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走進醫館,看到滿地痛苦呻吟的人,只覺觸目驚心。</br> 心中自責自己沒有預見會有此等事情發生,沒有提前防范,對在街上對外地客商售賣菌子的村民,加以管理。派人核查他們所販賣的菌子,才造成了如此大規模的外地客商中毒事件。</br> 有那緩過來的客商,看到同源縣的父母官來了,立刻道:“大人,你可得為我做主呀,昨日上午我在街上買了一籃子野生菌,那賣菌子的老農說他賣的是都可以吃的。我拿會客棧讓客棧的廚子代做了,昨天晚上便開始上吐下瀉,一直持續到今日。”</br> 其他人也跟著道:“大人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哇。”</br> “我們為了同源山珍而來,住客棧,吃酒樓,買野生菌,也在你們同源縣花了不少錢,算是給你們同源縣增收了。可你們同源縣的百姓卻賣毒菌子給我們,如此,日后誰還敢來你們同源縣,買你們同源縣的東西?”</br> “就是,我早上問了那農婦好多次,都是可以吃的嗎?那農婦再三保證,都是可以吃的。可我中午吃了就開始口吐白沫,若不是我身上帶著解毒丸的,及時吃了一顆,才被人送到醫館來,這人說不定都沒了。”說話的中年男子靠在椅子上,一臉憤怒地道:“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果真是不假,就為了多賣些銀子,便用毒菌子充數,如此坑害我等。這同源縣我是再不敢來,產的東西,我也再不敢買了。”</br>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在醫館外看熱鬧的縣城百姓的心。</br> 他們同源縣是窮,但是也不人人都是黑心肝兒的,他被人坑花大價錢買到毒蘑菇中了毒,心中氣憤他們可以理解,但是也不可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呀。</br> 現在他們也更恨那些賣毒菌子的同鄉了。</br> “我也不敢來了,等我好了,我就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等回了江州,回了皇城,我定然要好好給你們同源縣好好宣傳宣傳。”</br> 他口中的好好宣傳,自然不是什么正面宣傳了。</br> “我也要好好宣傳宣傳……”</br> “我也……”眼下還清醒的客商們都紛紛道。</br> 凌云志的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若被他們如此宣傳,日后誰還敢買同源縣出產的東西?</br> 這對他們同源縣來說,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機。</br> 醫館外頭擠著的百姓不乏有在家中養兔子種蘑菇的,聽他們這么一說,心中擔心他們的反面宣傳,會導致縣主收的蘑菇,加工的兔肉,還有皮毛賣不出去。</br> 東西賣不出去,廠子自然就垮了,日后就不收他們養的兔子種的蘑菇了。</br> 頓時也急了,紛紛看向了縣令大人,希望他能想個辦法,妥善的解決這件事,心里更是把那些賣毒菌子的祖宗八輩都罵了個遍。</br> 凌云志看著情緒激動地客商們道:“大家先別激動,本官作為同源縣的父母官,在我的管轄內出現了這樣的事,本官亦是痛心疾首,羞憤難當,此乃本官監察失職,在此本官向諸位致歉。”</br> 說著他便揖手躬身深深地行了一個禮,“對不起。”</br> 見他一個縣官,竟然因為管轄內百姓之錯,在大庭廣眾之下向自己道歉,不少客商心里的火氣也消了一些。</br> 不管怎么說,這個縣令的態度還是讓他們挺舒服的。</br> 見縣令大人在這些外地客商面前,彎下了腰桿,這跟來的衙役,和不少百姓都覺得有些鼻酸。</br> 凌云志的腰彎了很久才直起來,像眾人保證道:“諸位放心,本官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好人和壞人,我同源縣雖然地處偏僻,山多地貧,百姓貧苦,但大多都是吃苦耐鬧,心存良善之人。并非人人都是那見錢眼開,黑心爛肺之人。”</br> “凌大人說得對,我們可不是那黑心爛肺之人,那些亂賣菌子的我們也恨得很。”</br> “沒錯……”醫館外的百姓也紛紛道。</br> 幾個開過口的客商低下了頭,他們雖然來同源縣的時間不長,遇到的人雖不多,但遇到的大多卻都是淳樸老實之人。</br> 他們自然知道并非人人都跟那些賣菌子給他們的一樣,只是心中氣急了才那般說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