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從女兒口中知道徐正的家庭情況了，但李氏還是又親口問了徐正一遍，為的就是他這人的談吐，看他的為人。</br> 徐正說得中規中矩，談起家里和家人也沒有半分自卑和不好意思，正好和了李氏的心意。</br> 沈家本來也算是寒門，故而也并不會看重人的家世門楣，主要還是看人品。</br> 當娘她們會把女兒嫁給宋恒，也是看中了他這個人的為人。</br> 現在看徐正，也像是在看當年的宋恒。</br> 正閑聊著宋子玉進來了，她今日穿了一聲水藍色的繡木槿花對襟襦裙，挽著隨云髻，發髻上戴著珠花和墜著珍珠的玉簪，瞧著是稍微打扮過的。</br> 對上徐正滿含笑意的視線，她也回以淺笑。</br> “外祖母，母親。”宋子玉走到屋中，先沖兩位長輩見了禮。</br> “嗯。”李氏頷首應道，眉眼含笑。</br> 她瞧見子玉沖徐正笑了，可見她對徐正也并不討厭。</br> “大小姐。”徐正也起身同宋子玉相互見禮。</br> 李氏笑道：“叫什么大小姐，你們是未婚夫妻，你喚她子玉便好。”</br> 叫大小姐也太生疏了。</br> 徐正看了宋子玉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br> “子玉，你說他是不是不該叫你大小姐？”李氏笑問。</br> 觸及外祖母臉上的笑意，宋子玉遲疑地點頭“嗯”了一聲。</br> 若是自己說不該，外祖母臉上的笑容應該就會消失吧。</br> 徐正抬起頭，高興地喚了一聲：“子玉。”</br> “嗯。”宋子玉輕聲應道，被長睫擋住的眼睛里的神色淡淡的。</br> 宋子玉落了座，四人說了一會兒話，李氏便打發宋子玉和徐正離開了。</br> 再這府里除了逛園子就是逛園子，二人一邊在園子里走著，一邊閑聊，基本上都是徐正說，宋子玉聽著，偶爾答上一兩句話。</br> “前日營中賽馬，我得了第一，贏了一把好刀，我本想帶來給你瞧瞧，但又怕嚇到你，便沒帶來。”</br> 宋子玉：“我并不怕刀。”</br> 生為武將之女，她曾經雖然并不喜歡這個武將之女的身份，因為武將之女會被皇城這些貴女們貼上粗魯的標簽。</br> 但見慣了刀槍的她，并不會害怕刀槍。</br> “那我下次來帶給你瞧瞧。”</br> 宋子玉點了點頭，見慣了刀槍的她，再好的刀在她的眼里，都沒啥稀罕的。</br> 但徐正都說了下次帶給她瞧瞧，若是她說不必了，徐正必定會不開心，所以她還是點了頭。</br> 宋子玉繼續慢悠悠地朝前走，徐正卻垂著眸子在盯著她自然垂在身側的手瞧，然后伸出了手。</br> 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手背，宋子玉手一抬，扭頭朝旁邊看，瞧見徐正伸出的手，眉頭輕蹙。</br> 沒牽到手的徐正，面上露出一抹受傷之色，后退一步沖她拱手致歉，“是我唐突了，我不該牽你的手的，我只是情難自禁……”</br> 徐正如此正式的道歉，反倒是讓宋子玉有一種自己做錯了的感覺。</br> “無、無妨，我只是不大習慣有人牽我的手。”</br> 呵，徐正心中冷笑，她還未曾及笄時就勾搭男人了，那男女之事都不知道跟人家做了多少回，眼下卻在他面前裝純，還說什么不習慣有人牽她的手。</br> 是不習慣長得不夠英俊，還是大老粗的他牽她的手吧。</br> 這個宋子玉，雖然對他的態度有所轉變了，再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但內心還是瞧不上他這個長得不夠英俊，家世也不好的莽夫的。</br> “不習慣那我就不牽，等子玉你什么時候習慣了，我們再牽手，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他滿眼深情地看著宋子玉道。</br> 后者輕輕點了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