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依言去煮紅糖雞蛋了,范月蘭痛得張著嘴呼吸,手指緊緊地攥緊了身下的被褥,一雙因為消瘦而過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房梁上的蜘蛛,渾身上下都籠罩著一股子死氣。</br> 她知道,自己今天怕是熬不過去了。</br> 那畜牲一樣的趙老大,不但在她病著的時候都沒有放棄過折騰她,稍有不從,他便會對她動手,導致她這身體一直就沒好過。</br> 那趙老大就像那不知節制的牲口一樣,每天晚上都要,以致于她很快就有了身孕,便是懷了身孕趙老大也沒有放過她,只是顧及著她腹中的孩子,動手打她的時候會控制著些力道。</br> 趙老大根本就不把她當人,這趙家的老老少少在意的也只是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想著這孩子出生了,能有后人給趙老大養老,根本就不會管她的死活。</br> 她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生孩子。</br> 她后悔了,后悔在云家的時候要做那些事,若是她沒有做那些事,沒有肖想表哥,便還能在云家做著表姑奶奶,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br> 但是現在后悔,顯然已經晚了。</br> 徐婆子很快便端了紅糖雞蛋進來,范月蘭雖然痛得厲害,也知道自己今天怕是熬不過去了,但早就餓了的她,還是把紅糖雞蛋給吃了進去。</br> 吃了她覺得有了些力氣,十指也全開了,穩婆開始給她接生。</br> 一聲聲慘叫,從趙家的院子里飄了出來。</br> 趙家老太進了東廂房幫忙,趙老頭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趙家老大卻很淡定地磨著自己平時砍柴用的刀,好像里頭生孩子的人不是他的婆娘,要生的也不是他的孩子一般。</br> “嗚哇……”伴隨著孩子的哭聲,穩婆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是個丫頭。”</br> 一聽是丫頭,趙老頭的眉頭頓時便皺了起來。</br> 生個小子便是那范氏死了,這小子養大了,也能給老大養老送終,這老大得后半生是不愁了,日后也不用麻煩子侄。</br> 生個丫頭片子能干啥?白將她養大,最后也只能換幾個彩禮錢回來而已。</br> 趙家老大看了東廂房一眼,提著自己的柴刀就陰沉著臉出了門。</br> 范月蘭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著趙家老太和徐婆子圍著穩婆說:“竟然是個丫頭片子。”</br> “真的是,怎么會是丫頭片子呢,肚子那么圓我一直以為是個兒子呢。”</br> “生個丫頭片子能干啥呀……”</br> 范月蘭聽見這些滿是嫌棄的話,心中凄涼不已,更為自己這個被迫生出來的女兒的未來擔心。</br> 趙家想要的都是兒子,可是她卻是個女兒,這一家人日后又如何會善待她。</br> 范月蘭抬起手,想要看自己生下的女兒一眼,但這手只抬起來一點點就又落下去了。</br> 她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眼皮無力地垂下,一滴眼淚從她的眼眶里滑落。</br> 等趙家老太她們把剛出生的孩子安頓好,再看床上的范月蘭時,她已經斷了氣兒。</br> 看在她到底是為趙家生了一個孩子的份兒上,趙家人還是準備了一副薄棺將她給埋葬了。</br> 至于孩子,趙家老大一個男人不會帶,就交給了趙家老太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