思義便是君子應該具備的藝能,這是連天子從小學習的東西?!崩险哒f著還對著天拱了拱手。</br> “我沒讀過書我都曉得,君子六藝是好的,也不是尋常人能學的。人家縣主辦了書院,讓咱們尋常人家的孩子,也能學習這些東西,真不知道有些人是咋想的,還說是旁門左道?!?lt;/br> “就是,敢情她家兒子不學的東西就都是旁門左道唄?!?lt;/br> 不少人都受夠了夏氏的炫耀,今日有了機會自然是要諷刺她兩句的。</br> “夏氏?!卑仓灸棠炭粗氖系?,“你要覺得你兒子出息,你兒子讀的書院好沒什么不可以的,但是你不能為了抬高你兒子,顯得你家能耐,就貶低別人,更不能貶低咱們的縣主辦的書院?!?lt;/br> “就是……”眾人紛紛附和,覺得安志奶奶說得太對了。</br> “縣主的書院是很好的,先生們教得也好?!贝謇飳iT種藥材賣的魏老九道,“上次收藥材的人來了,我本想去請村長幫我算賬,免得收藥材的人又坑我。但村長不在,安志放假正好在家,說他們書院也叫過算學,他可以幫我算。村長不在別人也沒法幫我算,我就讓安志跟我去了?!?lt;/br> “你們猜怎么著?”</br> “怎么著?”眾人好奇地問。</br> 魏老九道:“安志連算盤都沒用,直接口算就把價錢給我算出來了,跟收藥材的人用算盤撥出來的數一模一樣?!?lt;/br> “嚯……”</br> 魏老九看著夏氏道:“我前年請你家大郎去幫我算的時候,你家大郎可還是用算盤算的呢!”</br> 言下之意,安志算學比魏家大郎厲害,也是育才書院教得好。</br> 安志奶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br> “安志可真厲害呢,等我家小四子再大點兒,我也要把他送去育才書院讀書。且不說能不能考科舉,學了這不用算盤就能口算的本事,大了當個賬房先生也是好的?!?lt;/br> “這話沒錯,我都后悔沒把我家大竹送去育才書院了,還是讀兩年書,能寫能算的好,出去闖蕩也不容易被騙?!?lt;/br> “你們只有等明年了哦,我聽說是一年招一次生。”</br> “哎,是我把大竹耽誤了,明年定送他去?!?lt;/br> 大家把話題都轉移到送孩子去育才書院讀書上了,沒注意夏氏已經悄悄離開,回家去了。</br> 等她們聊完,夏氏早就不在了,她家的院門也緊閉著。</br> 安志奶奶對著夏氏家的大門啐了一口,同大家散了,回家做飯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